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铁矿真相
“你……”
宁国公夫人不等她说完便迅速上前，身法如行云流水，精准地钳制住了秦安予。
“当年我不听劝，非要等到头破血流方知悔改。现在的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母亲不在，我倒是想好好教教你：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顶着！萧王待你不错，你便相夫教子，即便宗洺乱了也有他护着你。就像今夜，你应该早早入眠，而不是指认顾川说什么家国天下！”
顾川曾说过在潜入萧王府之时遇到了一位姑娘，她当时没太在意，直到顾川当着秦安予的面汇报进士巡视之事时，宁国公夫人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这才惊觉顾川遇到的姑娘正是秦安予。只是她的表现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宁国公夫人便想着当初顾川蒙着面，大概她没有认出来。可如今看来，秦安予只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出顾川、怀疑自己了吧？
倒不愧是云知的女儿，果然聪慧。
“提起顾川来，我倒还要感谢夫人。”秦安予垂眸看了看钳制自己的那只手，“其实当初成亲那日，你派顾川过去是为了救我吧？”
“……”
“无论您是何目的，结果如何，这般行径我都是领情的。”
宁国公夫人下手并不重，秦安予也并不害怕，只是嘲弄道：“只不过夫人口口声声说着不让我多管闲事，自己不也在管么？”
“我母亲选择了将玲珑心思尘封于后宅，夫人尚且可惜，又为何非得逼迫我这样做？为什么，明明夫人自己也说在外头破血流理解了我母亲的选择，自己却依然做着与之不符的事？”
“你懂什么？我朱氏风雨飘摇，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倾倒吗？”
“是呀。”秦安予低低应了一声，“你们的才能定然要发挥作用才好，那这些选择又何错之有呢？”
“你们头破血流，不是选择错了，是世道不公，而现在却要用这不公来扼杀别的选择吗？我与郑君临两情相悦，愿同他并肩作战，美妃当年有冤我不会坐视不管，我母亲之事未决他也必不会让我独自面对。如今我方知他国虎视眈眈，社稷风雨飘摇，家国天下，他既是战神，我绝不当懦夫！”
“……”
宁国公夫人沉默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必多说了，我现在让人送你离开，倒要委屈你和萧王分别一段时间，待尘埃落定再让你们夫妻团聚。看在你的份上，宗洺皇子中，我朱氏不伤萧王。”
“什么尘埃落定，什么不伤萧王？”
秦安予有些焦急，郑君临势力之强大宗洺人尽皆知，她自己更是深有体会。可宁国公夫人居然说出不伤萧王这些话，那她暗中培养的势力该有多大？
而且，委屈自己和萧王分离一段时间，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仿佛真的是很短的一段时间，而那尘埃落定之日……更是极近。
“你真的在谋朝篡位，在为述王谋划吗？”
“你……”秦安予眼睁睁地看着宁国公夫人扣动一处机关，室内竟然缓缓地出现了一条暗道，看样子是要把自己往里面塞！
“祝余，陆夏！”
她大叫出声。
宁国公夫人笑了一声，道：“也罢，便让你先见识一下，朱氏的通天本领吧。”
秦安予听到这话，忽然发觉室外静悄悄的。自己如此这般大声呼救，莫说祝余和陆夏冲进来救自己了，他们甚至连一句回应都没有！
怎么可能！陆夏可是郑君临身边颇得信任的得力下属，祝余在暗营中位列第三，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更别说还有其他的王府高手，他们早在自己来此之前控制了整个宁国公府，现在，怎么会？
“嗤——”
飞刀破窗而来，深深地扎进墙面，刀刃上还带着一个信封。
这飞刃之人尚不知是敌是友，秦安予呆了一瞬便迅速反应过来，来不及管飞刃的事，只想借此机会挣脱宁国公夫人。但习武与否对人的影响巨大，宁国公夫人体力渐渐恢复，毫不费力便将她制住，推进了昏暗的通道里。
“你有这么多动作，发觉的何止是我们？夫人，勿要一错再错！”
她不住地拍着暗门，焦急呼救：“祝余，陆夏——”
一墙之隔，将她的声音深掩其中。
大堂之中，烛光摇曳。
“禀夫人，探查契州铁矿之人子车映昔已捉拿，他擅自回京并藏身于萧王府，恐怕铁矿之事已瞒不过萧王殿下。”
宁国公夫人坐在上首，堂下整整齐齐地站着两列人，有一身戎装的将军、羽扇纶巾的文士，甚至还有身着朝服未来得及换下的官员。
她问：“已开采出的铁石都送走了吗？”
一个身着戎装的人出列道：“回夫人，铁石已锻造出刀枪剑戟收入库中，万无一失。只是可惜了这处纯净的铁矿，怕是以后再也不能继续开采了。”
宁国公夫人闭了闭眼，不断摩挲着手指。
想当初手下发现这座铁矿时，她欣喜若狂，以为上天给了朱氏一线生机。却不想，妄图夺走这一线生机的人比比皆是。而其中最为强劲的对手，就是秦绍礼！
当年自己边境产子，他在京中衣食无忧却敢大放厥词，篇篇檄文讨伐自己不守妇道败坏军纪。一边享受着边防将士的牺牲，一边还声声唾弃他们的苦难。她当时便觉得此人不可深交，也不知云知嫁给了他会不会过的不好。后来九州之战，秦绍礼居然作为参谋也上了战场，并且出谋划策无不狠辣，她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将领都觉得心惊，并因此与之争执不断。直到安儿病重，自己不得不永远退出战场，这才分道扬镳，再无牵扯。
可谁知，君上不仁，秦绍礼竟然会因为战场上的杀孽而官居丞相，只因残酷而酣畅淋漓的杀戮满足了好战分子所谓的大快人心。而许多居功至伟的将领却待遇平平，只因与功高震主的朱氏交好。
秦绍礼是亲太子派。
这让宁国公夫人如履薄冰，尤其是发觉太子对自己的外甥述王明里暗里的打压之后，时时刻刻都让她觉得朱氏大厦风雨飘摇。
或许绝境之下，只能铤而走险。秦绍礼发现了这处未开采的铁矿之后，果真开始向太子示好，明里暗里都表露出自己可以代为开采——他也确实有这个胆识。几番交涉，最终敲定：由秦绍礼代为开采契州铁矿，将铁石悄悄运送至太子郑君逸的一处私宅。
可是秦绍礼不知道，同他交涉的“太子亲信”，却是朱氏培训多年的暗卫。
这一招实在凶险，且不说太子和秦绍礼在朱氏看不到的地方交涉时会不会露出马脚，单说秦绍礼那个老狐狸就极为不好糊弄，让他相信太子亲信的身份便费了好大的功夫。当然，此事若成了也是好处良多。秦绍礼自以为在为太子做事，铁石兵器却实实在在地落入了朱氏的口袋。万一有一日东窗事发，也有太子这个替罪羊。
而如今，皇帝终究是发现了这一处尚未报备的矿藏，还派了太子一系的子车映昔前去查探，现在又被萧王知道了。
宁国公夫人道：“即刻放弃契州铁矿，调回契州所有暗卫和矿工，掩其身份。”
“是。”那将军应道。
“影。”宁国公夫人朝房中空旷的一处喊道，这处应声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正是冒充太子亲信和秦绍礼交接的暗卫。
“夫人。”暗卫出现，朝宁国公夫人鞠了一躬，“夫人请放心，今日之后，这张脸将再不会出现于世。”
宁国公夫人稍稍放下了心，影卫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既然说了这话，那么无论是油泼还是火烧，这张脸绝不会再出现于世人眼前，自然也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自即日起停止一切行动，按兵不动。尤其是诸位与太子有接触者，万不可露出马脚。”
她盯着手中的信封，五指渐渐紧握成拳。
郑君逸，呵，这个世人眼中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太子，谁能想到背后竟是这副面孔？当年九州之战，朱氏浴血奋战守卫郑氏江山，他却趁着京中朱氏式微大肆扩张己势，对朱氏及述王殿下的打压更是毫不掩饰。早年她还曾安慰自己，说那郑君逸身为储君，有些心机谋略也是情理之中。可随着安儿一次次“恰到好处”的病危、述王一次次地失信于君处境受制、朱氏一次次地备受污蔑揣测敲打——
她厌烦了。
惶惶无措之余，更多的是愤懑不平。朱氏劳苦功高，别说不可一世骄矜自傲了，最起码能像其他京官一样泰然自若。为什么要整日里如履薄冰、时时小心处处忍让？凭什么丰功伟绩要被恶意揣度、功臣与英雄往往不得善终？
也是在一次次的较量中，宁国公夫人逐渐发现了郑君逸的过人之处。若他不是与朱氏站在对立面，以自己惜才爱才的天性，应当会十分喜爱。只是小小年纪便显现出了帝王该有的冷酷无情与心狠手辣，于宗洺江山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而如今……
手中那个不知来处的信封已然被她攥得变了形，众人虽不知其中写了什么，却也担忧是否有要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