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邂园歇
邢疏柯抱着宋沧楠大步走出赵府,踩着马蹬子一跃而上,温香软玉在怀,一时竟让他有些慌了神。
宋沧楠往前倾了倾,尽量不靠在他的身上,可在马背上,尽管她再注意,还是会靠在他的身上,少女的清香扑鼻而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路无言回了邂园,邢疏柯下了马,宋沧楠却有些犯难,这马对她来说颇有些高了,她也不怎么会骑马,邢疏柯朝她递了胳膊,示意她扶着他的胳膊下来。
宋沧楠看着他的胳膊,犹豫了一番,还是搭着他的肩膀下了马。
宋沧楠拂了拂鬓旁的碎发,有些不太敢看邢疏柯,清了清嗓子道“咳,谢谢邢大人送我回来。”
“肚子还痛吗?”邢疏柯的语气竟有些温柔,宋沧楠没抬头看他,心里却想,这还是她认识的邢疏柯吗?他也会关心人?
“还好,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宋娘子毕竟是为大理寺查案才会这样,若是还痛,就要去看医官了。”邢疏柯道来缘由,宋沧楠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的关心人,原是为了大理寺的声誉。
邢疏柯就是鸭子嘴硬,承认一下关心她又不会怎么样,这样由头的解释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宋沧楠暗暗翻了个白眼,突然绞痛地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腹部,口中叫着好痛。
邢疏柯突觉不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宋沧楠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暗暗还使了些力气,抓的邢疏柯有些痛,看宋沧楠痛成这样,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阿玉看到邢疏柯抱着宋沧楠进来,放下手中端着的糕点,急急迎了上来,“怎么了这是?”
“去叫赵老,她肚子痛得厉害。”邢疏柯抱着宋沧楠直直往宋沧楠房间走去,殊不知宋沧楠埋在他怀里偷笑,戏耍邢疏柯的乐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到了屋内,邢疏柯把她放在床上,宋沧楠赶忙摆出一副肚子十分痛的样子,手紧紧抓着腹部的衣裳。
赵老急匆匆赶来,跑到宋沧楠跟前,“哎呦,小沧楠,这是怎么了?”
宋沧楠朝着赵老使眼色,赵老一下就看懂了,起身赶人“邢疏柯,你先出去,我给小沧楠扎针。”
赵老都发话了,邢疏柯只好退到外面院子中等待。
阿玉有些看不懂,眼神中都是迷茫,邢疏柯出了房间,宋沧楠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老一脸的宠溺,他一下就看懂了宋沧楠的意思,“小沧楠,你呀,学坏喽!”赵老一眼便看出来宋沧楠不是真的肚子痛,若是真的腹部绞痛,必然会手脚冰凉,额间有细密的汗珠,而宋沧楠无此症状,只是神情很痛苦,紧紧捂着腹部而已。
宋沧楠根本不是腹痛,只是想戏耍一下邢疏柯而已,谁让他只顾着大理寺的声誉,一点都不关心底下人的身体。
“沧楠,你肚子不痛了吗?”阿玉跑过去看着她。
宋沧楠压低了声音说道“阿玉,不痛了,骗他的。”
阿玉有些惊奇,从前的宋沧楠总是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稳重,似乎从遇到邢疏柯开始,什么东西无声的改变了。
宋沧楠没有之前那么沉闷了,许是因为每日要招待客人,有又或是因为邢疏柯这个人比她还要沉闷,总有些压抑,所以要给自己找些乐趣。
但宋沧楠现在的状态与以前相比有些不同,但总是向着好的方向的,阿玉便也放心了。
宋沧楠声音压的很低,邢疏柯一向听觉灵敏,虽在门外,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推门而进,宋沧楠立马倒在床上装睡。
“宋娘子就不必装了!大理寺还有事,先走了。”邢疏柯说完就撤了出去,宋沧楠睁开眼睛,怎么感觉他有些生气呢!不至于吧!
赵老朝着门口瞥了一眼,这人,火气真大,哪天非给他扎几针,给他去去火气。
朝烟晃晃悠悠从赵府出来,手上拿着阿木次写给四娘的信,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这封信给四娘带过去,虽然阿木次跑了,但还是该让四娘知道。
苏于和刘文在街上闲逛,刘文眼尖暼到了从赵府出来的朝烟,拍了拍苏于的肩膀“苏于,你看,那不是那日邂园的小娘子吗?她去哪儿啊?走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不等苏于答应,刘文拉着他就跟了上去,两人都没料到会跟到平康坊的凝玉楼,看着朝烟进了凝玉楼。
刘文有些幸灾乐祸的拍了拍苏于的肩膀,摇头道“苏于啊,第一次对一个小娘子心动,就看走眼了啊!”
苏于的心情有些沉闷,未搭理她。
那掌柜妈妈认得朝烟,迎了上来,那掌柜妈妈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娘子啊,可是大理寺有什么吩咐啊?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做。”
“掌柜娘子,没有什么吩咐,我是来找四娘的。”朝烟道明了来意。
掌柜妈妈低着头,叹了一声“唉,你们走以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知她心情不好,就想着让她一个人静静,这样…我带你上去吧!”
“好,有劳了。”朝烟微微俯了俯身子,随着掌柜娘子上了楼。
那掌柜娘子趁着上楼的空隙和朝烟唠着“这四娘啊,在我这凝玉楼也有好几年了,她不缺钱,性子傲,独独对这胡商阿木次性情温柔,谁能想到…这阿木次竟是这样的人,负了四娘,就是这个房间了,还请娘子啊,能劝劝四娘。”
“我会的。”那掌柜娘子送她上来就下去收着店了。
朝烟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四娘。”
门蓦地打开了,面前的女子哪有初见她时的淡然高傲,泪痕在她的脸上划出两道印子,花了妆容,手无力地垂在旁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四娘抬起眸子,眼眸中含着泪“有事吗?”
“四娘,这是在阿木次家中发现的信,是给你的。”朝烟把信递到她的面前。
四娘突然笑了,给她的信?人都走了,还留信干什么?她一把抓了过来,把那信撕的稀碎,转身进了屋子,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憔悴的模样。
朝烟抬脚跟了进来,纤纤细手抚上了她的肩膀,看着镜子中的四娘,安慰道“其实想开了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他都不在乎,四娘又何必为这种人伤心呢?”
朝烟拿出帕子擦了擦四娘眼角的泪痕,又拿起台子上的口脂,涂在四娘苍白的嘴唇上,整个人瞬间有了气色。
四娘苦笑道“我何尝又不知道这道理呢,只是放不下罢了,可能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他了吧!”这话似乎是四娘在对自己说,又好似是在对朝烟说。
四娘拉起朝烟的手“小娘子,谢谢你,以后你来凝玉楼,我随时欢迎。”或许是因为两人同是乐籍,相互依偎罢了。
朝烟淡然笑了笑“四娘如此美貌,任谁都会喜欢,何必在意那一个胡商呢!”
四娘原还是想不通,竟被朝烟的话说通了,只是这两三年的感情和付出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小娘子说的是,只是你还小,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到了时候,你自然会懂的。”
快到宵禁时分,四娘把朝烟送出了凝玉楼,那掌柜妈妈对朝烟也是十分的感激,硬塞给了朝烟几块银子,说是感激她劝了四娘。
朝烟出了凝玉楼,苏于和刘文还未走,缩在角落里,等着朝烟出来。
苏于一直注意着,刘文等的都睡着了,苏于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刘文猛地惊醒,瞪大眼睛,有些惊慌的四处张望“什么?什么?大胆贼人,报上名来。”
苏于一扇子敲在他的头上,他才反应过来,苏于喊着他跟上,二人跟着朝烟一路到了邂园。
刘文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娘子是住在这邂园,而不是那日来邂园的吃客,那…她去凝玉楼干嘛?”这不是平白让人误会嘛!
苏于摇了摇扇子,淡淡说道“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吧!”
刘文眨了眨眼睛,这么多一起玩的公子哥里,也就苏于敢这么说他!什么叫龌龊?这个词和他沾边吗?真的是。
宋沧楠门口守了有一会了,今日阿玉被镇军将军叫了回去,说是嫂嫂生了阿玉急匆匆地就回去了,她终于等到朝烟回来了,看到朝烟踏了进来,宋沧楠去把大门关上“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宋沧楠以为她又遇到什么危险了。
“去凝玉楼了。”朝烟很是坦然,“姐姐,我看到四娘如此,突然就觉得一个人好像也挺好的,也不用担心会碰到阿木次那样的人了,你说对吧?”
宋沧楠盯着朝烟的眼睛良久,笑出了声“怎么就明白了?你碰到过那个…喜欢你或者你喜欢,你爱的人了吗?”
朝烟突然有些迷茫,她还是年纪小不懂这些情爱之事。
“朝烟,如若碰到的是…真心待你,真心爱你之人,他便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不会让你觉得有他或者没有他都一样,不会人人都如阿木次一般没有责任担当。”宋沧楠拉着朝烟在院中坐下。
“朝烟,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不能看别人是怎样的,你所遇到的就还是怎样的,每个人所遇之人皆是不同的,好了,别想了,回去洗洗,早点休息!”宋沧楠送朝烟回了院子。
出来时突觉好笑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了?罢了,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明白。
宋沧楠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桌台上的烛火在跳跃,火焰印在她的眼中,忽然想起白天邢疏柯把她抱在怀里,那种安心的感觉好像还是将她包裹。
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莫名其妙都是他的脸,无论是严肃认真还是不屑一顾的神情,都如画一般刻在她的脑海中。
宋沧楠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病了?莫名其妙的,那个活阎王,怎么总是想起他?一定是天天看到他,宋沧楠自我催眠。
院外的苏于和刘文一直守到快宵禁,外面的灯火已经尽了,才佯装着十分着急的样子,扣响了邂园的大门,宋沧楠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她还以为是邢疏柯呢,竟然是苏于和刘文。
“二位郎君有什么事吗?”宋沧楠紧紧抓着门,生怕他们是什么歹人,随即借着月色认出来是长安城中苏家和刘家的两位郎君,放心了些,这苏家家财万贯,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富商,据说皇族都得给些面子,而这刘家,虽不比苏家,也是远近闻名的。
苏于有些不知怎么找借口,幸亏刘文反应快,摇着扇子道“掌柜娘子,是这样的,我们俩在这儿游玩,一时忘记了时辰,现在快宵禁了,再继续待着是会被抓起来的,您行行好,让我们住一晚吧!”刘文一脸央求的样子。
宋沧楠有些犹豫,这里并不是客栈,虽有住的地方,却没有那么正规,这两位都是富家公子,怕是住不习惯。
刘文见宋沧楠犹豫,赶忙说道“掌柜娘子,不用多好的地方,给我们一间房也可以,我们就住一晚,这也快宵禁了,求掌柜娘子收留一下我们吧!”刘文做出拜托的样子,弯着腰哀求道。
“有是有地方,就怕你们住不习惯。”宋沧楠笑道,这二位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但他们这样总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二位郎君跟我进来吧!”宋沧楠带着他们去了前院的一间屋子,打开门道“二位郎君,就住这儿吧!也没有很好的房间,就请将就将就吧!”
“哎!掌柜娘子哪里话,这邂园怎么能算是将就呢?这是我们的福气,你说对吧,苏于。”刘文讨好的说着,撞了撞苏于。
“是…是的,这怎么能算将就呢?”苏于慌忙搭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