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面对她的忽然示好，宋知朝淡定自若。毕竟先沉不住气的人，一定不是她。
果然午后宋怀嘉就带着丫鬟来了她的思微院。
“思微院，倒是个好名字。六妹妹名字起的真好。”她提步跨了进去。院子简简单单就两人，对她行过礼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茯苓闻声出来接待：“四娘子莫怪，我们这院子平日鲜少人来，这待客的礼数不周全。”
宋怀嘉被她迎着入屋中：“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姐妹，何来礼数不礼数的。”
宋知朝正躺在塌上小憩，听到声音迷糊地起身：“四姐姐怎么亲自送来了？”
宋怀嘉见她睡眼迷蒙，不施粉黛却仍然迤逦动人，哪怕发髻睡得有些乱了，都有一种难得的杂乱美。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笑道：“左右无事，想着来妹妹院子里坐坐，怎料扰了妹妹好眠，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怀嘉让人将上好的灵芝递给山岚，然后便亲热地坐在宋知朝旁：“瞧你，睡得头发都乱了。”
这个姐姐从前可没对她那么亲热，虽然宋怀嘉生的好，但是在宋府是默默无闻的存在。她虽然不如宋怀宜那般讨好宋怀歆，却也是不冷不热的跟在她身后。
“你也是可怜的，自小生了病，受了不少的苦，好在如今苦尽甘来，有了好转的迹象。可见祖母和大伯母每日潜心拜佛也是有所用处的。”
宋知朝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个宋怀嘉该是整个宋府算得上聪慧的人。
她这话说明她已经知道宋知朝病好的事情，应该是那日宋知朝陷害宋怀歆之事，被她发觉了端倪。
再者，那日宋知朝丢了老夫人的平安符，里头的猫腻，宋怀嘉居然也知道。
“四姐姐同为宋家女，祖母和阿母积攒的福气自然也会保佑四姐姐心想事成的。”
宋怀嘉又关心道：“近日外头不太平，常有女娘失踪。虽我们姐妹几个日日待在府中，也要注意安全才是。莫要学那些偷鸡摸狗不知礼数的小娘子一般，学什么半夜翻墙等没有教养之事来。”
宋知朝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渐渐收紧，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没想到心眼最多。
茯苓和山岚惊地互看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宋知朝莞尔一笑：“这是自然，咱们姐妹几个都是教养极好的。绝不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论是谁说，阿朝都是不信的。”
你若是想以此事来威胁我，那还是省点心吧。如此荒谬的事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
宋怀嘉脸上的笑意更甚，本就生的温婉大气的脸，笑的越发温柔。只不过这藏在笑意里的祸心，谁都不敢小瞧了去。
“六妹妹果真好了许多，说的话都有道理了几分。不过做姐姐的还是要提醒妹妹，这人言可畏，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有人说过，就会在人心上扎上一根刺的。”
说完细心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大伯母执掌中馈多年，让六妹妹也受了不少的苦吧。”
宋知朝赫然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让她不惜撕破她经营多年的伪装，颠覆她平日谨小慎微的模样。
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阿母心善，这么多年管理宋府着实也有些辛苦。前些日子还说要替我相看夫婿呢，想必也顺带帮三姐姐和四姐姐探听了一番。”
宋知朝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痛心的实话：“不过三姐姐最讨长辈们欢心，不像四姐姐和我，也不知日后会许给哪家的郎君。瞧我说的，宋府不缺钱，但底蕴浅薄，我们这些做娘子的理应要为家族出力，最好是寻个有官职的门路，哪怕当个续弦或是妾，也是我们该为宋府付出的了。”
宋怀嘉脸色巨变，脸上的温柔再也挂不住了。凭何？同样都是嫡女，为何大伯母的女儿就可高嫁，而自己只能随意选个小官，甚至还是给年过花甲之人做续弦。
那日听闻赵氏和母亲提起这件事，居然越过了宋怀宜将主意打在她身上。只因为自己长得比三姐美貌，更能笼络男人的心。
她不甘心……
“若是人人都能活的像六妹妹一般通透就好了。随意被指给一个郎君，懂事乖巧的嫁过去。心中还要宽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宋知朝笑出了声：“原来四姐姐不是这么想的啊，我还以为四姐姐向来贤惠，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人生在世，怎么能不为自己挣一挣呢。这家中就属六妹妹生的最为美貌，嫁人为妾着实有些可惜了。”
宋知朝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四姐姐说的，倒是提醒我了。阿朝年纪小，还不想嫁人。”
宋怀嘉浅浅一笑：“六妹妹变聪明后，说话都比往日可爱几分。”
“是啊，四姐姐定要护好自己的本心，阿母她们可比阿朝来的聪慧。”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了这幅伪装的面具。
宋怀嘉起身：“与妹妹说了这些话，也有些乏了。妹妹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差人过来与我说一声。”
“四姐姐慢走，阿朝就不送了。”
宋怀嘉走后，茯苓忙上前：“娘子，你瞅瞅，这事果真瞒不住，日后您可别再乱走了。”
宋知朝看向外头的日光，如今已经渐渐进入五月，如今的午后都有几分闷热。
“没事，她既然早就开始怀疑我，安插人手监视我。我就算每日不出门，她都能找出破绽，来证明我没傻。”
茯苓深深叹了口气：“娘子…”
“不，她的示好与我们没有坏处。我的婚事掌握在嫡母手中，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她既想与我们合作，也不能光躺着不干活吧。”
如此一来，她们在宋府也不算孤立无援。
日落月升，今日是十五，月亮高悬。清冷的月光细碎的洒落在地，东苑的水缸倒映着玉盘。微风拂过，将这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打碎了这皎洁的月色。
宋谦在赵氏这用完饭，就打算在此安寝。赵氏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沐浴的水：“近儿个，越来越闷热，晚上冲个凉，也好入眠。”
宋谦点点头，依旧在看手上的账簿，以及从江南传来的消息。
那家神秘的商铺，如今更是推出一种新的料子。看上去端庄典雅，却十分轻薄，若是在夏日穿上，还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也不知这铺子背后是何人，为何总能做出这种新奇的东西，而且让人想仿造都难。”
宋谦气愤的合上账簿，冬日时他们就已经开始研制他们所出的那款料子，谁料旧的还没做出来，另一头已经开始售卖全新的料子了。
“老爷莫生气，都是底下人不上心。只要老爷好好敲打敲打，相信假以时日我们宋家也能制出更好的料子。”
宋谦下定决心似的：“不行，已经有不少同行盯上了那家店，若是被旁人先夺了这先机，我们宋家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宋谦口中的盯上，不是之前他说的模仿。若是仿出与他们一般的面料，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们根本做不出来。那只能另辟蹊径，与那家店的掌事达成协议，将那料子在长安售卖的权力交于宋府。
如此也好减少一些损失。
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赵氏虽不能插手，但是家宅之事，她还是有权说几句的。
“前段时间婆母让我帮着相看朝朝的婚嫁一事，我如今也瞧上几个，就等老爷您点头了。”
宋谦一听，眉头微皱：“朝朝还小，又是幼女，怎么会帮她先相看。再这么如何也都该是歆儿排在前，再不济二弟家两位侄女也该提上日程。”
“是是是，二弟家两位我也帮忙看了，名册已经交于弟媳。只不过朝朝……”
见她话里有话，宋谦一阵不悦涌上心头。
见他表情不虞，赵氏连忙道：“老爷下江南那段日子，朝朝曾经失踪过一次。被玉儿找回的，都说她一介痴女定不会自己跑出门，怕是被有心之人哄骗。
婆母也是为了宋家的名声考虑，虽然这事我们已经压下来了，但是难免会有些多嘴的。”
“多什么嘴！我宋谦的女儿轮得到谁来多嘴，若是下人敢这般直接发买了便是。”
赵氏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垂着头，语气有几分谨慎：“都说嫡母难为，况且朝朝又是那个样子。我知道老爷就算养她一辈子也不愿她嫁人吃苦，可作为女子一生相夫教子才是归宿。老爷想朝朝一辈子成为老姑娘后悔孤独一世么。”
她越说越委屈，隐隐还有几分落泪的趋势：“原本想着朝朝生的模样好，嫁到婆家再不济也能得郎婿的欢心。早些定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让亲家做些准备，毕竟朝朝不是一般女子。”
宋谦原本听到她说嫡母难为，还有几分心软，可是听到后面几句心中的不悦更甚。
“什么叫朝朝不是一般女子，朝朝只不过不通诗词歌赋些，其他的哪比不上外头那些女娘。若是朝朝才情美貌俱佳，就是皇妃她也当得。”
许是自己女儿被贬低的狠了，宋谦说的话都带着几分赌气。
赵氏心中暗讽，凭她？也配？
嘴上却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做人难免有两全其美的，这人啊还是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足。”
宋谦哑然，也罢，既然如此提前为朝朝寻个可靠的婆家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