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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千寻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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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高悬,然千寻塔高松参天,银白清辉无法抛洒至第一层;唯余符文流光溢彩亮了起来,那一豆符火如灯烛辉煌,将墨云知照得神姿高彻。

    墨发如绸,绯红传音珠缠络青丝,显得摄人心魂。

    沈俞白廓然望着她,心内情绪繁复不知味。两人挨得极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芳香。

    令他回忆初见之时——

    二人于春日宴之前早已见过,并非墨云知所以为那般。那会他还住在东境,日日于习堂演绎剑道真解。

    沈俞白痴迷剑道,以至东境仙君放弃教他医家术法。

    彼时尚未得见林仙尊,他亦没有得到本命剑“天光”,所持不过粗胚滥剑。然一招一式间,令人眼花缭乱:此子定非池中物,将来必大有所为。

    五境深交往来,早率以为常。沈俞白平复如故,早早便至习堂。

    东境仙君有一女,名为戚子瑶,也算柳夭桃艳;时常来习堂观摩练剑,每每见到沈俞白,便面红耳赤。

    世人皆夸她闺英闱秀,沈俞白不以为然:与轩榥外花团锦簇比之,东境仙君之女略逊一筹。

    沈俞白心若磐石,不为女色动容。然那日戚子瑶,急匆匆向他奔来:“阿俞,今日我不能陪你。”

    “……无妨。”碍于情面,沈俞白并未告知她:其实你不来更好。

    “今日东境有贵客,我需得与父亲一同接待。”戚子瑶抠弄手指,显得愧疚万分,“是北境仙君……”

    她话还未说完,沈俞白便被不远处的榴红所吸引:

    墨云知正值豆蔻年华,身着瑰丽华美的红罗裙,仿若春和景明。她跟随北境仙君而来,却令春光集于一身,就连轩榥外花影缤纷,也黯然失色。

    那一瞬,连呼吸也歇止。

    沈俞白根本没听清戚子瑶的话,只屏息凝视眼前美景。

    恰有桃花芳菲飘零,漫天飞舞;春寒料峭,以至拂乱满树繁花,远远望去如霞光初绽铺至天边。

    花瓣徐徐跌至墨云知肩膀,她却无知无觉,一脚迈入阴影之中。

    …………

    眼下,仙姿佚貌的神女与他挨得极近,宛若触之可及;她明眸善睐,盯着自己看时极为专注。

    然这份专注被人攫取。

    以至额角愈发滚烫,身与心皆怏怏不悦,令他烦闷难抒。

    沈俞白很不爽;委实想徒手捏碎那粒传音珠,令二人不能通话。好叫墨云知专注于他:沈俞白发觉,自己竟愉悦于墨云知贯注看向他的眼神。

    “我很难受。”沈俞白出声,果真令墨云知看回他,“浑身不舒服,好似火烧一般;且视物不清。”

    墨云知伸手去摸他额角,确有愈发滚烫之势。

    “我有给你输灵力。墨云知伸出左手,星点灵力正萦绕指尖,“可不知为何,总被斥之体外。”

    她停顿一瞬,心内掠过几分狐疑。沈俞白索性轻阖双眼,不予她探究的机会;背后倚靠石壁,显得虚弱。灵力暗自运转,将瘀血逼至嘴角。

    落在墨云知眼里,好似沉珂未愈,急切需要他人帮助。

    偏又嘴角淌血,涓滴滑落,令她愧疚难当:白郁是因自己才沦至于此。他本可以撒手不管,独留她身陷囫囵。然他不顾森罗万象反噬,即便挨了她图穷匕见那一刺,仍旧没有放弃。

    “我真的很难受。”沈俞白嗓音愈发沙哑低沉,“帮我。”

    “我会帮你。”墨云知应和着,不死心地再从脉搏灌灵力,“你放松些,好不好?莫令灵力再……”

    “斥”字未落,复生生刹住。墨云知陷入茫然的困惑中。

    因为灵力本该自脉搏灌入,途径血脉经络;哪怕方才两番尝试,犹有星点灵力似漏网之鱼,汇于内里。

    然此刻灵力尽数返斥,未能顺进一毫一厘;令墨云知怔然。

    这什么情况。

    灌输灵力无非两种方法,修士常用第一种:通过脉搏灌入。至于第二种么,鲜少有人愿意用,是因过于亲密。

    便是“以唇渡灵”。

    墨云知错愕抬眼,霎时四目相对。沈俞白正安静看她,面容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唯有瞳仁似黑宝石幽邃,似有股危险之感。

    想到第二种法子,墨云知便头脑空白,如糨糊混乱,以至咂舌:“我、我不行……不是,总不能……”

    “是我累及你。”沈俞白强忍双目昏眩,“应是遭受反噬,才沦落于此;若太过勉强,便不必了。”

    他特意提及“反噬”。

    此话一出,令墨云知进退两难。若任由他持续高烧,或有后遗,且显得她不近人情:是他帮了自己。

    墨云知唇线抿得极直,握住手心。沈俞白知她犹豫,遂静等她下定决心;若不愿意,他不会勉强。

    即便心内这样想,沈俞白双手亦在暗处颤抖;他好似在害怕。

    积蓄三百年的渴望,如洪水猛兽侵袭周身,令他渴望墨云知的触碰;却又惧她退缩,致使骨子里快要压抑不住的疯意,似巨浪滔天汹涌而至,让他做出卑劣出格之事。他不愿伤害她。

    沈俞白犹在恍惚,直至嘴角触碰一片温热,顿感懵懂之意。

    幽亮符文不知何时掐灭;抑或是因墨云知羞涩。塔内黑咕隆咚,连月色也无法倾注,唯余咚咚咚的跳动。

    墨云知心跳如擂,冷不丁亲上去。她反复宽慰自己,不过是为救他,豁出去也无妨;是他救了自己。

    沈俞白唇角略带凉意,与额角之滚烫截然不同;她轻而易举便令对方薄唇回暖,耳根不觉间染上绯红。

    灵力自血脉经络汇拢,齐聚唇齿;墨云知把控着劲道,怕自己灵虚期修为太过霸道,令对方无法接受。

    果然有效。

    渡过去的灵力不再被排斥,徐徐纳入对方体内,如羽毛轻抚般流转根骨。这种感觉令沈俞白着迷。他无法抑制战栗,鸦羽长睫如蝶翅颤舞,浑身亦发抖似筛糠;呼吸逐渐变得紊乱,二人气息交融。

    墨云知只想速战速决。然灵力输送极为缓慢,方才过半。

    沈俞白沉溺其中,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往日种种。不论是云舟,抑或是虞家,又或者森罗万象。

    他似有所感,亦模糊意识到:她好像不喜欢他了。

    真不喜欢了吗。

    他本想露出真容,却又害怕;怕墨氏灭门如不虞之隙,梗于二人之间,令墨云知掐断对他的喜爱。

    思及此,便一时冲昏头脑;胸腔登时弥漫难抒的刀绞痛感,令沈俞白猛然推开墨云知。他喘着气,忍不住冷笑:“你便是这样随意?”

    墨云知晕晕沉沉,没思考太多:“你说什么?”

    “你与谁都能这般亲密?”沈俞白清楚,他是“白郁”。这样想便更生气,“换作他人,你也会这样?”

    被这么一质问,墨云知倏忽清醒。她意识到对方无理取闹,莫名其妙道:“怎么可能。我从未与他人如此亲密,为今是权宜之计。谁让你太虚弱,无论如何从脉搏灌输灵力,皆被排斥。”

    墨云知看他清醒许多,便要起身:“你爱说不说,我不帮了。”

    沈俞白当即捉住她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拽回来。墨云知猝不及防,摔倒在他怀里,心脏砰砰直跳。沈俞白身子极为滚烫,高烧并未退却。

    “好像还是不行。”他叹息,“对不住,方才是我逾矩。”

    墨云知欲要挣脱。她能忍以唇渡灵,权当投桃报李;但不代表能接受此举,委实过于亲密,确为逾矩。

    沈俞白脑海如糨糊,视线却集中于一抹嫣红:咬破春李,也不过如此。墨云知唇若点朱,令他心神荡漾。

    不够。

    罗裙大片的绯红明目妖冶,彻底打碎心内所压抑的欲望,暗自酝酿起黑云翻涌。沈俞白忽而笑出声。

    还是不够。

    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无不叫嚣着想要汲取更多,才能满足。沈俞白眼眸不觉沾染猩红,亦弥漫一股疯意:“既如此,便帮到底。”

    墨云知尚未反应过来,对方气息便当即覆下来,令她退无可退,以至平躺在地;大脑一片空白,然密密麻麻而绞缠的触感,令她心惊片刻。沈俞白喉间的黑痣赫然映入眼。

    不对。不能这样。

    她想要推开对方,却于事无补:因手脚酸涩发麻,竟疲软得无法运转灵力;单凭体术,二人委实悬殊。

    偏巧传音珠又传来声音:“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嗓音清冷如玉,墨云知立马辨认出,是谢图南在说话。落在沈俞白视线里,她耳根愈发滚烫绯红。

    谢图南的声音本不该出现于此;除非他离徐宁绯或顾无华太近。

    另一端真是顾无华:“你说谁吵,我吗?谢图南你是不是脸皮太厚了,首个到第二层你很骄傲?”

    墨云知:“……”

    噢,原来没在说她。方才放松,然接下来的话令她一震:“顾无华,你撒泼吵闹我不管。我说的是传音珠。”

    “传音珠?哪有声音?”

    徐宁绯嗓音也传来,貌似三人汇聚一处:“嘘嘘嘘,不要说了。”作为耳听全程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沈俞白略微皱眉,伸手摸到缠绕发间的传音珠,啪一声彻底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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