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战
颜改彻夜未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不到明天会是怎样，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激动？害怕？后悔？或许有吧。
他强迫自己睡着，他半夜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是睡着又醒了？
他叹口气，坐起来，心里一片空，面对未知的明天，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靠在床头直至黎明到来。
他起身，洗漱，穿戴，站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门口是正要敲门的单时华，他眼里血红，忧愁、担心，似乎要说些什么，他最后也只说出一句祝福：“哥，祝你平安。”
颜改郑重其事点点头，他想安抚单时华的不安，但他却挤不出一个微笑，只能抱着他，使尽最大的力气去拥抱。
单时华像是被钩子勾了一下的围巾，线条被扯出。他不断吐露自己的心声：“大姐已经在等你了，兜小麦她们在外面还没回来，来不及，研究所也没告诉她们。”
“哥，我不能要求你保全自己，但我的私心求你，你一定要回来，无论怎样。”
走到中心区，颜改停下脚步，拍拍单时华的脸，笑得僵硬，“我会回来，我从来不骗你。”
单时华眼圈一红，身子也在颤抖，眼泪水堵也堵不住。颜改抹去他的泪，轻轻地说：“你给记忆匣子留话了吗？”
“那是出事才会用的，我才不说。”
颜改笑了几下，带着几分低沉沙哑，一个人扑了上来，死死缠着颜改不放，是鹿竹，“哥，你要赢，你要回来，你要回来。”鹿竹少年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抖。
陈一不急不慢跟着，他把鹿竹扯了下来，鹿竹顺势也缠了上去。陈一：“希望你能像个战士。”
“谢谢。”
笑年锦也来了，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勉强露出一个笑，看起来却有些恐怖。“好好的，你快去快回。”
几个操作人员上前，辅助他穿上装甲，“改过了，你的尺寸，也减重了。”陈一满意点头，也开始穿戴。
“你也要去？”
陈一不置可否：“对啊，这是第二次，我负责空中战机侦查。”
颜改不再说话，他根据操作人员的指示，站到了升降平台上，同行的是颜砌。
两人相顾无言，颜砌先开口：“祝你能赢”
“嗯。”
颜砌递来一个小小的黑匣子，像是塑料，看起来很廉价。“这是宁所长留给你的，包括研究所的人，他们……”
“我知道，他们走了，我在梦里看见了，我一直找不到他们，他们说要对我道歉，却一直没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五天前他们前往了战场，宁所长不允许我前去。后来打扫战场的人发现的，是留给你的。”
颜改接过，珍重地抚摸，小小的轻飘飘的，他按照步骤安装在装甲里，按下按键。
声音开始流淌，是一个苍老的女人在唱歌：“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奶奶的小宝贝快闭上眼睛……”
一首摇篮曲，他是在奶奶的歌声和蒲扇中长大的。
接下来是一个男人豪爽的声音：“颜改，你长高了没？不会一点没变吧，哈哈。那事你不要怪我，你怪宁所长吧，哈哈。”是他的教官，一个军人，一身正气，看起来憨厚，其实鬼点子很多。
插进来女人的声音：“你快点，每个人就那么几句，让我来。”
男人笑得更大声，“好好，给你。”
女人的声音响起：“对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但姐姐们要去做更重要的事了，不能当面找你了。如果我们回来了就另当别论，哎，你干嘛哪？”
“到我了，到我了。”
………
里面的人都是他熟悉的人，熟悉到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仿佛看到了他们。他珍惜的拍着胸膛，那里放着他的宝贝。
在沉默半响后，匣子再次放出声音:是鹿竹“哥，你能做到的，你什么都可以的。”
是他的小妹，没有回来的兜小麦“哎，这玩意儿是个什么鬼，鬼知道我哥会不会用上，算了，祝我哥，祖国的草，踩不死，烧不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颜改破涕而笑。
是他的另一个小妹，草原上的风“大哥，拼杀冲锋时，要像恶狼一样，白昼时，狼神会庇护你，愿你有深沉细心，黑夜，白鹿会守护你，愿你有坚强的忍耐力。”
漫长的等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果然是单时华。
“哥，不知道你什么时会用上，我不敢想，我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还有一条，似乎是昨天，带着哭腔。
“哥，要回来。”
进入驾驶舱，颜改终于回头，他看见了单时华，他也在看他。颜改笑了，他大声吼：“我会回来，一定会的。”
他看见鹿竹抱着单时华哭，单时华对他露出一个笑，充满希翼。
颜改将底下的一切牢牢刻在心底，他呼了一口气，进入驾驶舱。
颜砌沉默不语，他为颜改连接上传导器，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听从姜怀玉指示，三分钟后启动。”颜砌退了出去。
传感器启动，颜改视线猛地发生改变，切换成了一个巨人的视角，他不是很适应，视角似乎卡在那里，他动不了，他只能看见面前轰然开启几百米的大门，电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是姜怀玉的机甲，一抹明亮的红火迅速冲入黑暗。
下一秒，他听见一个机械的女生，”传输准备，3、2、1，路途愉快。”
视线快速变动，他窜入黑色的浓雾。耳边是高速运动时风的狂吼，眼前是那抹火红，是午时最烈的太阳。
“滋—听见了吗？”是姜怀玉，她平淡的声音让颜改的心安顿了不少，“我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个隧道，从帝京直达晋城，只要三四分钟，真能。”
姜怀玉和他闲聊：“紧张啊，在我面前你可以紧张，但不要在鹿竹他们面前露出来，你到时候就自己懂了。”
“祖国的小草，小野草。”
“兜小麦说我是祖国的花朵，那我是什么花，一朵没有驯服的野花，浑身尖刺，倒是想下辈子当朵名贵品种的娇花，人人伺候我。”
颜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海腥味，潮湿的水汽，咸咸的风，哗啦的海浪，隧道到了尽头，光渗透进来。
“到了来的早不如赶的巧。”姜怀玉眼中滚烫，呼吸是热的。
“已到达……”
“轰——”
炽热的烈火划破黑暗，大地震颤，宣鸣启动，独自冲向战场，明明是只有她一个，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
颜改迅速冲了上去，身上像负重千斤，步伐沉重，他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他冲出了隧道，是晋城。
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人类科技的城市抵不过自然的入侵，高楼大厦爬满了草木藤蔓，寂静的城市被不请自来的外人破坏了安宁。
颜改开启传导器，机甲正式启动，机关轮转，眼前的光屏显示武器系统也已开启。
“姜怀玉在南边。”是陈一，他打了个哈欠，颜改抬头，机甲也跟着抬头，陈一驾驶着一架战机，未曾见过的款式。
颜改没有过多关注，他操纵机甲向南边前进，庞然大物在纵横交错的城市里肆意横行。“不用担心，这里是战区，哪怕全塌了也不怪你。”
颜改压低身子，他吐出一口浊气，机甲推进器启动，弹指之间，原本看起来无害的山变得气势骇人，他像一只利剑出鞘，带着无往不利的气势奔袭。
机械的轰鸣，楼房倾倒的巨大悲鸣，他找到了方向，什么都不能阻拦他，这一刻他无所不能。
他冲入了战场，那里已经交手了。大楼倒塌，水泥狰狞裂开，露出久不见天日的土地。地面上被横扫出三条巨大的沟渠，里面盛满了混浊的海水。
是戒备的宣鸣，她正蓄势待发，而她面对的是世间最邪恶污浊的集合体，不规则的形状像是一摊非牛顿流体，石油般的粘腻，表面敷着一层油墨一样的诡异的美妙色彩，却让人恶心，陷入无尽的混沌，厌恶。它似乎张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浑浊音，像是臭水沟的一摊烂泥。
是异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