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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神医杜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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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

    秦安予警惕地问道,手上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那人仿佛才发现马车内还有一个人,微微侧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然而驱赶马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马车逐渐驶得飞快,有气流通过翻滚的车帘吹到秦安予脸上,也将前方的人的话送到她耳边:

    “冒犯姑娘了,只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需借姑娘的马车一用。待此事结束,必亲自护送姑娘回家,登门道歉。”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男子。

    不会正在被追杀吧……

    秦安予一阵惊悚,显然是上次被追杀留下阴影了。僵着身子听着外边的声音,除了冲撞到一些摊位造成一些慌乱以外,倒没有杀人放火之类的动静。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有性命之忧,便有心思打量一下赶着马车的青年。他忙着赶车,只留一个挺拔的背影,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墨发在暗夜里飞舞。容貌虽看不清楚,却透露出出尘之姿。

    人命关天?

    秦安予想过他是不是方才与郑君临交手的人,或是秦晚临留下对付自己的,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

    待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那青年一跃而下。秦安予扶着马车壁保持平衡,恍惚听到一个慌乱哭泣的声音:“杜大夫……”

    她悄悄探出个脑袋,已不见那青年的身影,只有相互扶持的一对男女。再抬头,是一处高大雄伟的府邸,牌匾上书:宁国公府。

    心头狠狠地震了一下,她连忙去看那被搀扶着哭泣着往里走的女子,不是那日英姿飒爽的宁国公夫人又是谁?

    宁国公夫人家里有什么变故吗?

    她想起游园宴那日的情景,难道是什么人病重了,所以那日游园宴才匆匆离去?

    是宁国公吗?

    秦安予跳下马车,大概是因为和那个什么杜大夫同来,被当成了医女,竟也没有一个人来阻拦,任由她这么大剌剌地进了宁国公府。

    在一处清幽的院落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看打扮,以大夫医女药童居多。倒是没有见到那个那个杜大夫,大概已经在房内了。宁国公夫人被搀扶着站在最前方,不住地抹眼泪。

    秦安予站在人群之后,瞧着游园宴上那个凌厉骄傲的宁国公夫人如今这般脆弱模样,莫名地觉得不是滋味。

    “夫人莫要担心,有神医阁的杜大夫在,安儿必定会安然无恙。”

    “可是……我还是担心,安儿这次病发来势汹汹,杜大夫之前留下的药都不起作用了……”

    她泪眼婆娑,忽然抓住身边人的手:“国公,你说安儿这次能挺过来吗?我不求他出人头地,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

    她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秦安予有些震惊,来不及细想她口中的安儿到底是谁,悄悄地朝宁国公夫人身边的人看去:此人身高不及身边的夫人,两鬓花白,一双眼睛显示出些浑浊的老态,怕是已年过花甲。

    这就是……宁国公么?

    这般英姿飒爽心高气傲的女子,竟然嫁了这样的一个丈夫?

    虽说游园宴上早就听说了关于宁国公夫妇二人的事,但听说到底不如实际看到来得震撼。不是她贬低宁国公,同为女子身份再带上感情色彩,真心觉得这二人不甚般配。

    宁国公夫人,此生委屈了。

    然而二人看起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又想起自己眼下也是一团糟的情感状况,不由得叹了口气,打算悄悄离去。宁国公府上现在兵荒马乱的,自然不好打扰他们。

    只不过行至门前便被拦了下来,医女药童人来人往畅通无阻,守门的侍从却偏偏拦下了她:“你不能出去。”

    秦安予指着自己,大惑不解:“为什么?”

    “你是杜大夫身边的人,他没有出来,你不能走。”

    “我……”秦安予刚要张口反驳,转念一想若是说了自己和那位杜大夫没什么关系,无关人员潜入国公府这事怕是更解释不清。

    “杜大夫说了,现在你出去就是添乱的,让我们半个时辰后再放你出去。姑娘,眼下国公府没空招待你,请回吧。”

    “……”

    原本以为是宁国公府怕杜大夫不好好医治才要扣押自己,听这话说的,又好像是杜大夫吩咐的。杜大夫面子这么大,能做得了宁国公府的主?

    面前这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里头那位杜大夫想来已经知道了。拖住自己半个时辰,是要为谁拖?

    秦安予想起莺歌院那边可能发生的事就烦躁,转眼又看了看一堵墙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守卫,心情颇为沉重。到底还是没扰了这十万火急的救人行动,寻了个角落蹲过去,听另一个小药童絮絮叨叨地讲些药理,跟着捣了半天的草药。

    “你说这玩意儿能使人舒缓安宁?”秦安予拿了株草药问面前的药童。

    “对呀,一般做香薰之用,或者收拾得精细些摆放在床头,可助人安睡好眠……”小药童生得白白净净的,如此这般头也不抬地回答,有一种邻家弟弟的感觉。

    “屋里正在被抢救的,不是因为睡不着觉吧?”秦安予有心探寻,斟酌着问道,“那是宁国公府上的世子?”

    “宁国公世子是胎里带出来的病,区区安神草药当然无用了。”小药童抬头望天,状似忧郁地叹了口气,“世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怎么就得了这么重的病呢?自己受罪不说,也让国公和夫人整日里担忧,什么事都无心去做,连出趟远门都不能够。”

    “现在病情加重,杜神医之前留下的药都没什么用了。我等凡夫俗子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捣鼓些草药,希望能在琐事上帮世子一些吧。”

    国公和夫人……什么事都无心去做?

    秦安予皱眉,不自觉地甩动着手里的草药。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紧张慌乱了,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宁世子的情况似乎好转了些,她看到那位杜大夫终于走出了紧闭的房门,似乎拿了几样药材,又同门外候着的宁国公夫妇说了几句话。将要转身进去时不经意瞥见了这边的秦安予,脚步顿了顿,又回过头同宁国公夫人说了些什么。

    宁国公夫人遥遥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小药童还在挑剔她整理的草药不干净,一回头就看见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朝面前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人行了一礼:“见过萧王妃,我等奉国公夫人之命,送您回去。”

    ……

    此刻的另一边,秦晚临很是紧张。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喝得醉醺醺的王池,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真是该死!

    她令事先备好的人把秦安予解决了,自己则趁着萧王还没来提前走进房间,按照计划将准备好的香料放进香炉里点上,又取了一颗香甜诱人的药丸自己服下,正因万事顺遂而暗自欢喜,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竟是房门被打开了。

    本以为是萧王来了,秦晚临欣喜地挂起笑容前来迎接,哪知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来人居然是王池!

    还喝得烂醉!

    没想到他口口声声地说喜欢自己,居然转身就逛起了怡红院,还让自己给遇见了!

    她来不及想王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还偏偏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萧王殿下随时可能过来,更何况屋子里还燃着的那香,如果王池在这里闻多了,那后果……秦晚临不敢去想。

    “王公子怎么在这儿?这是喝醉了吗?”

    她笑盈盈地上前搀扶,想起这次出逃顺带带上了自己的两个丫鬟,顿觉如释重负:“可要找个姑娘来陪公子?不知王公子可还记得上次的春儿?她如今也在此处,若是公子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醉过去的王池压了个严严实实。

    毕竟不知他酒醒后还能记得多少,若是因此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秦晚临强忍着将他摔在地上的冲动,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他向外走去。

    房门合上,小巧的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

    莺歌院不愧是洺京最大的风月地之一,走道上彩绸飘飘,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香粉雾气扑鼻,真真是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秦晚临承受着王池大半的体重,走得气喘吁吁。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她的面前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事物的幻影。想叫春儿和夏儿,那两个丫头也不知跑到哪儿偷懒去了,她只得自己努力支撑,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身体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秦晚临很焦躁。看了看醉倒的王池,几经考虑还是没有把他放下来。

    难道是那香的缘故?

    不应该啊,那才点上没多久,不该这么快就起作用。

    也不是自己吞下的药丸的原因。

    秦晚临迷迷糊糊地想着,头脑已经开始不甚清明。

    那药丸只能使人比平常娇媚些,惹人怜爱罢了,并无别的功效。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脚步开始虚浮,二人走得东倒西歪,终于在走到一间安静的房门口时,她支撑不住地想要瘫软在地。而身边醉倒的王池却猛地发力,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秦晚临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就被扯了进去。

    飘摇的轻纱帐幔之间,两个丫鬟的身影显现出来,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只不过一个丫鬟蹲在地上浑身颤抖,捂着嘴巴抑制着自己发出声来;另一个则是站得笔直,死死地盯着那边的动静,满眼怨恨。

    烟斜雾横,笙歌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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