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画室不许谈恋爱
最终，龚斐还是发现了自己后背惨不忍睹的一片黑红黑红，还掺杂着一些白丝的血线，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某些关键的脏器上去。
他皱了皱眉，无奈地伸手揉了揉江昭白的脑袋，将他本就睡得卷翘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有一缕呆毛特别不安分，几番揉弄下偏要独树一帜高高翘起。
龚斐被掌心柔软的发丝这样顽皮而起了逆反心，嘴角含着笑意越发想要将它捋下梳顺，乖乖巧巧顺心如意。
可看不见翘起呆毛的江昭白不想，他只觉得龚斐烦人，愤愤拍掉那只在他脑袋上胡作非为的爪子，瞪了龚斐一眼。
龚斐双手举起，似乎是跟他讨饶，可眼神还是时不时扫过的那缕翘起的呆毛，看着它随着江昭白的走动和摇头晃脑，迎着风摇来甩去……右手的拇指摩挲过其他手指的指尖，还是有种手痒痒的感觉。
江昭白可没有他那么多小心思。他站在宿舍楼和银杏林之间，看看阴沉沉的宿舍楼，又看看黄叶翩飞的银杏林，一半沉入黑暗一半生机勃勃。
他特意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两种地砖交界的那条线上，往左往右让他感觉到一种割裂的美，对立的色调，抉择的中线。人类建筑、自然的银杏林，沉郁与光明，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思索。
江昭白抓住了一些灵感，此刻他非常想念自己的灵感摸鱼本。
他不知道哪里有这些东西，可龚斐应该知道。
他扭头看向从方才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含笑的龚斐：“这里是怎么回事？”
“是高中啊。我给了表姐你高中的资料，她……做了一些改变，成为了我们现在的场景。”龚斐中间停顿了一下，模糊隐去了一些东西，接着道，“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要是有机会就让我也体验体验你高中生活吗？所以我想机会这不就来了。”
江昭白忍不住扶额，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他刚刚结束了玩命赶稿和甲方的千般扯皮，龚斐过来宽慰他，他随口说了一句‘简直比我高中时候还要累人’。龚总好奇了一下，他当时只以为龚斐是在外国接受的教育，对于国内艺术生的生活不了解，于是还处于死机状态下顺势回了一句‘有机会就让你也体验体验我当初的高中生活’……
真的就随便说了说。
江昭白在内心捂了捂脸，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好像被他忽视的事。
“龚斐，你不会……没有上过学吧？”
龚总视线转移了一下，几秒就又转了回来：“我当时来到人间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年状态了。”换句话说，根本没有成长过，怎么可能体验过人间的教育。
“后来发现人间没有钱不行，就想了一点办法赚钱。”龚斐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无奈，“钱越来越多，摊子越铺越大，就……忘记了。”
好一个忘记了。
江昭白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老攻竟然是一个十足十的九漏鱼！
“那你的那些财经杂志的采访……”
也是，财经杂志采访龚总只会问他创业经历和对未来形势的判断，创业建议和企业发展相关问题。至于学历，就龚总如今的身价，学历根本没有提起来的必要。
“那你跟那些老总交谈起来……”
就龚总这张脸，通身的气度往那里一站，就算告诉合作伙伴自己没有上过一天学，大概也会被脑补成——原来龚总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难怪会那么优秀。学历在这些老总眼里，反正也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只要能够谈成合作，把钱赚到，就算对面是大字不识的文盲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合作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你当初去我们学校投资……”江昭白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校长和院长主任在旁边的作陪逛学校，他还听到一句‘贵校不错，若是有机会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能交流学习一下。’当时校长满脸笑出褶子说‘龚总若是有意随时都可以啊，我们学校不会拒绝有求学之心的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龚斐开始追求他，一天四五趟得接送，各种拐着他出门玩，等到他毕业自然也没有了再去学校的必要。
龚斐很实诚地肯定了江昭白的猜想：“当初本来是有打算去学习一下，投资一下塞人就比较可行。后来，不是陪着宝贝你上了几节课嘛，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打消了念头。”
上课学习什么的，哪里有谈恋爱重要啊，嘿嘿。
江昭白忍不住扶了扶额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龚斐求学之路上的绊脚石，还是直接让他迈不过去，朝另一条路上狂奔八百里的罪魁。
“那你为什么还要搞这个高中？”大学的课程都没意思，高中的只会更受不了啊。
“就体验体验啊。”龚斐完全是不知者无畏，“宝贝你不是总会怀念高中吗？我也想出现在你的怀念中。”
“呵呵，这样啊。”江昭白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叮铃铃——”
铃声突然响起，让江昭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他高中的时候会打这样铃的只有中午午休时候，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大概二十分钟。
“艹！”
突然回忆起高中生涯的江昭白拉过龚斐的手就往前跑。
龚斐不明所以，跟着往前跑。对于这样跟在江昭白身后跑的情况还有几分莫名的愉悦，之前总是他处于领导地位，很少看到宝贝这样主动的时候。
江昭白这会儿完全就是赶命的状态。
艺术班下午是美术课，课前准备要是没有完成的话，要是还是他高中那个老师……嘶，他真是想想就害怕。
江昭白拉着龚斐一口气爬了五层楼，在画室坐下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他却半点也顾不上，只是扫了一眼教室门口的时钟，找到自己位置坐下麻溜开始削铅笔。
摸不着头脑的龚斐坐在隔壁的位置上，对自家宝贝这么紧张，好像身后跟了一只疯狗，慢一点动作就会被咬死的急迫不太懂。
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在他的印象里，江昭白就算是赶稿子最急的一次也就是埋头不理人狂画罢了，也有余力分一点注意力给他，或者是喝一口咖啡提神。
更多的时候，江昭白画画是一件非常悠闲又自我的事。他会在生活的间隙中发现一星半点的灵感，进而捕捉迸发，在随身携带的灵感本上进行快速的涂鸦。回到自己的画室小房间，铺开画纸，一步一步的裱纸、选择画具、起笔画草稿，慢慢描摹细节……
他会沉浸进自己的世界里，在那种时候总会给他一种超脱世界的感觉，笔下纸上自成一个世界。时间的流逝、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将他从中拽回。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帅。
这话，龚总自要点一个赞，并深以为然。
他迷恋那样的江昭白。有时又嫉妒那样的专注，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将其他都抛诸于脑后。而他这样占据江昭白所有心神的时候很少很少，所有他更要粘着他，腻着他，占据他的时间，直到……直到他成为最重要，成为比他笔下世界更重要的存在。
显而易见，要达成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趁着江昭白双手被削铅笔所占据，龚斐伸手再一次摸上那缕翘起的呆毛。
江昭白抽不出手来拒绝，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抗拒。
“你说的这里是按照我高中为蓝本构建的吧，那老师……”江昭白刷刷刷四五刀就将一只新笔削成需要的模样，这才抬起头再次跟龚斐确定。
“就是按照你记忆里来的啊。”龚斐更不明白了。
“啊……”江昭白发出一声蔫了吧唧的应声，头上的呆毛也被龚斐捋顺了下来，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几次迟疑之下，才小声说了一句，“我高中美术老师……就很可怕。”
龚斐提起了一点兴趣：“有多可怕？”能够让宝贝觉得可怕的人，那可真是不多了。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能够说出‘可怕’这个词。
江昭白正要向龚斐吐槽他们老师究竟是多么变|态的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他径自就往江昭白他们所在的后排走了过来。
“哟，凑头在这里干什么呢？画室可不许谈恋爱。”
“谈恋爱的”他手搭上旁边的画板上，敲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作为警告，冰冷的目光在还坚持粘着江昭白的龚斐身上扫过，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学。”
说完他昂起脑袋，扭了扭脖子，似乎是给两人考虑的时间。让他们知道在画室画画，就别想着谈恋爱这档子事。
龚斐凑着脑袋在江昭白那看他削铅笔，是以老师压根就没有看到他的脸。
但他可听清楚了老师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戳戳他家宝贝，wink抛了个媚眼。想要火上浇油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江昭白则是一脸冷漠，他真是没有想到老师这棒打鸳鸯的戏码竟然又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接收到龚斐抛来的眼神，江昭白只觉得头疼。
龚斐自觉该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他站起身来，那感觉就好像从小板凳上站起一个巨人。
“我们没有谈恋爱。”
他可没有说谎，他们明明已经结婚了。
老师刚要看看是谁那么嚣张，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就忍不住把自己搭在画板上的手放了下来，到嘴边的话一拐：“既然这样，那好好画，别偷懒。”
他撤步就要往后退，临走又回来说了一句：“今天的速写作业你就画他好了。”
这话显然是对江昭白说的。
江昭白：？？？
江昭白看向身旁还凑着脑袋过来的龚斐，抿了抿嘴，抬眼观察了一下老师的动静，突然歪头在龚斐的嘴巴上啄了一下。他喜笑颜开，唇角含着笑夸奖：“龚斐，你可真太厉害了。”
虽然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但这位老师真的是他一直的心理阴影，主要就是他太龟毛了。非常非常地注重细节，还有一点强迫症，让他们苦不堪言。
“真的？”龚斐开始翘尾巴。
“真的！”大概是重回这个画室勾起了一点江昭白的回忆，“比我当初看见人画到睡着了还继续在画，还要真。”
龚斐被这“还要真”搞得有些纳闷，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我赶紧画速写了，画完我们赶紧溜。”江昭白可真是不想在这里多呆。
龚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来上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