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公主思谋
可是……
“臣妇愚钝，想来若真如此，虽会对太子殿下有所不利，但与之前公主殿下所作所为亦是相悖甚远。”
她瞟了一眼躺在一边的秦婉凝，秦婉凝背后之人是长公主，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疑问。那么长公主必定也对秦婉凝作出了相关承诺，否则秦婉凝不会背着丞相夫人做那么多事，也不会在走投无路之际前来寻求长公主帮忙了。
秦婉凝所求的，她只能想到一个太子妃之位。
“公主之前极力撮合秦二小姐与太子殿下，这是使太子如虎添翼之举，如今吩咐臣妇所做之事却尽是对太子殿下的削弱。臣妇惶恐，恐一时不慎有违殿下心意。”
“哈哈哈，本宫就喜欢少夫人这般的直爽之人。”郑君月抚掌大笑，毫不避讳道，“秦二小姐若是和太子成婚，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但在太子自己看来，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郑君月目光扫向不省人事的秦婉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与厌恶：“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善妒又无能，别说使丞相和太子愈发联系紧密了，隔阂愈多也说不一定。更何况东宫里还有个深得储君心意的柳侧妃呢，她若嫁了去，决计只会鸡飞狗跳。”
原来，还是在算计太子吗？
“再比如，这位准太子妃摊上了人命。”
郑君月目光朝秦晚宜这边看来，勾唇笑了笑：“萧王夫妇伉俪情深，秦婉凝却指使府上庶女偷偷混进父皇寿宴那等场合，制造露华台走水一事害死了萧王妃。待秦婉凝嫁入了东宫太子府，你说萧王会不会对太子善罢甘休？”
“……”
秦晚宜觉得脊背发寒。
郑君月以长公主之尊隐于幕后，纵容秦婉凝胡作非为，待她招惹了一大堆不能招惹的人之后，再好心般助她嫁入东宫。如此一来，所有的怒火与怨气，都会随着一纸婚约而转嫁到太子身上，是这样吗？
太子自然不会待见满身麻烦的秦婉凝，再加上东宫有备受宠爱的柳侧妃，那么丞相府便会和太子离心，太子将失去重要朝臣支持；若是露华台走水一事中秦安予真的葬身火海，萧王暴怒，在秦婉凝嫁入太子府后进而针对太子，那么太子将与宗洺权势最大的王对立。
如此种种，都是在针对太子？
“原本，本宫倒是可以履行诺言，送她入东宫。可谁让她遇上了少夫人你这样厉害的角色呢？落得如此这般身败名裂的境地，皇室又岂会任由这种人玷污？”
“倒是可惜了本宫这一张好牌，还未发挥其真正作用，便就此沉寂了。”
郑君月又戏谑般地朝她笑了笑，提到秦婉凝身败名裂这件事，仿佛在说什么只她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秦晚宜浑身僵住，一动不动。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在同龄人甚至婆母身边都不会再被算计。可今夜这一遭，才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手腕。能以女子之身，不出庙堂，却执掌乾坤。
“嗐，别害怕呀，秦婉凝太过愚钝，由她知道了你倒是幸事一桩。本宫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这么一个机敏的丫头，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长公主说起话来仍旧是笑眯眯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最近，御史府在朝中供职的几位似乎都在忙碌述王的事……太子失道寡助，于述王来说也是好机会，若有朝一日述王继承大统，御史府有从龙之功，少夫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什么好机会，太子若是倒台，只怕剩下的几位都会陷入混战，朝野动荡一片罢了。
郑君月到底想做什么？是针对太子，还是……针对太子之位？
秦晚宜当然知道长公主有一个早夭的胞兄，那才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一阵，刚待寻回些思量，忽然又听长公主貌似忧郁地叹道：“唉，这便达到了裘王婚宴上那桩事的目的了。果真是殊途同归，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啊。”
“……”
裘王婚宴？
就是晚临成婚的那一晚，述王临幸了一个丫鬟却口口声声说是太子陷害的那件事吗？那件事怎么了？莫非有什么隐情？
莫非……又是长公主在谋划？
可是据她所知，长公主根本就没有出席裘王婚宴啊。
郑君月掩唇轻笑，她是那种端庄温婉的长相，身为嫡长公主，又多了丝象征家国安泰般的神圣。单是看容貌，任谁也想不到她会有这般深沉的心机，以及多年来矢志不渝地拉太子下马的决心。
秦晚宜自然也不敢问她和太子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郑君月随意道，“裘王婚宴，是本宫向秦婉凝兑现承诺之际，让她与太子生米煮成熟饭，进而嫁进东宫。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杯下了药的酒被太子识破，转手送给了述王，啧啧啧……”
长公主未出席裘王婚宴，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皇上仅指定了太子参与这位唯一异姓王的婚宴，述王无故前往，也的确容易被太子怀疑。想来是太子误认为那酒是述王所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怜述王毫不知情却遭了算计，那也无怪乎他醒来后口口声声喊着太子陷害了。
如此说来，述王也是与太子结怨了，自己夫家乃述王一系，那么自己答应长公主这般做，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秦晚宜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是我？”
“述王身边倒是有一个聪明人，可惜人家主仆情深。”
郑君月眸光微凝，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止住了话题，改口道：“与你说了这么多，本宫自然是把你当作了自己人。本宫惜才，也乐得同聪明人多来往，所以，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秦晚宜侍立良久，刚想开口，又听郑君月道：“告知你一切是为了你无后顾之忧，以上所言足够你明白本宫到底想干什么。至于其他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
的确不想知道，甚至以上这些事也不想知道。
她的目光飞速扫了一眼仍旧昏迷的秦婉凝。
秦婉凝的确是自作孽，但是作为一枚得力棋子，废弃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也让她不敢对长公主全盘托付忠心。
她道：“是。”
“如此甚好。少夫人果真蕙质兰心，一番交谈使本宫甚是欢喜。父皇新赐了些好茶叶，少夫人带一些回去吧。”郑君月回到了座位，朝秦婉凝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顺带，把她也带回去吧。”
秦晚宜低声应了，知晓这出“品茗”戏码结束，轻声把蝶儿唤进来搀扶秦婉凝，心中却在暗暗思忖下一步该怎么走。
“驸马爷。”
出府途中忽然听见这么一声，秦晚宜一惊，立刻也俯身行了一礼。
驸马崔世明行色匆匆，根本就没有正眼瞧她。如此深夜归来，并不像洺京众人所传的那般思念公主早早回府，看那方向，所去之处竟也不是长公主所居之地。
秦晚宜思考被打断却全然不觉，反而是盯着崔驸马的背影再次陷入了沉思。
长公主与崔驸马，不是伉俪情深吗？
又为何……
另一边，丞相府发生的事和秦丞相秘密造访东宫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萧王府。
“好事情。”
子车映昔道，手里的扇子一张一合：“这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心高气傲，不论说了什么，势必不会谈妥。走投无路却仍需自保，那么宗洺境内最先露出马脚的，定是在这二人中间。”
“据我所知，他们指不定也参与了勾结久墨势力。如今边境之事鞭长莫及，京城之中倒可以以此切入，若真是如此，我们就可以掌握先机了。”
郑君临抬头，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陆限和陆夏也对视一眼，目光齐齐落在了子车映昔身上。
子车公子才能出众，对政事的见解也十分独到，这点他们倒是不怀疑。可是他说，势必不会谈妥？
反正他们两人听到秦丞相造访东宫之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契州之事。
宁国公夫人曾说，契州铁矿所产铁石都落进了朱氏口袋，秦丞相和太子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凭借着过于强大的共情能力，陆限和陆夏一听到秦丞相和太子单独见面就忍不住想他们会不会提起这件事，会不会发现不妥之处。如今丞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丞相定是走投无路才去了东宫，那么大概率上，一定会提起这件事好引得太子出手相救。
随后，这二人是撕破脸面还是暂时结盟，都不是不可能。秦丞相自离开后并未见太子有什么动作，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他们结盟的象征。
子车映昔却说，势必不会谈妥？
他和秦丞相没打过多少交道，那到底是对太子太过了解，还是对契州之事下意识忽略？
亦或许，这个子车映昔……有什么旁的渠道和秘密？
子车映昔还在就此事侃侃而谈，郑君临默默地听完，刚要开口，忽然被一声急报打断：
“禀王爷，边境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