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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雨夜笔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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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沧楠同阿韵交代了下,便出去了,去大理寺叫上赵酒翁,让他扮作同行的老翁。

    赵酒翁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东街这会十分热闹,只有那出了事的饼铺周围没人,那住的地界和坊面在一块,死了人,就无人敢去了。

    宋沧楠带着斗笠朝着饼铺走去,一阵风刮过,掀起饼铺遮雨的帘子,那原本周围就无人的饼店显得更加凄凉了,似是一处荒地。

    饼铺周围无人,门虚掩着,挂着白布,还在办丧事,宋沧楠轻扣门环,朝里面看了看。

    “有人吗?”她朝里面喊了一声,无人回应,宋沧楠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

    想了想,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传来脚步声,“来了。”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只见她穿着丧服,面容悲凄,奇怪的是唇上却涂着口脂,额上还画着花钿,与她现在的样子极为不相符。

    宋沧楠想了想,开口道“小娘子,我途经长安,在这歇了两日,今日着急赶路,实在口渴,想讨杯水喝可以吗?”

    那女人露出狐疑的神色,十分谨慎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宋沧楠一下,“小娘子,我看你也不像赶路的人啊?”

    “我的包裹在我家老翁那里,他腿脚不便,在那边坐着歇息呢。”宋沧楠指了指在一边角落坐着的赵酒翁,他拿着根树枝当拐杖,头上披着块破布,装的很像样子。

    看到赵酒翁,那女人少了些警惕,打开房门“进来吧!”

    宋沧楠招呼着赵酒翁,两人一同跟着她进去,不大不小的院子,一旁的花花草草开的正好,一看就是主人家常常打理,只听那女人道“我家男人刚死,我也没心情招呼你们,你们喝了水就赶紧走吧。”

    那女人倒了两碗水递过来,语气倒是漫不经心,没有一点伤心之色,宋沧楠还听出了一些庆幸之意。

    “娘子,我们不知道,还请您节哀。”听到宋沧楠此话,那妇人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未说话,这也太奇怪了。

    “喝完水就赶紧走吧。”宋沧楠知道她有赶人的意思,就好像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什么一样。

    “那就多谢娘子的水了,我和我家老翁先走了。”宋沧楠以礼谢过,拉着赵酒翁就出了门。

    走出了一条巷子,宋沧楠才停了下来,询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赵酒翁眯了眯眼,“这女人果然有问题,小沧楠,你有没有注意到她院子里的那些花?”

    “看到了,怎么了?花有问题?”宋沧楠急切道。

    这女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家郎君死了没两天,她却画花钿,涂口脂,全然没有伤心之色,就好像…这一切她全部都知道。

    “那花…在那些里面只有几株,名为曼陀罗,有剧毒,能令人产生幻觉,往往都是一个人的执念,那所谓的笔童应当就是那饼铺老板产生的幻觉,就是,栽种的太少了,又藏在花丛里面,所以那日没有发现。”赵老翁摇头道。

    “我们去大理寺。”宋沧楠现在就想把知道的告诉邢疏柯,就算这个人与她无关,那也是一条性命。

    “好,小沧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赵老翁满口答应,殊不知自从他把消息放出去,以后他在邂园偏院坐诊,每日都挤满了人,这会偏院的小门都是排队的人,而他还在这里跟着宋沧楠去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的守卫见是宋沧楠和赵老直接就放了他们进去。

    “邢少卿,那妇人有问题。”宋沧楠提着裙摆一路跑了进去,留着赵老一个人在后面像个大爷一样慢悠悠地晃了进去。

    听到这话的邢疏柯忙把案宗扔下,从上面跑了下来,神色焦急道“你和她都聊了什么?”

    “没和她聊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很不对劲,她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妇人死了郎君的反应,别人的第一反应至少是哭,满脸的愁容,而她不一样,她额有花钿,唇有口脂,隐约觉得她有种庆幸之意…欢喜,对,就是欢喜。”宋沧楠根据和那妇人的短短几句话还有她的观察一一道来。

    “孙越,派人盯着她。”邢疏柯听此立马让人去看着她。

    “还有,她家种着曼陀罗。”

    “曼陀罗?那日没有发现。”邢疏柯一时竟没有发现自己的疏漏,这可是重要的线索,因为死者明明就是出现了幻觉,而曼陀罗可以致幻。

    “数量不多,只有几株,种在院子里的花丛中,挡住了,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赵老翁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神情得意道“要不是我看的仔细,又对草药如此的熟悉,我也看不到。”

    赵老的表情似是在对邢疏柯说,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有看到也很正常。

    “那照现在的推断来看,那妇人杀了自己的郎君,杀人过程是用曼陀罗致幻,使死者看到幻象,再借机杀害,伪造出笔童杀人的假象。”邢疏柯把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推断出一个完整的过程。

    “那动机呢?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郎君?有什么好处吗?”邢疏柯很不明白这一点?

    “你有走访周围的人吗?”宋沧楠突然想到。

    “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宋沧楠蹙眉,他这大理寺少卿当的如此轻松,什么事情都让手下去做好了。

    邢疏柯疑惑“你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也太轻松了点。”宋沧楠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藏着,宋沧楠看到他桌案上放了一盘点心,随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等着走访的人回来。

    一会儿的功夫,那走访的人便回来了,抱拳行礼道“大人,自从出事以后,那周围的人能避着那饼铺就避着,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常年在那块住着的一个老翁说,经常半夜能听到打骂的声音,常常吵的他睡不着。”

    宋沧楠转念一想,一口把那块点心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子“这不就对上了,夫妻不睦,那饼铺老板有暴力的倾向,那妇人不能忍受,借用曼陀罗致幻,杀了他。”

    “不能这么早下定论,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证据。”邢疏柯办案还是讲证据的。

    “那就去找证据啊!在这待着干嘛?”宋沧楠接了一句,邢疏柯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没错,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赵老在一旁抱着酒壶喝酒。

    “等晚上去。”邢疏柯回到桌案坐了下去,继续翻看卷宗。

    这大理寺少卿怎么看着书呆子一样,查案,只看卷宗怎么行,那犯人又不在卷宗里面。

    “晚上去?邢少卿带头犯宵禁,也不知道治个什么罪呢?”宋沧楠冷嘲热讽道,颇有好心情。

    “金吾卫中郎将是我的至交好友,打声招呼就行,这事…宋娘子不必太过担心,只待晚上随我同去。”邢疏柯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透着得意。

    金吾卫中郎将?那不是阿玉的哥哥嘛!

    “原来是官官相护。”宋沧楠小声嘀咕了一句,邢疏柯听清了却也不拆穿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宋沧楠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送了,而邢疏柯本就没打算起身。

    赵老见宋沧楠要离去,赶忙跟上,缠着问她那蒲桃酒什么时候能酿好?

    宋沧楠不语,这赵酒翁见到酒便走不动道了,可他除了研究那些草药,只喜欢喝酒,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您啊,就安心等着吧,那酒酿的越久,味道越醇厚,肯定少不了您的。”宋沧楠耐心的说着,赵老听此更开心了。

    邂园偏院的小门处挤满了人,二人远远的便看到了。

    “我看您啊,先别想着喝酒了,先把这些病人照顾一下吧!”宋沧楠笑着摇了摇头。

    赵老翁看到这么多人瞬间蔫了,喝酒的劲儿都提不起来,无奈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从后面手指着一众人“你们…你们,我不在,就明天再来嘛!都挤在这里做什么?真的是。”

    赵老翁很好辩识,头发乱糟糟,有些红鼻子,衣服不是很整洁的准是他。

    众人一看他来了,忙给他让道,让他开门进去。

    一人讨好道“赵老,那日你给的药没了,我来取点。”那样子真是越看越不讨喜,烦人的紧。

    赵老骂骂咧咧道“你那是没了吗?真当我不知道?说是拿回去救老母,实则那些全都被你拿去卖了,换了钱,拿去堵了,把这这儿当免费药堂了,去去去,再来我就让宋娘子的小厮把你打出去。”

    赵老一挥袖子,让他赶紧走人,那人神色慌张,很是尴尬,没有想到赵老会当众揭穿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老吼了他一句“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上有老母,还拿着钱去赌。”

    众人对着那人指指点点,那人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灰溜溜的跑了。

    宋沧楠在外面站着,心中觉得好笑,他还会教训人呢?还以为他的心里只有酒呢。

    赵老招呼着他们排好队,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宋沧楠去拿了壶酒给他送过来,放到桌案上“给您的酒。”

    赵老一看到酒,笑呵呵道,“好好好,有酒喝,小沧楠,记到邢疏柯账上。”

    “行,您就好好看诊,我前院还忙。”宋沧楠淡淡说道。

    宋沧楠忙了小半天,这几日的赚的钱不少,很多人都愿意来这儿,许是因为新奇,与寻常酒楼不同,或是因为邂园的名气。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宋沧楠去关了邂园的门。

    阿玉和朝烟看到宋沧楠要出去,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沧楠,你去哪儿啊?”

    “我去大理寺,时间快到了”宋沧楠看上去很急,急匆匆地出了门。

    阿玉朝着她喊了一句“沧楠,这都快宵禁了,你小心点。”随后想了想,又觉得没事,几个哥哥都见过她,就算犯了宵禁,哥哥也认识,不会下死手的。

    宋沧楠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邢疏柯已经在等着她了。

    门口的侍卫直接把她放了进去,宋沧楠一时竟觉得自己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出入自由,她没有多想,直奔里面而去,孙越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发了。

    “沧楠姐,你终于来了。”孙越激动道。示意宋沧楠看看邢疏柯的脸色,宋沧楠顺着孙越的时限探头看了看,邢疏柯脸色乌黑,宋沧楠不明所以,觉得自己也没惹着他,又看了看孙越,没出声的问怎么回事。

    孙越看了看邢疏柯乌黑的脸,刚准备悄声告诉宋沧楠怎么了,邢疏柯开口道“愣着作什么?走了。”说罢大步离开了,留下宋沧楠和孙越二人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了?吃火药了?这火药也没往大理寺运啊。”宋沧楠指着邢疏柯离去的背影。

    “沧楠姐,路上边走边说。”孙越和宋沧楠一直和邢疏柯保持一段距离。

    孙越想和宋沧楠说,但是越想越觉得好笑,一直憋着笑,时不时看一下邢疏柯,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一样。

    宋沧楠受不了了,严肃道“行了,别笑了,到底什么事?”

    “沧楠姐,你知道头儿今年多大年纪吗?”宋沧楠皱了皱眉头,看邢疏柯是弱冠之年,但具体她还真不知道。

    “今儿个你走了没多久,头儿的父母亲就送了几个额女人过来,说是让头儿挑,头儿气得把那几个小娘子都给赶了出去,说的话那叫一个凶啊,把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给吓哭了。”从孙越的语气中宋沧楠感受到了惋惜,心中暗暗想道,果然,男人都一个样,但是邢疏柯是怎么回事?这人奇怪得很。

    “沧楠姐,你说头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平常人家的他看不上,今日的那几个小娘子可是要家世有家世,琴棋书画也样样不落,头儿怎么就看不上呢?”孙越想的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

    宋沧楠没有回答他,她突然想起,那日去秦伟府上,邢疏柯说他遭劫难,那他的父母是他的亲生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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