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一人卖一次隐私，张三的礼物
一个暂时还在从偶像派到实力派过度期艰难爬行的男演员，在被他的女博士粉丝询问恋情，而且对方的用词还是你谈“过”吗，瞧不起谁呢。这怪异到没谱的情形，让抵着保温杯的郑捷很给面子的滑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高真晗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开口喊住他，好像是他有时候说的话能让她感到这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他击中她的审美点，遥远得不会再有交集，又亲和如邻家小伙伴儿。于是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在回来的路上路过天文馆之后就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疑问像是不受控的跳出来，自动跳到了他的身上。
“哦！你别误会，”她像是反应过来，“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一个问题，想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一样。”
郑捷清了清嗓子，抖了抖肩膀在她面前站正，“你要有兴趣打听我的隐私，那都是我的荣幸。我应该算是谈过恋爱吧，现在倒是没有，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回答你的问题？”
高真晗笑了，“什么叫算是……”而她忽然僵住的表情仿佛是一种顿悟，开始斟酌起郑捷的用词，“算是……如果真的爱过一个人，在分开以后竟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没有眷恋，没有厌憎，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可能就真的只‘算是’谈过恋爱，而不是，我好好恋爱过。”
郑捷微张的嘴老半天没合上，他们搞科研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直球，尽管更像是自言自语，那也是在跟半打子陌生人透露私人感情问题，可是高博士的困惑让他很想伸手帮帮忙。
“那也是谈过，会遇到什么人，产生什么样的火花，谁也不知道，每一段感情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尽量投入而已，谈恋爱又不像是你们搞科学，什么都要有标准，讲剂量，纠结于有多真，倒是没必要的。有些人爱过，这辈子都忘不了，有些人出现过又走了，就是过客，没感觉就没感觉了，你是在遗憾吗？”
“这些话，你的台词里讲过吗？”
高真晗惊诧于这个年轻人的想法，而她的新问题让郑捷眼珠子朝斜上方转去，努力搜索记忆，然后，有些着恼，“你把我都问糊涂了，不是台词！”
“好好好，不是台词。要个小朋友来帮老大姐解决感情困惑，让人看笑话了。”
“谁是小朋友？”郑捷就差把拳头比到她面前了，但很快又偃旗息鼓了，“不过你的话让倒让我也怀疑，我也没真的好好恋爱过。”
出卖隐私不是？一人卖一次，才算公平合理。
“没关系，起码还有——算是。”
高真晗又借用了一次他的用语，郑捷难得显露几分孩子气，“我们好可怜啊。”
“嗯，两个互粉的人，同病相怜。”高真晗笑着朝他挥挥手，“好了，拜拜啦，路上注意安全。”
结果这回等高真晗先走的时候，郑捷又跳出来一惊一乍了，“哎哎等等！”
高真晗瞪着他，原话奉还，“还有何吩咐？”
“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
“不能。”
对方回绝得坚决如铁，郑捷被拒得一时缓不过来，不是扫了面子的尴尬，而是浓重的失落，一时不禁脱口而出，“为什么？”
“要加微信你早说啊，我刚才就不跟你废话了。”
以为是天涯陌路，谁知还有加微信之后的未完待续。等郑捷回过味来，好想捧着肚皮笑，“没事儿，我刚刚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说你背台词很厉害。”
“那是工作呀，别的时候我记性都不大好。”
“小朋友不许骗人。”
“说了我不是小朋友！”郑捷抗议刚落幕，忽然深吸了口气，神色紧张，“你闻到没有？”
“什么？”对方被他套了进去。
“夜来香，对身体不好，快快，赶快加了微信回家。”
高真晗翻着白眼扫了他的二维码，“这下总行了吧，我走了啊……”却是没说完就噗嗤一声笑了。
郑捷抬眼见她扬着手机咯咯笑着他的微信名字，一边处理新增联系人一边哼哼，“不是很写实吗？我从有微信开始就没换过这个名字。”
高真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很写实，我完全同意。”
郑捷像是一点不吃亏的举起手机，“那你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高真晗按下锁屏键收起手机，“你猜？”
“不给点提示？”
“你看金庸小说吗？”
高真晗提示完，转身即走，高举过头顶的手大幅挥舞着，像是昨天在商场二楼遥遥挥别的重现。
望着她的背影，一阵风来，郑捷又闻到了浓郁的夜来香，这趟下车送人意外的持久了些。他转身跳上了车，黑暗中整个手机屏幕都是一株粉色的花枝，带着一道未解的谜题。
直到他洗完澡，看到小婉发给他的明早出发时间，给自己设好闹钟之后，在夜间尤其的静谧里又开始琢磨那道未解题。
他先是把微信头像图片放到网上搜索，原来是七星海棠。然后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七星海棠，金庸小说。
答案，呼之欲出。
他点开微信，指尖朝着粉色七星海棠头像旁“素素”两个字而去，在打开的对话框里，郑重的输入三个字：程灵素。
而此时的高真晗刚结束了一通让手机都微微发热的长时通话，老宋白天收到了她转发的数据，兴奋得连下班的概念都没了，刚刚又拖着她分析了半天，她疲惫地放下手机，郑捷的头像在锁屏上亮起来。
当她看到出现在他们俩微信对话框里的第一句话，嘴角的笑意忍不住一再扩大，倒是个聪明的小朋友。她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拿发带扎起头发，走向浴室。
很高兴认识你，快乐男生。
可是我两天的快乐旅程，结束了。
名为快乐男生的对话框再无人问津，寂寞的在桌角凋零。
郑捷头一晚并没有刻意等过高真晗的回复，然而第二天早上打开对话框，发现依旧空空如也，还是不免一股子失落。
他又一次踏上行程，飞回横店开启他日复一日的开工收工，如同高真晗恢复她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
她没有告诉林妙可她跟郑捷一起录制的事情，直到节目播出，她被提着小龙虾外卖特意来骂她一顿的人拦在公寓楼下不间断输出的吼了三分钟。
而《国之重将》的播出，让郑捷收获了好几个素质更高的剧本，其中包括一个研究濒危野生动物保护的年轻科学家角色。郑捷好不容易能把心仪的剧本搂在怀里，却不得已因为时间问题忍痛放弃，巧合的是，这个角色被首次跨圈电视剧的宋一洋拿下，俩人这番你来我往倒是为今后的合作注下了渊源。
两条平行线经过短暂的角度偏离片刻相交，如果继续往前走，理论上该是持续平行甚至间距加大，可郑捷无心又有意的举动无形中破坏着这种蔓延的平衡。
高真晗收到包裹时莫名其妙，收件人名字是她的，联系电话用的是研究所总机电话，好在所里没人跟她重名，包裹不经周折就分发到了她手里。发件人的名字叫张三，连造假都这么不走心，她都懒得去核对发件人联系电话，多半也不在她的联系人行列。
她拆开包裹，在全国最热的城市，在全年最热的盛夏，收到了一个质量上乘的保温杯！这种反季操作实在是不贴心——太热了。
她苦苦思索了一圈未果，又在包装盒里翻了又翻，没找着只言片语，只好打开微信，企图找点线索，却在点开第一瞬就眼前一亮。
她飞快发了一条微信给林妙可，“查查郑捷最近是不是有保温杯的代言！”
“你不知道自己问？”为表达愤怒，林妙可加上了三个发怒表情。
“我跟人没联系。”
“那敢问你的微信联系人置顶是谁？”又是一个发怒表情打底结尾。
“让你查你就查。”
五分钟之后，林妙可的回复来了，“膳魔师，还没宣的，你从哪儿来的消息？”
“本人。”
林妙可发来一长串菜刀和炸弹的表情，一堆“我灭了你”“我捶死你”之类的表情包。
高真晗点开自己头像，对比了一下七星海棠的粉和膳魔师保温杯的粉，长舒了一口气，点开置顶联系人帅得让人不忍眨眼的头像，在空荡荡的只有三个字聊天记录的界面新增了两个字：“谢谢。”
“不好意思啊，我赔你一个吧。”这话明明是她说的，可到头来，她反倒是被赔的那一个。
郑捷在拍摄休息间隙从小婉手里重夺了自己手机的掌控权，竟意外发现置顶联系人在沉默了快两个月之后，头一回发了消息来，哪怕只有短短两个字，时间，是一个多小时之前。
于是，满剧组人员就见一个长发凌乱、穿着破破烂烂满身血污的受刑人员在牢房门口抱着手机原地打转。
他的大拇指不停的在表情区划来划去。微笑？太普通。呲牙？太得意。坏笑？太轻浮。偷笑？憨笑？调皮？害羞？他把所有带笑的表情都试了一遍，最终点了两眼弯弯脸颊带红晕的愉快表情发回去。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表情，略显可爱，又不像他一堆表情包那么需要对方关系够熟稔。
高真晗哪里知道她看到的这个普普通通的表情是从一场浩浩荡荡的带笑表情厮杀里突出重围的，还简单追问了句，“发件人手机号码是你的吗？”
郑捷笑得让迎面走来的小婉都打颤，“是的，存起来。”
“这么嚣张？”
高真晗的震惊让郑捷继续眉眼弯得过分，“谁知道张三是谁？”
“我知道。”
“存了吗？”
“存了存了。”
“那你的呢？”
一条发出即撤回的消息，消失在快乐男生和素素的对话界面，而随着一串十一位数字的传来，一位本该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王爷抬腿来了一招侧踢腿，就差没把脚摆头顶上。
随后一场戏的拍摄，下狱受刑的王爷被各种折磨，然而，表情竟是让导演在监视器那头大为不解，“捷哥，哪有人受刑受得这么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