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千难万难开心就好，博士的择偶标准
“说说明天吧，”郑捷把保温杯盖子拧好放在一边，拽着裹在身上的浴巾朝前挪动了两下，凑到高真晗脚边，“回头我把路线给你整理出来，你明天照着去踩就行了。”
“那我就脸皮厚点儿，先谢谢啦，这事儿我真不在行。”
“嗯，你就冲动在行，说走就走。”
“我这不是千里迢迢来看你嘛。”
“你好意思，你是来看我嘛？全靠人妙妙姐千里漏禅机，全靠我机智百分百。”
“我竟无言以对。”
郑捷又一次乐得抓着浴巾打滚，高真晗就这么看着他乐，脸上的苹果肌，一刻没松落下来过。
“明天中午约个饭吧，我明天得拍到大半夜，后天你就该走了。”他大方提出邀约。
“可以啊，吃什么你决定，别问我，我也不懂，要不就酒店随便吃点儿吧，出去被拍了多讨厌啊，咱也不给你经纪人惹事儿。”
“谢谢。”
“谢什么？你同意让我请你吃这顿饭了？”
“想得美。”
“你请我吃饭，还得跟我说谢谢呀？”
“你知道为了什么。”
“我也不是只为你考虑啊，要是陪着你上热搜了，回头所里知道了，我不得上大会公开受刑啊。”
这一回，他不吭声了，低着头把浴巾角扯得没个形，高真晗瞟了他一眼，有些感触地说，“我们两个行当看上去隔了十万八千里，但是细想想，相通的地方还不少，一样的忙，一样的时间不规律，还一样的要求高保密性。”
郑捷想了想她的说法，不能再赞同了，“那你明天想去剧组看看拍戏吗？”
“嗯……不去了吧，你太打眼了，跟着你去，给你添麻烦怎么办，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一个没老得不像样的年轻女性。”
他一直笑意盈盈的瞧她，就这么一个没老得不像样的年轻女性，搅得他平静的一摊子死水激流暗涌的，让他反反复复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你还不要。”他瘪瘪嘴。
“我都坐这儿面对面横店粉丝见面会了，还求什么，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竟无言以对。”
他火热的目光并没有让高真晗退避，而等她大大方方回视过来的时候，他倒羞涩低头了，“你不去也好，不用去耽误时间，拍戏其实可枯燥了，一遍遍的来，反反复复的拍。”
“可是你从中得趣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他才抬起头来，眼中的光彩是因为和挚爱相关，“那肯定是有的。”
“你记得我们录节目的时候说过，实验室有多枯燥，可是我们不也一样傻兮兮苦哈哈的泡在里头出不来，枯燥是过程，从中得到的满足，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从来没想过能把这两个行当这么拿来比较，我配吗？”
“我知道你把我们搞科研的人看得比较高，也谢谢每一个把我们捧得那么高的人，作为回报，唯有全心奉献。”
“哎哎，全心奉献是好的，可你也至少留一点点时间给自己，一点点就好。”
“还是我偶像体贴人，知道为我着想。”
“那是。”
两人同时低头笑开，高真晗又追问了一句，“在酒店餐厅也还是可能被拍吧？”
郑捷无奈，“我不能保证。”
“哎，感觉好危险。”见他沉默着没了笑意，她又赶紧安慰，“我是不怕大会上公开处刑的，我怕你掉粉。”
他苦笑了下，“粉这种东西，就是双刃剑，我吃着它的红利，又深受其苦。”
“这些事情我原来不懂，看了《寂云岭》之后，我跟妙妙说我喜欢这个夜非云，她才带着我入门儿，慢慢科普了一些东西。”
“如果每个粉丝都像你这样，就完美了。”
高真晗认真想了想，那的确是一种完美状态，“倒也是，粉得理性，不惹事，剧照追，代言照买，就差不会做数据。”
“你连做数据都知道？”
“我还真不懂，妙妙给我解释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我哪有那功夫啊。”
“不用，真不用。”
他抱着腿把自己缩作一团，一阵强风吹来，撩起墙角边的窗帘翻了一个大波浪，等高真晗的视线从墙角边拉回眼前的时候，她有一种这人把自己置身孤岛的感觉。
“现在越来越在乎大数据，”她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从膝盖头传来，“数据的确很方便，直观，有用，可是肯定也多的是注水和造假，我很感谢那些小姑娘帮我做数据，可是真不用……”
“我听说，还有团队买数据的。”
“嗯。”
“那你买过吗？”
“我不同意的，哎哎不是买，就是他们想办法清过热搜，没买……”
“那也算吧？你也干过的事，”高真晗干脆也坐到地毯上，“为什么要指责人家小姑娘呢。”
“我没有，我哪舍得指责她们。我知道她们是为了我好，可是这句话，分量太重了。现在网络风向特别不好，总有人会带节奏，我担心她们，担心她们热衷于造数据，热衷于去和人争和人斗，说得不好听，我怕她们被人利用。”
“可是谁是既得利益者，不是你本人吗？”
“你真的觉得我是唯一的既得利益者？我到底能得到多少？我比谁都害怕。这个行当，越来越高风险，尤其像我们这种出头鸟，总被人盯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句话一件事就能翻船，粉丝是我最好的护航员了，可我还是害怕。我特别害怕她们跟人吵架，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有时候像是杀红了眼，我控制不住，又不敢吭声，只好装聋作哑，我知道是不对的，可是我做不到。”
高真晗震惊的看着眼前从阳光坚强到暗哑脆弱的年轻人，一如她跟一个准陌生人开口问感情问题，他也在越过边际的朝她吐露心声。他的处境，她懂的不多，可能连开口安慰都找不到门，等她终于有机会陪他经历一些事情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家小朋友抗压性有多强，她确该为之骄傲。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呢？”她轻轻问他。
“可能，觉得你离我很遥远，对我没有潜在的威胁，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劝导，我这个人，打小就自认很有主意，我可以向你示弱，但并不意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可能也有做不到的事，但我至少心里要清楚它是什么样的。”
“嗯，脑子清晰最重要，我喜欢你这个说法，我可能做不到，但我要清楚的知道。看清你眼前的现实，掌好自己的舵。”
“我知道，我本来就有一点掌控欲，习惯把事情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到今天都没有背靠大公司，就是小作坊式的小打小闹，很多人说可惜了，也预言我熬不出来，我只是不想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可能你也有千难万难，把主要矛盾去掉，能忍受能接受，还能觉得开心，就好了。”
“高博士，你知道，跟你说话就是特别的……”高真晗认认真真在等他的下文，然后才听他接着说，“特别的，不费劲。”
“害我期待半天，”她假装深呼一口气，“才只是不费劲。”
“特别的舒服。你也并不了解我的情况，但总能说到我心里去。”
“你就当瞎猫撞上死耗子，巧了。我本来还想举我的例子安慰你的，看来是不必了。”
这下，他缠着不干了，“还是安慰一下吧，我想听。”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啊？”
“我不是你偶像吗？”
“行，”高真晗接受这个理由，拍拍巴掌挺直腰杆，“我再跟你类比一下，你也知道我每天在跟谁打仗，对，就是那些坏消息，那些妖魔鬼怪，他们其实很强的，我常常被他们搞得灰头土脸，但是你看，有信念的人是不会退的，因为我每退一步，就意味着潜在的风险和牺牲，你必须坚持。你为了什么坚持？只是为了钱吗？你需要更多一点的东西来支撑。”
“热爱，和信念……”
“那些小姑娘们，你得保护她们，她们做错了，你也得告诉她们。”
“现在不行，我会成为行业公敌的，没人这么做，可是你说得对，我得保护她们……”郑捷愣了一阵，突然抱住脑袋，“啊啊，好难啊！头疼！”
高真晗抄起身旁的保温杯拍到他身上，“来，喝白开水，包治百病，喝了就不疼了。”
郑捷一把接过，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药到病除的神仙水，转眼就不喊疼了，“高博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怕的。”
“我信你一回，放马过来。”
“你们这类人，择偶有什么标准吗？”
高真晗蒙着脸噗嗤一笑，“你这都什么跳跃性思维？”
“就突然，想起了，想起你跟叶少将聊天的时候，我感觉比天书还难懂，我好想打个岔，麻烦你们说说地球人话，又不敢。”
“隔行如何山呀，你听不听得懂意义不大。”
“那你们找另一半的时候，对方听不懂你们的话怎么办，啊我不是说我啊，不是的……”
高真晗看他一脸严肃的摇头摆脑，忍俊不禁，“嗯……我的同事啊，同学啊，有一部分，择偶要求，是真的要求是博士的。”
“哪儿那么多博士呢，满天飞啊？那不如你们全都内部消化了。”有人嘀嘀咕咕着表示不满，酸得老陈醋都不比这味儿大，“你前男友也是博士啊？”
“对啊，他中科院的。”
“那不一样分了。”
“我怎么听着你幸灾乐祸呢。”
“没有，我明明是在为你鸣不平。”
“没听出来，你想听更具体的吗？”
“说说说。你们怎么谈上的？”
“就……我从美国读博回来那年，参加了一次高中同学会，我俩上学那会儿也不来电，不知道怎么那次聚会就打通他任督二脉了，非说喜欢我，就稀里糊涂在一块儿了。”
“什么叫稀里糊涂在一块儿？”郑捷气焰大得能从地上弹起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喜欢？不喜欢？我不懂啊，我也没谈过啊，就觉得，合适，就试试呗。”
“哼，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总是要吃亏的。”
“我招你了？好吧，反正结果不怎么美妙，我跟他分手的时候，我爸气得俩月不搭理我，不就是不能回北京了嘛，为什么一定要我妥协啊，中科院是好，我们研究所也不差啊，我就不回去，我要做的事儿，全中国还就武汉能干得了。”
“有脾气！那他也没多喜欢你嘛，一个异地恋就搞翻了。”
“也不全是，可能感情是真的不到位的，就上次，你送我回家，路过天文馆，我还想起我跟他在天文馆外头呆了一整夜，我居然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事儿。”
“你现在也年轻！呆了一整夜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感觉了。”
“哪儿来那么大气性，我情路不顺畅，你气个什么劲儿？”
“我不是替你气的嘛。”
“谢谢啊。看看我们郑老师多有魅力，我把这么隐私的事儿都跟你透了。”
“那等价交换，我也跟你说说我的？”
“没兴趣。啊我是不是浪费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我还不要。”
“你知道就好。”
“可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听呢。”
“难道，你是怕听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