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寿宴伊始
秦安予闭上眼睛,缓缓地平复着心情。
这本就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事,之前因为郑君临的温柔,让她下意识地放下了这个计划,沉醉于这些美梦,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又生生地把她拽回现实。
刚好准备妥当的消息这时候出现,也算是替她做了一个决定。
“王妃出宫以后就往城外去,那个提前出宫的宫女自会圆好一切。我们姐弟三人已是自由身,到时候去和王妃汇合。哦对了,王妃卖嫁妆的银钱,都以奴婢的名义存在钱庄里了,足够一生吃喝不愁……”
“秋水。”
秦安予打断她:“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秋云,你也别告诉她了。离开的事,只有我一人离开。”
秋水急道:“为什么?”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秋云刚刚来王府时,你只告诉她我帮她除去了奴籍,而不说我一直在计划着离开吗?”
秋水不说话了。
秦安予叹了口气,道:“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单单一个郑君临就极难糊弄。我们若同时消失,定会引人怀疑,一旦暴露,我并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即便你们是自由身,他不管不顾地抓了你们,谁又敢说什么?”
“除此以外,就是你的姐姐秋云。”
“小秋水,我知道你们姐妹也是有故事的人,或许你愿意放下过去,跟我离开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你的姐姐肯定放不下。所以你不敢对她说你要离开,更不敢让她也一起离开,对不对?”
见秋水默不作声,秦安予便拍了拍她的肩,道:“那你便留下来吧,等着你们姐弟四人努力追求的结果。”
“对不起,我并非不想带你走,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们。但是前路凶险,我能不能顺利离开尚未可知,不能带你们一起冒险,我真的不想造孽。”
“并且,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你的姐姐努力探寻的事,于你而言,更重要!”
时值盛夏,万里无云。
自那日郑君临来莺歌院找过秦安予,而秦安予没有跟他回去之后,府中人人都能感觉到王爷和王妃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可是二人除了不住在一处,哪哪儿都十分正常,就连吃饭也都还在一块儿。
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疑问,在郑君临和秦安予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准备赴皇帝寿宴之时,才彻底解开。
原来,这种奇怪还是来自于他们不亲密啊。王爷和王妃互敬多于互爱,不像是一对夫妇,更像是主人与宾客。
像是如今这般,二人衣袍严整华丽。王爷黑袍绣金,玉带缠腰,金冠高束;王妃着绛紫袍服,禁步摇曳,环佩鸣銮。二人本就是容貌昳丽十分登对,如今连衣服上的花纹走向都有相似之处,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得紧。
至此,筹备了好几个月的武安皇帝五十寿宴,终于开始了。
宫门外,萧王府的马车一出现,周围的官家贵人便立刻噤声,生怕哪里冲撞了这位杀神,引祸上身。
萧王郑君临率先下来,身姿挺拔,神情淡漠。然而刚站稳便又重新转回去作牵引之势,让那些未见过萧王妃真容之人纷纷侧目。
然而那马车里的人却并未将手交付给萧王,兀自下了马车。
绛紫衣裙逶迤华贵,裙褶翩然。如墨青丝绾成飞仙髻,淡妆上脸,分明是少妇的装扮,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萧王妃竟然驳了萧王面子,以及自己该作何反应,便见萧王妃及其自然地挽住了萧王爷的手臂。而萧王爷,竟然也好脾气地收回了手,全程无半分不满。
这?
他们可是记得清楚,当年九州之战,竟罗国惹怒了萧王殿下,赔珠宝赔美人割城让地都没能让萧王息怒,那可是硬生生地打到了竟罗国都去了啊!
而现在,或许萧王爷根本就没有生气?
这样的话……
众人心里暗暗盘算,秦丞相那里,或许可以结交一番。
“四皇弟。”
“太子殿下。”二人迎面撞上太子郑君逸,郑君临不着痕迹地将秦安予护在身后,疏离地回应了一句。
“既然四皇弟来了,便随孤一起去迎接外国使臣吧。”郑君逸温和地笑着,仿佛真的是一个关爱兄弟的兄长。
“安予难得入宫,不悉宫规贵人,本王需时时陪着。想必信王和述王也已经到了,太子殿下还是寻他们去吧。”
“三弟监察寿宴流程,六弟在规整巡视归来的进士,也只有四弟是个闲人了。”郑君逸轻笑道,“若是四弟担心王妃,便由孤的侧妃陪着,去往母后的凤仪宫稍作休息。待四弟忙完或者在夜间正式宴席上,四弟自可与王妃相见。”
他上前一步道:“何况今日祝寿之外国使臣,就有四弟之前的旧相识。皇兄惭愧,怕是除了四弟,没人镇得住他呢。”
他的声音轻慢,尾音上挑,不仅郑君临皱起了眉,连秦安予都察觉到一些不对味。
“国事要紧,王爷还是去吧。在皇宫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就让秋云秋水跟着我去凤仪宫,夜间宴席上再见吧。”
“并非是什么大事。”郑君临皱眉,似乎有些踌躇,“待我回来再向你解释。”
可是,你的秘密太多了。
秦安予垂下眉目,开口却道:“好。”
待郑君临随郑君逸离去,秦安予也顺着宫人的指引,与太子侧妃相见。
“萧王妃天生丽质,今日这身装扮甚是好看呢。”
“侧妃娘娘谬赞。”秦安予回望着太子侧妃柳氏,“柳侧妃才是美艳无双,难怪东宫这么多年来都只有柳侧妃一人呢。”
柳烟儿面带忧郁道:“王妃哪里话,娶为妻,奔为妾。无论我多受恩宠,也不过是叛出宗族私入东宫的妾室罢了,永无翻身之日,如何能与王妃相比呢?”
秦安予:“……”
她记得初见太子之时,他便对自己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秦安予只当他是对自己有所图谋。今日八成也是因郑君临在自己身边,他才退而求其次,调虎离山引开郑君临,再让自己的侧妃前来有所行动。
可是,这侧妃这么直率的吗?
这让我如何接话?
“当今这几位王爷,只有信王和萧王娶了正妃,述王尚未娶亲,无从相比。那么妯娌几人之中,便只有我地位低微了。”
“夫妻之间,地位能说明什么呢?”秦安予出声安慰,亦是心有所慨,“便是门当户对,所追所求相左,也不过一对怨侣罢了。相反如侧妃这样与太子殿下举案齐眉,也是很好啊。”
柳侧妃便温柔地朝她笑,她的容貌是那种温和的柔美,如同无害的白兔。
“人都是对于得不到的格外渴求嘛,殊不知自己拥有的同样是别人羡慕的。所以我也就嘴上抱怨一下,其实啊,能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我真的很满足了。”
秦安予也笑着道:“柳侧妃是明白人。”
至少比我明白啊。
“奴婢参见萧王妃,参见柳侧妃。”
二人行至一处高台,周围的洒扫婢女们便立刻停下,朝二人行礼。
“起来吧。”柳烟儿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处高台……怎么和三生园的露华台这般相像?”
“回侧妃娘娘,这处戏台的确是仿照露华台建造的,也叫露华台。信王妃说特意备了一支舞要献给陛下,便吩咐奴婢们将此处重新布置。”
“这样啊。”柳烟儿了然。
秦安予猜测这柳侧妃应该也是个宅女,这等早该在贵妇们之间流传的事,她也需要像自己一样,懵懵懂懂需要打听。
“信王妃,应当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妙人吧。”秦安予顺嘴接了句,“以舞贺寿,我们今日大概也能一饱眼福了。”
“信王妃舞技出众,一曲惊鸿。加之此露华台美轮美奂,不远处便是金水河,河水流动之声淙淙,水汽上涌,定会为信王妃的舞蹈增色不少。”
秦安予循声定定地转过头来,望着这个之前自己不曾留意的丫鬟,道:“金水河?”
小丫鬟装扮和其他的丫鬟一般无二,不卑不亢道:“正是,金水河乃皇宫中唯一与宫外相连的河流了,河水充足,很多贵人们都乐意去玩赏呢。”
秦安予敛下目光,微微一笑道:“那的确是个好去处,有机会本王妃也去瞧瞧。”
“是。”丫鬟应道,见她们二人要走,又行了一礼,“恭送萧王妃、柳侧妃。”
一旁的柳烟儿被秦安予挽着手臂离开,不解道:“萧王妃若是想去金水河畔,现在就可以啊……”
“今日乃父皇寿辰,我怎好添麻烦?我们还是赶紧去皇后那儿吧。”秦安予笑着,随口问道,“那信王妃是哪家的姑娘啊?柳姐姐同我说说呗,免得我到时候认错了人、说错了话。”
柳烟儿的注意力登时被吸引了过去,答道:“她可不是谁家的姑娘,她是竟罗国的公主。”
“竟罗国公主?”秦安予一惊。
“对啊,当年竟罗大败,之后便每年都向我宗洺进贡,前两年竟然进贡了一位公主。彼时四位殿下都未有正妃,那竟罗公主不像是和亲,更像是选婿呢!”
“是吗……”秦安予同她一起面露惊讶。
柳烟儿继续道:“此次贺寿竟罗国应当也有使臣来,信王妃献舞,也算是在替信王和母国争光呢。”
秦安予也有些感概:“是呀,和亲之人身负两国和平大任,定然十分辛苦,也值得敬佩。”
“好在何贵妃待她不错,想来这位信王妃的生活也不会太过艰辛。”
“何贵妃?”秦安予疑惑出声,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这些错综复杂令人头疼的关系。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