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掌家之权
“……不必了,臣……我今日出来够久了,再不回去,王爷该担心了。”秦安予记得好像是要自称臣妾的,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如此,我送弟妹回府?”
“不必!”秦安予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似乎带着戏谑的眼神,定了定神,又回复道,“不必劳烦殿下了,殿下一路劳累,该好好修整一番。若需陪同,我这二妹可以,她倾慕太子已久。”
感觉有些混乱,她胡乱地朝郑君月和郑君逸行了一礼:“告退。”
落荒而逃……
郑君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笑意。
秦婉凝压下心中的妒忌,尽量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温婉自然。可不是每个京城贵女都能在太子刚刚进京时来个偶遇的,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于是上前一步,轻启朱唇道:“太子殿下此番巡视实在是辛苦,如今既已回京,不知臣女是否有幸请殿下小酌一杯,接风洗尘?”
秦亦霖也赶紧道:“太子殿下心系学子亲自探寻,小子身为贡生与有荣焉。科举事大,不知可否与殿下就各路贡生之事借一步说话?”
而此时,这位储君已经收回了笑容,脸上是惯有的上位者的尊贵傲然。声音也恢复了矜持疏离:“孤回京须尽快进宫向父皇禀报相关事宜,二位请自便。”
言罢向郑君月一拱手:“皇姐,告辞。”
郑君月颔首,目送他远去。
啜了口茶,长公主仔细回想着郑君逸对萧王妃秦氏那超乎寻常的热情,他并非轻浮之人,此番作为必有缘由。
那秦氏正是联络各方势力的枢纽,或许该查查她的过去了……余光撇到满眼妒意面容扭曲的秦婉凝,郑君月忽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小女儿的倾慕与心机么……或许其他事需要慢慢筹谋,但这一点可以马上用到。
秦安予刚刚进入王府大门,就有侍从上前来说王爷在书房等她。
等她干什么?嫌她抛头露面给他丢人,还是变卖嫁妆给他抹黑,亦或者是和长公主太子有了交集给他添麻烦了?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能瞒过这位寡言冷厉的萧王殿下,一来自己并没有刻意隐瞒,二来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不,在外边发生的事已经先她一步传回了王府,郑君临已经摆好了鸿门宴等着她呢。
硬件不足,网速也不给力啊……
郑君临一如既往地站在书房的窗前,一如既往地穿着压抑的黑色,一如既往地……面瘫脸。
秦安予招呼门外的陆限给她搬来个小板凳,放在郑君临高大的书桌边。乖巧地坐上去,手撑着下巴搁在桌子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不等他开口就主动巴拉巴拉地交代了个干净。
“今天大概巳时出门,我应该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吧?”
“把嫁妆当了一些,嫁妆可是我的个人所有物啊。”
“碰到了秦婉凝和秦亦霖,怼了他们一顿。好吧,借你的威风了,我错了。”
“还见到了长公主,她又要给我塞人,我没同意。”她趁此机会拍了拍胸脯表忠心,“我当场就拒绝她了,真心的!”
“还有太子,他今日刚回京。嗯……似乎对我很亲厚,但我之前真的没见过他。”
……
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萧王殿下,秦安予弱弱地开口:“真的就这些了,我都交代了啊。”
郑君临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抬起头,目光扫过她的衣裳首饰。
很简单的打扮,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比起其他宗妇贵女确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番让你前来,并非为了这些事。”
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暗营煞阁不是摆设,自然不必她多说。
他莫名地不喜她将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需要银子还得变卖嫁妆,现下看到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更是觉得有些不爽。
自己虽然没说让她去账房支银子,可也没说不让啊。让她出府这话,没告诉她她不也自己摸索到了?她一日在萧王府,一日就是萧王妃,养着就是了,他郑君临可没那么小气,让她衣着简陋变卖嫁妆。
今日得到消息时他便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真的在银子方面苛待她了?
“不是这个,那是因为什么事啊?”
秦安予收起了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巴巴的神色,脸上扬起了笑,心里却暗想莫非是刚才用拒绝长公主送人来表忠心的操作起作用了?
“无他。”郑君临走到书桌主位上坐下,和她只隔一桌正正相对,以眼神示意她面前的一沓书卷。
“王府的账册。”
秦安予:“???”
所以呢?
“既已放在你面前,自然是让你看的。”郑君临收回目光,拿起旁边的一卷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哦。”
兴致缺缺地翻看着,秦安予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目光瞟到账册上的数字,却猛地一个激灵,睁圆了眼睛。
仔细数数,这到底是几位数?
账册上只是王府上的日常开销,并没有侍卫营之类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郑君临不会将这些机密告诉她。可是、可是单单日常开销也好多啊!单是这个月已经记在册上、还未清算的花销已经超过了她四次典当嫁妆的银子了啊喂!
万恶的封建社会!
再对比自己,小裙子都没几件。明明是大佬的媳妇,却沦落到了变卖嫁妆的地步。虽然那些嫁妆自己并不在意……但是为啥我不能直接从大佬夫君那里拿到好处啊!瞅瞅,瞅瞅,一张床就要上万两白银,你是打算弄个舞台一群人一起蹦迪一起睡吗?
在心里鞠了一把辛酸泪,还不忘萧王殿下的吩咐:让她看账本呢。
大概是,对对账、再算算这个月的帐?
认命地一项一项看下去,作为即将面临高考的优秀种子选手,秦安予表示完全不是问题,古代的账册上也不会出现函数解析式不是?
书房里是一贯的安静。一对璧人相向而坐:男子执书端坐,身姿挺拔;女子窝在小凳子上写写算算,坐相一言难尽。时不时有男子翻书、女子写画的沙沙声响,伴随着窗外偶尔的几声鸟叫,平添一种和谐氛围。
岁月静好。
郑君临眼角余光偶尔瞥见神色认真的姑娘,脑子里就忽地蹦出来了这么一个想法。
其实他也有公文密信要处理,可此情此景,他还是觉得看书写字比较合适。风花雪月,他虽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没有刻意追求,却已经这样做了。甚至于……这感觉还不赖?
两个时辰后,秦安予终于把这沓账册算完了。
越看,越觉得是在给自己找刺激。
真特么刺激!
郑君临随手拿了本来翻看,毛笔字依旧是惨不忍睹,倒是和她本人不像,字如其人这句话算是有了出入。不过上面遗留的账目竟然清算完毕了,就连之前的已经清算过的账目也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遍,还真让她找出了一处错误。
“意料之外。”
说罢微微一笑:“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我比你们多进化了多少年。
秦安予心里暗自得意,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既然不错,王爷可有奖励?”
来吧来吧,财大气粗的萧王殿下,随手赏赏不得几千两白银?实在不行赏东西也可以啊,就比如那张上万两白银的床,再比如那几捆什么丝绸,她可以自己拿去卖的。
郑君临合上书卷,正正与她对视:“不若,就赏掌家之权如何?”
对面的姑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噌”地一下站起身,往桌子前趴了趴:“掌什么,怎么掌,什么情况?”
看来自己之前是真的苛待她了。
心中这般想着,郑君临对自己的决定又暗自肯定了一把,自己这个决定肯定能让她很高兴。不知怎的,他竟然莫名地想看她高兴的样子。
而且她挺擅长计算的,倒也合适。
“以后王府的收支细则,全交给你处理。”将手中的那本账册推到她面前,又补充了句,“如同今日这般。”
瞧啊,本王把掌家财权都交给你了,听说这是嫡夫人们都想要的。你掌财权,便可以随意花费,多购置些自己喜欢的衣裳首饰,就不必变卖嫁妆了。
秦安予:“……”
这特么怎么还成长期苦力了?
若真如郑君临所说,到手的是整个王府的经济命脉,那自己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制造假账挪用巨款的事情啊,所以你让我天天面对巨资却不能拥有是几个意思?
果真应了那句话吗?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人,不一定是富豪,也可能是算账的。
异性免疫力极强的萧王殿下自动将她呆滞扭曲的表情理解成了感动。
目送“感动”的秦安予远去,郑君临恢复了一贯的高冷,想到她方才说的话,面色不由得沉了沉:“陆夏。”
“属下在。”
“你去查一件事……”
秦安予回到莺歌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放了十几摞账本。每摞,目测都有郑君临书桌那么高。秋水和秋叶正往屋子里搬,一边搬一边还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
“……”
so?萧王大人,你是在炫耀你的网速吗?
秋水眼尖,瞧见她便兴奋地说:“王妃!王妃你看,账册,全府的账册啊!”
“我知道。”秦安予木着脸,并不想理会这个兴奋得只会复读的傻姑娘。
“您站在哪儿干什么?”秋水疑惑地走过来,“您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如何用这些书抽死郑君临他丫的,让他知道什么是知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