第22章 安安

    方柠溪打过电话，气喘吁吁地往实验小学跑去。到了学校，透过窗户玻璃看到安安低着头靠墙壁站着，一只手自然摆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捏着衣角，不停地揉搓着。走近一点，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方柠溪先是听到安安的班主任马老师的声音，马老师语气很诚恳：“方向铭妈妈，你别生气，方梓潼的妈妈马上就到了。你们等会商量一下，看要不要送方向铭去医院检查一下。方梓潼的妈妈在湾林初中当语文老师，她人很好……”

    女人很不耐烦地打断马老师的话，发出不悦的声音：“马老师，你看清楚，现在是我儿子膝盖摔破了。你这样说，我就是很不好讲话了？？我提什么无理要求了吗？？”方柠溪虽然没见到人，但感觉这个女人应该很刻薄，不太好打交道。

    马老师赔着小心：“哎，方向铭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很好说话。我是说方梓潼妈妈也是老师，在湾林初中口碑很好。她应该也很好沟通的，你们等会好好商量……”

    马老师的话被再次打断，女人这次提高嗓门，大声说：“我不是在等她吗？我也没打那个小女孩，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哼！在湾林，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事儿。我儿子刚才哭得那么伤心，她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这样的家教，你还帮她们说好话！！”方柠溪在心里腹诽：嚣张跋扈！！太猖狂了！！

    马老师正想着怎么回话，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她看到方柠溪站在门外，眉头紧锁。她笑着打招呼：“方梓潼妈妈，你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方向铭妈妈。”她看看女人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方向铭妈妈，方梓潼妈妈来了。”

    方柠溪看看马老师，又看看眼前的女人，她年龄应该还不到30岁，手上挎着channel包包，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钻戒，熠熠发光，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方柠溪认识这表。方柠溪姐妹俩20岁生日的时候，宁静带着她和姐姐方柠沐去买手表。她记得方柠沐拉着她的手，指着玻璃柜台里摆放的百达翡丽手表，发出羡慕的声音：“一块手表也可以这么贵啊，天呐，几百万，得什么样的土豪才会买这表啊？”方柠溪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一个真土豪，碰到硬茬了。再看看女人穿的裙子和风衣质地很好，一看就价格不菲，棕栗色的长卷发自然披散搭在肩膀上，走近了就闻到特别好闻的香水味。方柠溪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钱，手腕上的手表除外。她戴的是一块欧米茄的手表，是父母送她们姐妹俩的20岁生日礼物，她一直小心呵护着，戴了十几年，从来没坏过。

    方柠溪内心里很疑惑，这么有钱的人，居然让孩子在湾林上学。安远和安宁虽然同属于江东省，但是安宁是省会，地理位置优越，经济发达，教育资源自然也没得说。安远在江东的最北边，地理位置偏僻。而湾林又是安远经济最落后的地区，教育资源和安远、安宁都没办法相提并论。方柠溪当初考虑落户湾林，主要是看中这里民风淳朴，消费水平也很低。自己是不得已才留在湾林，这种有钱的家庭为什么不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想着她和安安在湾林举目无亲，再想到父母打电话和她说断绝亲子关系时那么决绝的态度，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绕过她们，径直走到安安身边，搂着女儿，轻声说：“安安，你跟妈妈说一下，你今天是不是犯错了？”

    安安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方柠溪看到早上出门前给女儿扎的两个麻花辫已经散开，皮筋和发卡都不见了。安安的衣服上明显有一些污渍，好像是脚印踩上去的痕迹，地两只眼睛哭得通红。看到她，安安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哭着说：“妈妈……妈妈是方向铭他骂我是野孩子，他还找了好几个男生一起把我围在座位上，不给我出去。我…我…我想上厕所。可是，他们就是不让我走，我…呜呜，我刚才呜呜……”安安一边说一边抽泣着。她看着妈妈，又看看自己的裤子，方柠溪定睛一看，安安的裤裆那里已经湿了一片。她马上明白了，安安肯定是刚才尿急，最后尿在裤子上了。

    方柠溪心里有一团火，可是想着安安就在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安慰女儿，安安看着她，又看看小男孩，小声啜泣着说：“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推方向铭的，我不该让妈妈担心。”

    方柠溪听了安安的话，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知道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今天是女儿受委屈了。可她一想到以后还要在湾林生活几十年，她不能给自己和安安惹麻烦。她忍住心里的怒意，抱着女儿，贴着她的额头说：“安安，妈妈跟你说过，我们要和老师、同学还有身边的人和平相处，还有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对吧？你去跟同学道个歉吧！”

    安安走到方向铭和他妈妈面前，小声说：“对不起！方向铭，我错了，我不该推你。”又抬头看看女人：“阿姨，我错了，请您原谅我！”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向铭斜睨着安安，挑衅地说：“方梓潼，你就是没有爸爸呀，你就是野孩子，我又没说错，哈哈……”

    女人全程听到方柠溪母女对话，一直面无表情，当听到儿子说出“野孩子”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她看看马老师，又看看方柠溪母女，一声不吭，拽着儿子离开了办公室，方柠溪看着她下楼开着一辆迈巴赫扬长而去。

    马老师看着方柠溪，心虚地说：“方老师，今天这事实在不好处理。那个方向铭据说家里很有背景，他们家在湾林就是一霸。他以前在安远上学，听说经常在学校打架闹事，前两天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方柠溪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有的学生有关系有背景，校长都要讨好他，更别说老师了……我帮方梓潼下午请半天假，带她回家一趟，谢谢马老师了”。

    马老师尴尬地笑笑，说：“没关系，下午是体育课和自然课，我和几个老师说一下就行了。你家方梓潼平时在班上和同学关系都很好，她学习成绩又那么优秀，班级任课老师都很喜欢她。今天这事我也没想到，哎”

    方柠溪听了笑笑，她握着女儿的手，跟她说：“安安，和老师说再见。”

    安安擦干挂在眼角的泪珠，跟马老师说：“马老师，再见！”

    方柠溪带着安安先回了一趟湾林初中，她给年级主任打电话请了个假，说家里有点急事，申请把她下午的课调一下。又把办公桌上稍微收拾了一下，将食堂打来的饭菜打包好，就带着安安骑车回家了。

    方柠溪回到家，已经快两点了。她用微波炉把饭菜加热了一下，和安安凑合垫了一下肚子。看着女儿“吧唧吧唧”吃得很香，她突然就释然了。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她打开热水器，把安安抱到浴室。她脱去她们两人身上的衣服，用沐浴露把安安全身上下仔细地洗了一遍。洗完澡出来，她把安安和自己的头发吹干，抱着安安到卧室，和她一起躺在大床上。安安搂着她的脖子，甜甜地说：“妈妈，我爱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也要做世界上最乖的孩子！”说完，使劲亲着方柠溪的脸颊。

    方柠溪抱着安安，听着她奶声奶气的话，心里特别满足，一天的阴霾瞬间全部散去了。她看着怀里的安安眯着双眼，一会儿就睡着了，鼻子里呼出均匀的气息。不一会儿，她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她也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