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另一处,江翊辞也拜访老夫人完毕,从西侧门走了出来。
“江大人若还有要事,就请先忙吧。待家中母亲病好些,下官定然即刻上朝。”
江翊辞道:“那就不叨扰古大人了,不过…”他微顿,似是有难言之隐,“不过大人也知道,陈尚书年事已高,这吏部又是掌管官员任职的重要官署。这尚书之位多少人虎视眈眈的,陛下让我来探病,自是有陛下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古侍郎闻言,眼睛一亮:“下官多谢江大人提点。”
江翊辞淡笑一声:“日后古大人可要关照些才是。”
“江大人言重了。”
送走江翊辞后,古侍郎的脸色瞬变,不似方才的谦和有礼对着身旁的手下说道:“人还没找到么?”
手下有些紧张:“还,还无。”
“那般危险的人物,不能让他在长安混迹,定要快些找出来,以绝后患。”他眼神闪过狠厉。
“是,小的立刻去办。”
江翊辞出了古府,丘羽上前禀告:“那位娘子已安全送入廷尉府。”
江翊辞环顾四周,身后又响起一阵欢快的声音:“大人是不是在找我?”
宋知朝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布上了淡淡红晕:“大人走的好急,差点把我落在古府了。”
“本尉以为你乐不思蜀,险些就给你安排个婢子的身份留在古府了。”
宋知朝拧着脸道:“不不不,古府都死了多少婢子了,我虽胆子大,却还是惜命得很。”
丘羽面带严肃:“你胡说什么,古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会随意处置下人,更别说闹出人命来。”
“你瞧瞧,你们都一个德行,不听人把话说完。古家确实有古怪,大人进了古老夫人屋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翊辞道:“本尉进去后,古老夫人昏睡着,不曾起身。屋中挂着重重纱幔,里头看不真切。”
宋知朝道:“没错,就是这样。”
二人相视一眼,也不知她这回入古府究竟遇上了什么,让她豁然开朗。
“大人英明神武自然也听说几日前古三娘子得了疯病,涂满颜料跑出去的事情。”
丘羽道:“自然,但是我们…”
“你们廷尉府却在十多日前就发现一具女尸,经过查实,廷尉府的女尸才是古三娘子。说明什么,那日跑出古府的就不是古三娘。”
“你说的这些,本尉早就知道了,可你还没说古家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宋知朝又道:“古府出了两个疯子,其中一个失去神志杀了自己的至亲。”
她口中的两个疯子,自然是指昨夜他们在密室之中瞧见的那个古侍郎,而另一个,就是昏迷不醒的古老夫人。
“大人或许没注意到,古老夫人房中的药味格外的浓,是近乎怪异的浓。”
江翊辞心中回忆,确是这么回事,以至于他呆了没多久就走了。
“区区一个风寒为何会用这么重的药,不觉得这药味是为了掩藏什么更加可怖的味道么?”
宋知朝眯起眼,语气赫然变得有几分阴森起来:“比如,死尸的味道或者是血的味道。”
上一回她去老夫人屋中,注意力都被那不知名的女鬼吸引了,以至于没有去看帷幔后面的老夫人。
上回去院里没人,是不是因为有些人已经被老夫人杀害了。这回重新调配府中的人手去老夫人那,所以古府外头的人比老夫人院里的人要少。
或许也不全是老夫人干的,还有她那儿子。
宋知朝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不用我说大人应该也猜到今日这个古侍郎是假冒的吧。”
丘羽又是惊讶:“你这又是从何说起。”
宋知朝用下巴指了指江翊辞:“问你家大人呗。”
江翊辞发出一阵哼笑:“假扮的太拙劣,一瞧便知。”
“确实,古管家做管家习惯了,身上的习性一时间还改不掉‘惊扰了贵客,你们担当的起么。’这话着实不像一位家主说的,倒像是管理下人的…管家。”
居然是这里出了破绽,丘羽一时感叹自己居然错漏了这处,被一黄毛丫头比过去了,真是羞煞人也。
……
夜色如墨,许是太过阴森骇人,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一丝光亮都不想透出。
书画坊附近,几人合力将一麻袋的东西往马车上运。袋中的东西甚至还在挣扎。一番动静下来,几人已经累的汗流浃背,倚在马车后休息。
管事的将一块写着休业的牌子挂在大门口,拿着不少包裹匆匆赶上。
“快走,要赶不上船了。”
“古管事,您真的要把这东西一起带走,万一在路上伤人可怎么办?”
古管事一股脑地将行李丢到车厢中,喊道:“别废话,以后的路我自有对策。”
古管事接过缰绳,驱马而行。后头两个伙计看着,也无别的办法。
谁料这路还未走出十丈远,一支墨色羽箭破啸长空,仿佛利刃割破黑夜,直直从古管事身侧划过,钉在木质车厢之上。
许是太过猝不及防,古管事都来不及拉动马绳。马儿受了惊吓,前蹄在空中扑腾几下,才将将稳住。
“管事的,匆匆闭店,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么?”黑暗中缓缓走出一男子,神情淡淡疏离。
古管事见状不对,连忙调转马头,没想到身后又走出一灰衣儿郎,脸上的笑容与前方那人千差地别,却依然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们!”古管事惊觉,四周不知何时布满风林卫之人,将他团团围住,根本不可能逃脱。
古管事站起身,拦着马车厢:“你们别过来。”
江翊辞一点头,丘羽已经派人上前将他制服,古管事手无缚鸡之力,身形圆润反应迟钝,又何尝是风林卫的对手。
他手脚立刻被捆上,看着一群人将麻袋掀开,眼睛绝望地闭上。
完了,都完了。
“果不其然,大人你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想带着古大人逃跑!”宋知朝道。
“带回廷尉府审问!”
威严庄重的廷尉府,一切都与他的主人一般,沉闷,无趣。
古管事被绑在受刑台上,无论鞭子如何抽打,他都闭着嘴不说一句话。
审问无果,江翊辞也来到这间刑房:“你若不说,廷尉府有各样的方式让你开口。”
任凭多硬的骨头,一旦入了廷尉府,都会变成软骨头。
“大人,您还要我说什么,我家大人只是病了,我只是想带他去看病。您已经误了我的船,如今还要将我绑在此处用刑,您究竟还想要我说什么?”
见他嘴硬,江翊辞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将一人带了出来。
那女子一身干净的衣裙,与这刑房的杂乱不相匹配。可是她双目含泪,见到古管事的一刹那,再也绷不住了。
“阿兄…”
“采儿?”古管事也瞪大了眼睛,“你没死!”
古采儿的身后忽然冒出一人,顶着一只灰败破旧的帽子笑道:“自然是没死的,你姑奶奶为了找到她,可费了不少精力,到时候记得把那副王楠之先生的真迹作为谢礼还给我。”
古采儿就是那日在老夫人房中的女鬼,当时道言的悬天铃没有反应,二人就猜测,有可能她并没有死,只不过在濒死状态的灵肉分离。
今日宋知朝就让道言,顺着城外那处河水一直往下询问,瞧瞧近日有没有人家收留重伤昏迷的女娘子。
道言也花费了不少心力才寻到她。那户人家说,这娘子已经昏迷五六日了,却一直没见好。只是平稳睡着,若不是还有几分呼吸,都以为这娘子已经去了。
“采儿娘子是古三娘身边的丫鬟,也是你与古管家的同胞妹妹,我说的是不是。”
古管事看着宋知朝,一时哑口无言。
“老实交代吧,古三娘和古家那些失踪的下人,还有古侍郎和古老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管事深吸一口气,仿佛放下了所有:“回江大人,您帮小的找回妹妹,小的十分感激。但也由衷提醒大人,这背后之人不可轻易得罪。大人听我的,将小的治罪,这事就算了了。”
“了了?”江翊辞一声冷笑传来,“古家母子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古三娘更是直接没了性命,死的不明不白。还有那些枉死的人,你一句了了,就可以全部一笔勾销了么?”
“大人可听说过幽明教?”古管事也不挣扎,直言道。
江翊辞皱起眉,似是不解。
道言这个混迹江湖的人出言道:“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底下信徒众多,一个个着了迷似的信奉教主。更有传言说,那位神秘的教主可观天下事,若是被他选中可以心愿达成。”
古管事被人放了下来,他受了重伤跌坐在地:“就是那个幽明教。”
“你说的这件事与幽明教有何关系?”宋知朝道。
“我的兄长,也就是古家的那位管家,正是幽明教的信徒。他诚心供奉教主,一心想要对古大人取而代之。他与方姨娘合谋,在卖一种叫引灵丹的东西。
那东西可解疲劳,能强身健骨,还能一夜回春。此东西就是从幽明教里传出来的,他们以此招募更多的教友。因为这东西一旦沾上了,就绝无断掉的可能。
方姨娘为了得到古家的掌控权,诱骗老夫人服下。而我阿兄,也在大人精疲力竭的时候,献上了此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