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提线木偶(三)
“次郎吗?算是…我的郎君吧!”提起阿木次,四娘娇媚的面庞上勾起一抹笑,似是阿木次就在身边。
郎君?“四娘,阿木次有夫人,如何算你的郎君?”宋沧楠直言不讳,四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很明显,宋沧楠刺激到她了。
“你胡说,他没有夫人,那贱人如何算他的夫人。”四娘情绪激动,面容有些狰狞,这恰恰说明她知道这些,还是不愿意接受。
四娘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那掌柜妈妈一跳,她从未见过四娘如此,这些年来,四娘虽然对她淡漠,但也算尊敬,从来也没有如此大的脾气,那妈妈捂着胸口缩到孙越的后面去了。
“次郎待我是真心的,他说…他…不愿意娶那贱人,是那贱胚子勾引他,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说过…等他解决了这个事,就来赎我,带我远走高飞,那贱胚子怎配的上我的次郎。”四娘已没了昔日的华美,泪珠挂在脸上。
宋沧楠却很是淡定,手缓缓转着桌案上的杯子,继续道“你多久没见过阿木次了?”
“已经有半月了,他说…他有重要的事,等他办完就来接我,我…已经许久没有见他了。”四娘神情痛苦,其实她很清楚,她只不过是个乐籍女子,就算阿木次是个商人,对她也是抬爱了。
只是她这人,向来都觉自己舞技超群,无人能及,觉得自己配阿木次是绰绰有余,可阿木次未告诉她去做什么,只是让四娘相信自己一定回来接她,这一别,竟已经半月了。
四娘渐渐开始怀疑阿木次是不是已经离开长安了,可她还是不相信阿木次已经离她而去了,所以她这半月从不出去,每日就守在这凝玉楼,等着阿木次来接她。
“四娘,你也是傻!一个男人,已经半月未来看你了,何况还是有夫人的人,就算他不喜那夫人,可也怀了他的孩子,你觉得他真的会回来接你吗?”宋沧楠的话字字敲在四娘的心上,四娘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好像在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阿木次好像已经来接她了。
四娘突然苦笑道“是啊,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也许…次郎根本就没想过要带我走,终究…只是骗骗我罢了,呵!”
“辛四娘子,你先起来吧!”四娘的样子让朝烟看得心疼,人人都羡慕两厢情好,可又有几人能最终如愿呢?
四娘有些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似是已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无昔日端庄的样子。
“孙越,去阿木次在长安的租房。”邢疏柯从看台前站了起来,高大的背影有些隐于黑暗之中,“是,头儿。”
掌柜妈妈有些不明所以,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流转,这位客官怎能让大理寺的官爷听命于他?
“邢少卿,可还满意?”宋沧楠的语气中颇有些质问的意思在其中。
“自然是满意的,未曾想到宋娘子的舞技如此高超。”邢疏柯却未有任何心虚的意思。
那掌柜妈妈惊讶地捂住嘴巴,少卿?是得圣人器重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她激动地跑到邢疏柯面前上下打量,难怪容貌会如此的出众,气质会如此不凡。
邢疏柯被她看的很是不自在,她那眼神就如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邢疏柯一眼瞪过去,还不见她收敛,看向孙越,孙越把那掌柜妈妈拉开,邢疏柯闪身离开了凝玉楼。
掌柜妈妈的眼睛像长在邢疏柯身上一样,一路跟随着他出了凝玉楼门外,直到邢疏柯消失在外面的灯火之中,她还一直愣愣地看着外面。
宋沧楠微微蹙眉,这人还真是觉得无所谓,随后带着朝烟跟了出去,后知后觉得孙越才反应过来,赏了那掌柜妈妈一块银子,便出去了。
那胡商阿木次的屋子离平康坊不远,就隔了条街,几人很快便到了。
几人站在屋外,屋外的灯笼烛火也未点燃,看这样子,屋内多半是没人了,那阿木次物质是什么时候跑的。
旁边经过一个老伯,看到几人伫立在屋前,上前问道“你们可是来寻这屋的主人?”
孙越激动道“老伯,你知道他去哪了?”
“不知,只是这屋,前两日便没人了,你们要找他的几率不大喽!”那老伯说完,躬着腰便走了,孙越叫他,他也并未回应。
几人有些犯难,邢疏柯一脚踹开大门,那大门竟未上锁,这个木栓子拴着,一脚便踹开了。
看这样子也有已经有好几日未住人了,院内一片漆黑,孙越点了火烛,把灯笼点着,才看的清晰了些。
“敢情这阿木次早跑了,压根就没想着回来接四娘,亏得四娘还日日在凝玉楼等着他。” 宋沧楠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对阿木次的鄙夷,真是觉得他恶心极了。
“孙越,搜。”邢疏柯神情凝重,杀了朝廷命官,跑路还挺快。
“得嘞,头儿。”孙越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兴奋,总觉得能在这里发现些什么。
孙越随便进了一间房子翻了起来,宋沧楠带着朝烟去了书房。
宋沧楠点了蜡烛,朝烟在桌上翻着,突然看到一封信的一角夹在书页里,阿木次是个胡商,就算是在书房他所看的书籍也是少之又少,且多不是中原字。
朝烟把那封信从书页中抽了出来,封面未写是给何人的,朝烟打开了那封信,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像一个孩童写的一般。
“姐姐,快过来看。”朝烟喊了宋沧楠一句,把正在柜子那里翻找的宋沧楠叫了过来。
“怎么了?”宋沧楠从朝烟手中抽过那封信,孩童般的字体很是潦草,有些难以辨认,阿木次是胡人,对于中原的字体本就不熟悉。
宋沧楠将烛光放进了些,这封信是写给辛四娘的,只见上面写道“四娘,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长安了,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我知对不住你,但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所以,我还是带着她们离开了长安,我还帮你做了一件事,这样你就不会再被骚扰了。”
这封信十分的潦草,甚至连落款都没有。
“阿木次帮辛四娘做了一件事?如果是他杀了赵远,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宋沧楠手中紧紧握着那封信,越发觉得阿木次不是个人,既然做不到,为何要承诺。
宋沧楠拿着信去找邢疏柯,嘲讽道“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邢疏柯盯着宋沧楠的眼睛,能感受到宋沧楠愤恨的情绪,这话怎么听着是在对他说的,牵扯到他身上了。
邢疏柯接过信看过,又递了回去,未说话他挺不赞同宋沧楠的话,不能一概而论。
孙越从阿木次的房间搜出来了两个木偶,孙越查到赵远喜欢看木偶戏,难道阿木次去赵远府上演过木偶戏?
邢疏柯觉得刻不容缓,随即吩咐道“孙越,木偶拿好了,现在就去赵远府上。”
几人匆匆前往赵远府上,赵远府上挂着丧幡,府内十分安静,府上下人都跪在灵堂。
赵老验完尸便让人把尸体送了回来,那赵远的夫人在灵堂前哭的很是伤心,据府里的小厮说,赵远和夫人十分恩爱,宋沧楠听此话只觉得不屑,两人恩爱,还常去平康坊找辛四娘?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这赵远表面功夫做的真不错!
“太常夫人,打扰了,还是有些事情要询问。”邢疏柯恭敬道。
赵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掺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她身体有些抖,擦了擦眼泪,“让各位见笑了。”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些小家子气。
听闻这太常少卿夫人是商女出身,一家子都是银钱气息,赵远死了,怎么感觉这女人有些高兴呢!
“赵夫人,太常少卿可是喜欢木偶戏?”那女人有些扭捏,很显然,她比较喜欢别人叫她太常夫人,她很是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邢疏柯唤她赵夫人,她的情绪一下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还是装着说道“是,他很喜欢木偶戏,常常请人来家里演木偶戏。”
“他最近都请什么人来演木偶戏?”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宋沧楠转念一想,木偶戏?转身便跑了出去,一路朝着西市奔去。
木偶戏,她想起来那日在西市,那个表演木偶戏的胡人,可能他知道些什么,这个点他的木偶戏可能还没有散场。
宋沧楠一路赶到西市,正好赶上那胡人收摊子,宋沧楠有些气喘吁吁,那胡人一眼便认出来是那日在他摊子前驻足的宋沧楠,上前道“哇!小娘子,你今日可与那日完全不同呢!这很适合你。”
宋沧楠长呼一口气,缓缓道“我有事问你,你有没有徒弟,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学习木偶戏。”
“小娘子,你怎么知道的?最近有一人找我学了木偶戏,就住我隔壁,不过他就学了一出戏,就说足够了,我也不好强迫他学完吧!他就走了!有什么事情嘛!”那胡人收着摊子说道。
“什么戏?或者…那个木偶什么样子?”宋沧楠揪着他的衣服着急道。
那胡人吓了一跳“小娘子,你别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他还在那里开玩笑。
“快说!”见宋沧楠十分着急,他也不敢开玩笑了,从一旁的木盒中拿出刚才收起来的木偶“就…就是这个。”
宋沧楠拿过那个木偶“你确定是这个吗?”这个木偶和从阿木次房中搜出来的木偶一模一样。
“木偶给我用一下,回头去大理寺拿。”宋沧楠拿着木偶就回了太常少卿府。
宋沧楠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冲到邢疏柯面前“是阿木次杀了赵远,这木偶和阿木次房间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个木偶哪来的?”邢疏柯拿过木偶,仔细端详。
“木偶是西市表演木偶戏那里拿的,他说阿木次曾找他学过一出木偶戏,应该就是这个。”
邢疏柯理了理思绪“如果是这样,那就都说的通了,赵远喜欢木偶戏,还总是去骚扰辛四娘,阿木次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又因为对辛四娘心怀愧疚,所以对赵远起了杀心,他去学了木偶戏,用赵远最喜欢的木偶戏杀了他,还把他做成了木偶的样子。”
“对,是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宋沧楠因为刚才太着急跑得有些肚子痛。
“孙越,立即在长安城张贴逮捕令,联系各个州县搜查阿木次,务必把他缉拿归案,还有,告诉西市那个表演木偶戏的胡人,他是证人,在阿木次案没结案之前,他只能在长安城内活动。”邢疏柯立即下令抓捕阿木次,他带着自己怀孕的夫人,杀了赵远没几天的,跑不掉的。
“是,头儿。”得了令的孙越立马回大理寺让画师画了阿木次的画像,在长安城内四处张贴,又派了人快马加鞭去长安周边的各个州县送阿木次的画像,他肯定跑不掉。
宋沧楠肚子痛的蹲在一边,朝烟扶着她,她额间已有些密密的汗珠,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绣眉紧紧拧在一起。
“你怎么样?”邢疏柯立在她面前。
宋沧楠抓着朝烟的手站了起来,逞强道“没事,刚刚跑的太急了。”
“朝烟,我们回去吧!”宋沧楠抓着朝烟的手就要走。
孙越也办事去了,不在身边,邢疏柯想了想,把佩剑放在宋沧楠手上。
宋沧楠看着他,不明所以,怎么把剑给她了?她都这样了,还虐待她?
下一瞬,邢疏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外走,宋沧楠惊呼了一声,随即有些挣扎,额间传来他温热的气息“别乱动,再动直接丢下去。”
宋沧楠是相信他会直接这样做的,老老实实缩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那把剑,指尖有些泛白,娇俏的面庞上泛红。
宋沧楠在邢疏柯宽大的怀抱中,显得分外的娇小,就像整个人被他护在怀中,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让她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