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鸡汤的重点是对我好
经过调整的药方没有了原来的腥味,苦味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粱京墨很配合,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白芨双眼带笑:“看在你今天乖乖吃药的份儿上,我送你一份鸡汤!”
这几日吃她做得饭菜的确不错,他有点期待她做出来的鸡汤与御厨做出来的有何不同。只是,粱京墨左右看看,没看见半夏拿着食篮:“汤呢?”
白芨双眼弯弯:“对你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你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够遇见!”
祖父说过,他没准只能活一年半载。他应该每天都开心一点!他的性子若是好一点,大家日子也都好过一点!日子总要过,开心一天,伤心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开开心心的,认真想一想,这样必定比伤心度日划算许多。
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可:“鸡汤呢?”粱京墨疑惑地看着她,有点像吃不到糖的孩子。
哎,这家伙怎么变这么实诚了,不好玩啊!
白芨一本正经告诉他:“这就是啊!心灵鸡汤!用心煲制!”
粱京墨:……
“说半天,就是想让我对你好点!”这丫头越养越牙尖嘴利了!越养越机灵了!不如刚来时蠢萌可爱!
鸡汤,鸡汤!香味四溢的浓浓鸡汤啊!被勾起了食欲,又喝不到!
看他皱眉,白芨赶紧补救:“我有事跟你商量!”
“嗯!”又有什么鬼点子?
白芨态度很诚恳,语气很到位:“我初来世子府十分不懂事,摘了你养的莲子,当日我就说了,我会亡羊补牢的。如今江南来的莲子早已经到了,我要的东西也全了,但在我做事之前,我想跟你确认点事儿,以免我又好心办坏事!”
实话是,为了避免她又不知不觉地不小心给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毕竟事关皇家,她这回要小心谨慎,三思而行!
“嗯!”其实他现在看她也顺眼了些,已经没有当时那么生气了,所以,她亡羊补牢与否,他其实并不特别在意,但是他倒是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从江南运百来斤莲子回来要做什么用?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点期待。
得到这一声宝贵的“嗯”,她很狗腿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准备给陛下送莲子,是当真希望陛下能有个一儿半女呢,还是就只是个形式?形式,就是噱头,嗯,反正,你懂得!”
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痒痒的,酥酥的,他的耳根渐渐红了,心里就像装了一只小鹿。
他别开头去,强自镇定:“坐好,坐好,好好说话!没规没矩的,这像什么样子!”
又凶她!又凶她!这不是事关重大,她担心隔墙有耳嘛!他这世子府漏得跟筛子似的,她可不得小心着点儿!
她缩回脑袋,坐直身体,嘴巴撅得老高。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将鸦青的头发理了理,恰好盖住自己的耳朵,掩饰着自己的心慌,冷冷道:“还生气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是个正经的世子妃,没规没矩不说,你看看你,嘴巴上都可以挂秤砣了!”
他突然把一面棱花镜放到她面前。
白芨被镜子自己大脸一惊,噫,又长肉了!
这个人!坏死了!
这好好的说正经事儿呢!
他又变相地来说她胖!太过分了!
她一脸委屈,破罐子破摔:“现在你说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以后了解了我,你一定会动手打我的。我越想越觉得前途堪忧!”
粱京墨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白芨头一甩:“哼!想打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再说就你这小身板!虚的!拿得动家法吗?”想了解老娘,哼,等你下辈子重新做人吧!
粱京墨双眼一眯:“你再说一遍!”
不好!踩到他尾巴了!换个话题!
白芨挤出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说我没规矩,说我胖,你就知道天天数落我的缺点,我的优点你却从来不说。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粱京墨收了凌厉的眼神,好心问她:“你有优点吗?”
白芨更伤心了:“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平时不用心收集,用的时候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粱京墨:……
这还成了他的不是,小妮子现在段位高了!
白芨一副大人有大量,体贴人的表情:“算了,我原谅你了,你也不用这样绞尽脑汁想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说正事儿!刚才问你的事儿,你赶紧给我个准信儿!”
他收起了玩心,正色道:“自然是真心希望的,若真能事成,我们的日子也能更松快些。”而他的病怕是就能好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有数了!”白芨这下放心了,她要去忙了,离开素冠院之前,她回头道:“记得鸡汤!还有要用心收集我的优点!下次再问你,你别答不出来。怪打击人的!”
粱京墨看着她离开那一瞬的小表情,再回味耳鬓厮磨的酥麻感,着实愣了一小会儿。这些时日他总喜欢逗这小兔子一般的女孩,每次把她逗得像只小刺猬一般张开身上的刺,他才开心。
回过神来之后,砚书已经在跟前:“砚书,你去找一下关夫子,问一下那《溪山垂钓图》他是否愿出手!若是他愿意,你就拿《苍翠凌天图》去换!”
砚书实在不解:“若真拿《苍翠凌天图》去换,那关夫子岂不要找陛下喝酒。那幅《溪山垂钓图》早就已经被毁了,想当年关夫子痛心疾首!都找陛下哭诉过好几次。殿下确定要换那一幅?”
拿一幅好画去换一幅被毁了的画,精明的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做亏本的买卖了。砚书很不淡定!
粱京墨语气淡然:“嗯,就要那幅!”
三天后,砚书终于做了一桩亏本买卖。
粱京墨拿到《溪山垂钓图》,右上角留白处有一株白芨,画得虽不怎么样,胜在童趣盎然。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株兰花草,嘴角含笑:“白芨,收敛止血,消肿生肌,倒是一味好药!”
砚书从没见过这样的殿下,很是担心!莫不是,那些人最近换了什么新的毒药是他不知道的吗?殿下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正常啊!而且是中毒很深的感觉!
殿下久病成医,可也没有必要为了一株白芨,换这样一幅画吧?
白芨?世子妃的名讳?!
砚书拍了一下脑袋!原来是这样!
还好,还好,只要殿下没有疯魔,没有中毒就好!
砚书总算放下心来。
粱京墨收起《溪山垂钓图》,装进一个木匣子里,锁入柜中,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觉得有些无趣,反倒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
荷鼎院,白芨和丫鬟们用襻膊绑着衣服,清洗好的瓮都已经扣干了,蒸熟的莲子和糯米拌好酒曲之后装进瓮里,再一瓮一瓮封好。
“世子妃,太好了,这下终于可以赶上八月十八!”然后自己姑娘就真能亡羊补牢,那之后,世子妃和世子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缓和一些了呢?如若真是那样,那就太好了!
世子是个好人,自家姑娘也是个好人,好人应该跟好人在一起,这是半夏的逻辑!
“我的傻半夏,我这是指望着能赶上七月初七呢!”白芨把每一日都算好了,卯足了劲儿呢。
她看了看这艳阳天,不管额上留下的汗水,微微一笑,好在天气热,应该能赶上,她这样期盼着!
一个一身白衣的蒙面男子,站在荷鼎院门口,正看到这一幕。
他目力极佳,几十个黑瓮中间,那一个身着素白齐腰襦裙的圆脸女孩,露出白生生的藕臂,手在眉梢处搭了一个蓬,俏生生地抬头望着天。额间汗水流下仿若与她无碍,她只是望着大好的晴天,红扑扑的脸上开心地露出笑颜,她的笑容如火红的石榴花一般热烈,如火一般融化了他心中某处的冰封。
曾经,他见过她的泪水,那一个柔弱软萌的女孩,如此的委屈无助又楚楚可怜,让他手足无措。
如今,他看到她的汗水,这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女,如此的朴实无华却艳丽芬芳,依然让他手足无措。
白芨似乎觉得有人在看她,望往院门口,院门开着,什么都没有!
院门外,贴着墙根站着的白衣男子嘴角含笑,提足离开,几个起落消失在庭院深处。
长生家的将最后一挑子糯米和莲子挑了出来,放在院子里:“这是最后的了,早点做完就早点用晚膳!晚上都各自早点休息,酉时三刻之后就不要出门了!”
“知道了!”丫鬟们齐齐应着。
白芨笑:“你们倒是都听长生家的!那么早睡,你们睡得着吗?”这些丫鬟们对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倒是玩笑也开得。
一个小丫头状似神秘地问:“世子妃,你没有听说吗?”
这勾起了白芨熊熊的八卦之心:“听说什么?”
几个小丫鬟七嘴八舌开始说:
“咱们府里有个鬼兰院,世子妃可知道?”
这个能不知道吗?府里的院子虽然还没有一个个都走过,但名字都记住了:“鬼兰,十大名兰之首,那鬼兰院自然是知道的,前几日我跟半夏还路过呢!”
“世子妃可知谁住在鬼兰院吗?”
白芨竟不知道这鬼兰院还住着人:“这鬼兰院不是殿下养兰花的地方吗?不是说不让进,谁住里面?”
“奴婢刚才问错了,这鬼兰院现如今自然是没有人住的,以前有人住!”
“谁住?”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住过?如今竟还不让人住了!
“以前那三位世子妃!”
“竟是她们!那我为什么住这里?”白芨把这冲喜的事儿当份差事来看,说到前面几位,她并没有多大膈应,倒是觉得粱京墨这样区别对待,有点膈应到她了。
“世子妃,我们荷鼎院挺好的!这里比鬼兰院好多了!咱们就住这儿!”
白芨一听这话不对:“莫不是那鬼兰院有什么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的!要不然怎么会不让人进呢?平日里连打扫都不让打扫。”
“我听说,那院子半夜有女人哭!”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那院子里,半夜还有人打架!”
“我也听说那院子里经常有人吵架!动静可大了!”
“阴气特别重!”
“能不重吗?三位世子妃都死在那个院子里!”
……
长生家的看她们一个个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赶紧出声喝止:“七月是鬼月,如今快到时间了,所以嘱咐你们早点睡,养成习惯!省得你们到时候忘了。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瞎胡咧咧什么呢!世子妃,你别听她们胡说!”
“长生家的放心,我自是不会把她们的孩子话放在心上的!”白芨嘴巴里这么说,可这事儿,她还真就放在心上了,次日还专门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还真说鬼兰院有声响,就在昨晚。
对于医士而言,做的就是与鬼神争抢生命的事儿。
自小,白芨对鬼神敬畏之心是有的,可要说怕,哪怕是太难了。
终于,鬼兰院传出声响的第三日,白芨再也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