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深情缱绻
入夜之后,处理完公事的郑君临回到朝闻院,见秦安予再度缩成一团,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郑君临知她近来不适,暗中也吩咐了府医多留意些,如有情况便来向他汇报。然而府医并未汇报,想来也并无大碍,可她这副摸样又实在不像。
“不是啥大事,就,姨妈痛。”
秦安予往里面挪了挪,有气无力地说道。
“姨妈,是何部位?”
英明神武的萧王殿下皱紧了眉头。想他常年习武,对人体部位也算熟悉,虽男女有别,也该相差无多。只是这姨妈,他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要不要去问问杜衡?
秦安予憋不住笑,随后又哎哟哎哟地叫:“不行不行,我正疼着呢,你别让我笑。”
“笑了,会更疼?”郑君临一脸严肃地总结,随即便道,“那便不要笑。你可知这疼痛为何产生,如何缓解?”
倒不是会更疼,只是会更波涛汹涌啊……
我该如何向你解释?
“嘶,如何产生,只要是女子就都有这么一段时间。只有极少数天命之人才能安然无痛地度过,但显然我不是。”
秦安予正打算告诉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话说,宗洺有没有什么习俗,男女之间的,比如产房太血腥了男人不能进之类的?”
万一女人来大姨妈是啥不祥的征兆,郑君临会不会迎头泼我一脸黑狗血?
郑君临摇了摇头。
“没有?”
“我不知。”
郑君临在床边轻轻躺下,道:“我并不在意这些,即便有这般习俗也不必循规蹈矩,是以并不了解。”
如果在产房的是你,那么无论有多少世俗礼节,我都是要进的。
这般想着,萧王殿下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本王会有一个孩子?
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往里瞟了一眼,郑君临发觉二人只有最初的一次意外和莺歌院那晚有过亲吻,还有趁她睡觉……这个不算!后来即便是同床共枕,也都是规规矩矩不曾越雷池半步。而与自己同岁的官员们大抵已经儿女成双了,即便无儿无女,其夫妻间的行为举止也绝非自己这般。
本王是不是太君子了?
还是如同她曾说过的,太过……古板?
秦安予并不知他这诸多想法,只是对他方才的话啧啧暗叹:可以可以,这个回答,很萧王!
“行吧,我也不瞒你。我就是月事来了,肚子痛。然后姨妈是另一种叫法,知道的人少而已。”
秦安予无所谓地说,她也相信郑君临不是迂腐之人,要是他真的迎面一盆黑狗血,也好让自己看清他的真面目,别陷那么深。
“哎,你干什么?”
小腹上忽然探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打断了秦安予的思路。让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就伸手去推。
小腹也算是她的敏感处了,从没让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碰过。
“无事。”
郑君临落手温柔,力道却是不可抗拒。他另一只手抓住秦安予抗拒的双手放至中间,然后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放在她小腹上的手轻柔地揉着,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量。
秦安予窝在他怀里,有些无措。
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不必如此。你每天早出晚归的,事务繁忙,还是早点休息吧。”秦安予推了他一下,有些不习惯这样。
前世因为寄居伯父家,她惯常孤僻,努力解决好自己的事,总是担心给别人带来麻烦,是以无论谁见到她都会夸一句这孩子真懂事。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自卑罢了。
而像现在这样,堂堂萧王殿下给自己揉肚子?
茫然过后,便尽剩不安了。
“无妨,你睡吧。明日让府医给你配些药,就不会疼了。”
郑君临语气轻柔地说,揽着她的手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
小腹的疼痛果然减轻不少,郑君临的气息与怀抱又实在安稳。在这般温柔攻势下,秦安予竟有些昏昏欲睡。
“郑君临……”似乎是呓语。
“刚开始我很怕你杀了我呢。”
郑君临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她顿了顿,又呢喃出一句,“这可跟传闻中一点都不像。”
郑君临为她揉肚子的手顿了一下,在心底自嘲地回答:动心是真的,那些传闻,也是真的。
我何尝不知道你所担忧?我亦是如此,不敢陷得太深,又不甘舍弃这温柔。
第二天醒来,郑君临还是不在身边。
秦安予一如既往地呆坐片刻,留时间给大脑开机。
“王妃,该洗漱用饭了。”
郑君临的朝闻院,原本是王府重地,侍从不允靠近。然而自秦安予住进来之后,这个规矩就形同虚设了,秋水秋云每日提供叫醒服务都要进出好几次。
“王爷呢?”
秋云答:“王爷卯时便起,似乎是上朝去了。”
“哦。”秦安予应道,然后忽然疑惑,“他每天都得上朝的吗?”
不是吧?这么长时间了我居然没有意识到他还得上朝?!每天醒来见他不在身边,还以为他羞涩不敢见我呢。
秋云:“……”
她算是发现了,每天刚起床的这段时间,王妃的全然无平时的古灵精怪,完全就是一个……额,傻子。
“是啊。如今殿试放榜,授予官职外派历练之事多不胜数,王爷应当也会忙碌一阵子。”
“哦,这样啊。”
秦安予慢吞吞地应道,洗漱过后,面对一桌子养血食补之餐食,毫无察觉地吃吃吃,看得秋水和秋云在一边暗笑不止。
“王妃今日可要听些外边的新鲜事?”
秋水不似秋云那般沉稳,在秦安予身边久了,性子便越发跳脱。知她最近未曾出门,便每日出门打听些新鲜事,回来说给她解闷。
“嗯,说吧。”
“王妃您知道吗,上次的事果然被您说中了。”秋水神秘兮兮地说,“丞相府的公子,虽然中了二甲,但是今年应当做不了官啦。”
秦安予抬眸:“为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因为秦公子年岁太小?陛下亲自下令让秦公子入国子监,再多读几年书呢。”
秋云忙制止她:“如今朝堂不拘一格降人才,年龄怎会是问题?你这话被人听了去又是麻烦,快别说了。”
秦安予脑子渐渐清明,接话道:“他未及弱冠,的确太小。但这个肯定不是主要原因,想来应该是秦丞相的问题。”
“再说了,别家权贵子弟都是荫蔽,他非得来个一枝独秀,这不是搞事情么。”
“是啊是啊。”秋水眼睛亮晶晶的,“所以说王妃聪慧过人,说的事都中了,可未卜先知呢。”
秦安予:“……”
菇凉,你可知道未卜先知有个既近义又反义的词,叫乌鸦嘴?
难得你能什么事都把我往好处想,谢谢,非常感谢!
“那我再说些其他的,你们到时候看准不准。”
秦安予也来了兴致,放下碗筷道:“有新科进士不畏强权得罪贵族,有百年世家将宗族小姐下嫁穷小子,再有新科状元其实有个糟糠妻……”
“王妃慎言!”
秦安予懵逼了一瞬,转头看那异口同声的姐妹俩。
这二人也是一头冷汗,秋云支支吾吾地说:“新科状元刘立人,大概……马上就要迎娶五公主了。”
所以前两条还好,糟糠妻这个,是真不行啊……
“早在春日游园之际,长公主就甚是留意刘状元。放榜之后更是拿到明处说了,五公主正值芳龄,所以……”
秦安予默默闭嘴:这特么,真上头!
狗血定律,诚不欺我!
宗洺惯例,进士需经考核方可为官。然而世殊事异,文辞武功的考核渐渐转变成了赴各路巡视,即以无官爵之身到各地去视察,进而观察其心性与魄力,待归来之际即可授官。
武安皇帝励精图治,选贤举能不拘一格。入仕之人若有济世之才,科举功名到也成了其次。
此举曾得朝野一片赞叹,毕竟为官者看中的应当是各方面的能力,而非如何吟诗作对摆弄文辞。文辞第一也不见得能力出众,治世有方之人若受名次羁绊不得重用,同样也是一种埋没。
不过也有人私下表示,此举不过是利用这些愣头青们的满腔热血,除一除地方的弊病罢了。能圆滑地办成差事又不得罪那些地头蛇的人太少,多的是外巡时惹祸上身就此一蹶不振之人。
是以,万人瞩目的殿试之后,渐渐呈现出略显荒诞的一幕:
正正经经参与科举的丞相之子无故不授官,得安国公举荐的谢公子却入了仕途;新科状元刘立人外巡无所建树,然而二甲某进士却进退有度深得赞誉。
愤懑不甘也好,百思不得解也罢,入了官场,便又是一个世界了。
一个残酷的世界。
朝堂之事,秦安予懂的不多。只从不那么晚归的郑君临身上推测出,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只要赶在三个月后皇帝寿辰之前回京述职,这批天之骄子,便安定下来了。
天气渐热,时常是骄阳当空,无云无风,使人的心底也不自主地生出一股子焦躁。
秦安予焦躁,倒不是因为这天气,只因上次出门,偶然间撞见了秦晚临。
一袭简单的水灰色衣裙,不似往常粉裙艳丽,在这渐热的天气里凭空有一种压抑之感。漂亮的眸子盛满了怨愤,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秦安予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是没有和秦晚临接触过,对方是娇纵,但绝不会如此。
思来想去,自己与她最后一面是在莺歌院。当时她折返回来时,房间里便只剩郑君临了,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郑君临已经处理好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隐隐地,总觉得有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