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江楚祐放大了瞳孔,因为他知道方才江翊辞是真的动了杀心,他想杀了他。
为何?就因为他酒后胡言说了些不敬的话,他就敢这般对一个有爵位在身的世子动手。而且江楚祐心中忽然明白,若是他真的动手,陛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他这个世子之位,后面可还有一个弟弟随时等候着。
“你,你饶了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江翊辞拔出腰侧的匕首,对着他束好的头发,用匕首狠狠一划。他的头发瞬间散开,有几缕断发落在地上。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
男子断发,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可江楚祐根本不敢多言。
“我要你记住,你如今的世子之位乃是我施舍给你的,不要妄想用你的地位来压制我和阿姐,因为,你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江翊辞厌恶地擦擦手,又道:“你给我老实些,我不信就以左儿那般的性子会无缘无故对尹家的小郎君动手。”
从江楚祐披散着头发中隐约看出他眼里的惊恐:“你……”
“事情我既然已经摆平了,这件事我就不与你计较。若还有第二次,断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了,宁阳侯不需要一个残废的世子。”
没错,既然他能扶持第一个世子,就能废掉这个世子改立他人。相比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江楚祐,明显听话可人的江晟左是更合适的人选。
听到动静的江家众人纷纷赶来,见到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江楚祐皆是大惊失色。江翊辞缓缓起身,面容严肃,丝毫不理会他们的眼神,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叶氏大喊:“大郎!”
众人一窝蜂的凑上去,黑夜中江翊辞的披风被吹得沙沙作响,浑身散发的冷意却让人不敢靠近。
……
待宋知朝等人回府,已经日薄西山。宋怀玉说是要赶紧去父亲那里禀告这件喜事。宋知朝带着茯苓先回了思微院。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们都低着头,宋知朝一头雾水,等茯苓打探消息回来才知,原来是宋怀歆出了祠堂。
据说她为了自证清白三日不肯进米水,最终昏迷在祖宗牌位前。到底是亲生的嫡女,宋谦也同样心疼,忙叫人把二娘子送回房去好生照顾着。
宋怀歆醒来以后,声泪俱下的向宋谦请罪,虽然没有倒打一耙,却将所有事情都说成一场误会。
宋谦耳根子软,三言两语就被赵氏母女说的将此事轻拿轻放。如今二娘子得势,宋府上下又要看人脸色行事了。
宋知朝听着茯苓上报的这些事情,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娘子,你怎么都不着急。老爷就这样原谅二娘子了,日后她再想对我们使小绊子,老爷可不一定站在我们这一边。”
宋知朝回复道:“父亲如今疼惜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个痴儿,他们一家最看重的还是宋怀歆那个嫡女,这次只不过让宋怀歆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日后如何,且走着看吧。”
还有一些事,宋知朝没有明说,宋怀歆骄纵,可想不出示软做苦肉计这等子事来,大概率是赵氏教的。为了这个独女,赵氏也可谓是耗费不少心力。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兀自打开,就像宋知朝刚睁眼时瞧见的场景一般,那连华带着一众小丫鬟鱼贯而入。
宋知朝可不是原来的那个任人欺负的痴儿了,她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连华脚下。
连华被四散的碎片惊的后退一大步,身后的小丫鬟们没料到,一瞬间摔作一团。
宋知朝一个眼神,茯苓连忙上前查看:“哎哟,连华姐姐这是怎么了,不由分说进了我家娘子的院子,直接开门而入。怎么,这是知道自己没有礼数,带着这么些丫鬟给我家娘子赔礼道歉么?”
说着还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说的什么话,连华姐姐在夫人面前得脸,但也实实在在是个奴婢。奴婢在主子面前,何苦用得上赔礼道歉四个字,分明就是跪下请罪才是。”
宋知朝闻言轻笑了一下:“茯苓,还愣着作甚,还不将这位连华扶起来,到底是阿母身边的人,我们可怠慢不得。”
茯苓诶了一声,上前去扶摔作一团的几人。
连华愤愤的甩开她的手:“放开你的贱蹄子。”
宋知朝眸光一暗,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查觉的冰冷:“既然连华不需要我们帮扶,茯苓那你就回来吧。”
茯苓又应了一声,乖巧的站在宋知朝身后。宋知朝好以整暇地看着狼狈起身的连华:“母亲大人,又有何吩咐让你来禀告我啊?”
连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忍着脾性道:“二娘子让奴婢来送件东西。”伸手一挥,身后的丫鬟将那件东西放在桌上。
宋知朝发现,那个丫鬟就是宋谦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如今她一身丫鬟打扮,头上一朵淡粉珠花更显娇俏,她恭敬地把那枚蝴蝶玉放在宋知朝面前。
“二娘子说了,既然六娘子如此喜欢这枚蝴蝶玉,特意让奴婢送过来。毕竟二娘子像如此这般成色的玉库房里不知还有多少,这就当做二娘子赏给妹妹的小玩意。”
宋知朝并没有去拿玉,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你回去告诉二姐姐,若是二姐姐还要继续这般自欺欺人,做妹妹的不介意帮她拨乱反正。”
连华被她眼中的锐气惊到了:“你……你。”
“放肆!”茯苓呵道,“你什么你,在主子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别以为在夫人面前得脸就可以这般目中无人,这府中可还有老爷。”
连华惊讶于宋知朝有可能已经好了这件事,就连茯苓对她的呵斥都顾不上反击。
宋知朝道:“下去吧,记得传达我的话。连华姐姐聪慧,自然能将我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二姐姐的耳中。”
待她们走远了,宋知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院子,忽然道:“茯苓你说我这院子里是不是少了好些人。”
茯苓一听愣住了:“娘子是觉得茯苓何处做的不好,要找人顶替了茯苓么?”
“自然不是,你这丫鬟机灵的很,与我甚是默契。舍了谁我都舍不得你,只不过每每都这般闯入我的思微院,总觉得被人小瞧了去,心中不甚痛快。”
她说的话虽然有安抚茯苓的意思,但也不是完全说假。茯苓每次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反应也快,用的甚是顺手。
“而且,寻几个丫鬟小厮过来,你不就成整个思微院最大的人了。”
茯苓听着已经想到日后带着各个小弟们的威风模样了,和连华一般,走路都横着走。
“好啊好啊,奴婢都听小姐的。”
第二日宋知朝就去找了宋谦,宋谦听儿子说这回能成功请九岑先生出山,朝朝出了不少力,也甚是高兴。
宋知朝见他的这幅模样,心中思量阿兄应该没有把自己病好的事情说给宋谦知道。
宋知朝明白,阿兄这是在帮她,这样她便还能在阿父面前示弱。
宋知朝在院中,寒风吹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个动静被宋谦听到,忍不住蹙起眉。
“朝朝身边的人呢?主子都受寒了,也不知拿个外裳来。”
话音刚落,茯苓就拿着披风赶到,听到老爷不悦的声音,连声请罪:“奴婢该死,方才奴婢见起风了,就赶忙回院子取披风了。只不过见昨日六娘子打翻的茶碗还未曾收拾,担心六娘子受伤,就先收拾了一番。这才来晚了,老爷恕罪。”
闻言宋谦眉头蹙得更甚:“你不是朝朝贴身侍婢,怎么事事都要你去操心?”
茯苓面露难色:“原本思微院中是有几个洒扫仆妇的,有个告老还家,还有两个被二娘子三娘子的院子里借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思微院中如今只有我一人照顾六娘子。”
“胡闹。”宋谦道,“朝朝身子特殊,身边居然只有你一人照看,难怪上回会落水。”
见目的达成,宋知朝就静候佳音。果真晌午刚过,宋谦就直接去了东苑,让掌管事务的赵氏物色几个好的丫鬟婆子送过来。
赵氏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将宋知朝再丢到河里淹死。
她若是院子里缺人手,大可直接找她。这样拐弯抹角的让宋谦提出,不正表示她这个嫡母苛责庶女么。
宋谦在身边看着,赵氏立即吩咐人到牙婆那里选了几个让宋知朝挑选。
宋知朝看着几位腼腆的小姑娘,目光停在一个皮肤算不上白皙,甚至比普通女子要略微黑些。
许是干惯了粗活,身上的肉看着十分结实,对着宋知朝龇牙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六娘子的话,我叫山岚,家中父母都是干体力活的。我自小就帮阿父在码头搬运货物,身子强健得很。”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证无假。
宋知朝点点头:“就你吧,和茯苓一道在我屋中伺候。”
山岚高兴的应了声,宋知朝又选了两个婢子放在院子外干活。
这样一来整个思微院倒是没有那么冷清了。
傍晚,茯苓小心翼翼地走到屋中,道:“娘子,这是道言师傅派人送来的信。”
宋知朝打开一看,眸光一暗。
“这长安,最近实在有些不太平。”
正搬着东西的山岚答道:“是啊,娘子你可不知,最近外头一直再传有精怪吃人。已经接连失踪了好些女娘们了,我阿父也是担心我出了什么问题,才把我送入府里干活的。”
宋知朝连忙放下信,招呼山岚坐下:“你快和我说说,外头精怪吃人是怎么回事?”
山岚野惯了,自然没觉得和主子同坐有什么不对,于是侃侃而谈道:“娘子有所不知,那失踪的娘子正巧住在我家隔了一条胡同的地儿。
那娘子生的是十里八方公认的美,那日说是要去给她家兄长送午膳,却没想她阿兄不但没吃到她送的饭,直到天黑了也没见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