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我的中秋可以多几小时，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房间里，静得让人发慌。
在高真晗说“摊上你，不是倒霉，是骄傲”的时候，毒嘴老爹闭嘴了。
郑捷学她一样的动作，抱了个靠枕缩在单人沙发椅上，两个人静默着对峙。
“高真晗你说这些合适嘛？”最终郑捷没忍住，烦躁的先开了口。
“谁先开的头？”高真晗不示弱的回击，合着我年纪大就该事事稳妥处处忍让？凭什么。
郑捷目光热辣，充满欣赏的看她，他又抱着腿笑了好一阵，才把话头引到新的道上去，“你怎么突然来横店了？”
“突发奇想。”她嘟囔着回他。
“如果妙妙姐不发朋友圈，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
“你可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郑捷气呼呼扔了靠枕，冲到窗边去，窗户并没关完，窗外又下起了大雨，裹着浓重的潮气，他深吸一口气，被冷空气刺激得连打喷嚏，“明天可不能再下雨了，我今天真淋够够的了。”
“淋了很多雨？”高真晗跟着走过来。
“对呀，把好几天的雨戏都集中到今天了，白天下多久就拍多久，要不是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十点就收工了，不然我看他们能把晚上的雨戏也提上来。”他说着又打了个喷嚏，“所以你们看到戏里的雨中戏，也有不少是真的雨，咳，真雨假雨，我们都得真的淋雨，没差别。”
高真晗感受到不同职业的不易，让他往屋里走，别站在窗边老打喷嚏，“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天几点得开工哪，回去记得洗澡水热一点，有姜茶包泡一个，你不最养生嘛，应该有吧，你早说你今天淋了雨呀，坐这儿半天耽误时间。”
听出她赶人的意思，他直接耍赖坐地上去了，“谁耽误时间了？我好好过我的中秋呢。”
她被他的无赖行径逗得哭笑不得，“这都过了十二点了大哥，中秋节已经过了。”
“我不管，我十点多才下班，你不能让我的中秋节只有一个多小时吧。”
“你白天的时间也是你的中秋节。”
“那不算，那是在受刑，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不行，起来，回去洗了热水澡睡觉。”
“我不。”
“你明天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我身体可好了。”
“不行，起来，回去。”
“我说了，我不。”
郑捷反身把沙发椅上的靠枕扯下来，抱着往地毯上一躺，滚到一边不动了。
高真晗被他气得想提腿踹人，千里投奔的爱管事的爹瞬间就降级为让人操碎心的儿子。如同她可以轻易拒绝他寄来的代言产品，她没有，她现在也做不到真的翻脸把他赶出去。
她无奈的坐在床边上问他，“那你的中秋，想过几小时呢。”
听到投降乐章的郑捷再不躺尸，一下子精神百倍的坐起来，眼睛亮得晃人，“我明天拍夜戏，下午才开工，我的中秋可以多几小时。”
于是郑捷的中秋后半场，就坐在地上望着一脸拿他没辙的高真晗，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儿，“你能多呆几天吗？”
高真晗呵呵干笑，“你觉得可能么。”
见他揉了揉鼻头像是想打喷嚏又忍住了，她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他的视线自动跟着移动，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浴巾，砸给他的力道是雷霆万钧的，“披上，赶也赶不走，别回头着凉了赖我。”
他嘀咕着把浴巾抱在怀里，“谁能在九月的横店把自己凉着。”
“谁淋雨啦？”
“我我我，”郑捷说着拿浴巾把自己从头顶上裹起来，像只白色套娃，“好暖和呀，谢谢偶像，嘿嘿。话说，你是不是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能把三天小长假休完？”
高真晗又转身走向小吧台，边走边说，“我粉丝真了解我。”
郑捷不乐意的两腿夹着靠枕躺在地上前后摇了两圈才又蹭起来朝她喊，“那你明天有什么计划？”
她给保温杯加满热水，“跟你有什么关系？”然后走回来坐回床边把虚掩着盖子的保温杯递给他，“看看还烫不？”
“我帮你规划规划啊。”
他乐呵呵的把粉色保温杯扣在手心里，把杯盖朝上放自己身上，捧着杯子在热气氤氲中颤动睫毛。
他一口一口在杯沿吹着气，每一口，仿若都是他朝她无限在接近。水杯是极其私人的东西，正常人的距离是不会有机会去碰触，尤其是异性之间，逾越的交叉使用是对亲近关系的高度认可，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热水在壶里躺着历经了一顿饭时间的冷却，已经算不上烫了，每一口气吹到水面，在热气反扑到鼻尖时他都会用力去留住两种气息的融合，每一股流淌过舌尖和舌根的热流，与身体同步沸腾，又奇异的滋养和沁凉着人心。
高真晗见他小口小口啜着温热水，两手撑在床边上接着他刚才的话说，“倒也行，通常出门我啥都不管，我是脑袋一热就来了，也不知道要怎么玩儿，你有什么推荐吗？”
他的嘴唇又特意碰了一下杯沿，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四平八稳，“让你逛景区你肯定也是没什么兴趣的，要不，你去《寂云岭》的拍摄地转转吧，对比戏里面的场景，把夜非云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听上去有点儿意思。”
“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好多剧粉都这么干，前提是对一部剧要有足够的喜爱，才会有这种动力和精力。”
“我可以啊，要是我没来这儿，我就呆宿舍把《寂云岭》再看一遍。”
“有那么好看？”
“剧本身也没那么好，可我就是……喜欢。”
“你说它不好。”郑捷假装垮了脸。
“还有进步的空间。”她还是不说违心话。
“那我下次继续努力。”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不得是团体的力量。”
“万一团体力量不够，我再努力一点点，是不是可以挽救得多一点点。”
“不用太勉强，你尽力就好。”
“知道了。”郑捷笑眯眯抱着杯子继续喝水，“你上一次看电视剧是什么时候？”
“那可就……十五岁？啊，时间都去哪儿了？”
郑捷在热气面前顿住，眼前像是铺展出江河纵横枝丫蔓延，时间经过漫长的横流，还是融汇到她无意点开《寂云岭》那一刻。
“高博士，夜非云也是毒王，是不是很巧。”他闷在水汽里的声音嗡嗡的。
高真晗两手继续撑在床边上踢踏着双脚，“有点儿，妙妙真是随机推荐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才反应过来，夜非云还可以是我同行呢。”
郑捷忽然面带委屈的昂起头，“可是只有夜非云有资格跟你比肩，我怎么办啊？”
高真晗像是被击中，心头软乎得不像话，这么可怜的小孩儿多适合抱在怀里疼爱啊。
“你不也多了一个大龄粉丝嘛，还想要什么？”
“有点儿不敢相信，”他嘿嘿咧嘴一笑，“高博士，你喜欢我什么？”
“好看啊。”
“肤浅。”
“你以为呢。妙妙以前跟我讲，很多人喜欢神化你们这个行当的人，给你们框上一个形象，必须完美，可是镜头下的人也是生活中的人，虚幻他们不过是欺骗自己。同样的，干我们这类严肃工作的，也没有刻板到不食人间烟火，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我们可能有差异，但我们同为普通人。”
“听偶像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郑捷认真点头鼓起脸，“就只有好看？”
“还有，心灵美？”
“我是大萝卜吗？”
“哎呀，不知道花不花心。”
“我不花心！”郑捷放下保温杯，抽起怀里的靠枕恶狠狠砸她膝盖头，“听到没有！”
“好好好，不花心，”高真晗假意讨饶，“我偶像特别痴情，就像夜非云一样，行了吧？”
“嚯，那我可能，比夜非云，还痴情。”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为了夜非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哼，什么时候让你也为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回，哎不对不对，我让你为我哭干什么，收回收回当我没说，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看看，我偶像多善良。”
被夸奖的人又得意洋洋，又不好意思的换了话题，“说起来，你怎么没回家？”
“跟我爸吵架了。”
“这么……有性格。”他注意了一下措辞。
高真晗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她知道她的任性标签是现了形了，“我也不想跟他吵，我今天都没给他打电话。”
郑捷瞪大眼睛朝她比大拇指，“你行。不过你一年才能见他几回啊，这就浪费一次机会。”
“反正下个月还回。”
“那倒也是，没几天就国庆了。”
高真晗愣了愣，没有多解释，只含含糊糊应了声，“对呀。”
“你别跟你爸真生气了。”
“不会。”
她也说不上来那一刻她怎么就掩藏起来她要走的事实，到底是没有必要还是不想说，都不是此刻的她能知道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