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死里逃生2
赫连君珩走了许久,邵药才缓缓回了神。
几个小厮打扮的人轰隆隆出现在屋子里,重新点了新的蜡烛,一屋子的尸体很快被他们拖走了,地上横七竖八拖出一条条的血渍,在这夜里看上去像是一个个鬼画符。
邵药忧心忡忡的盯着赫连君珩离开的方向,对黑土说道:“这里没事了,你去看看你家公子。”
黑土将丁香重新放回床上,站立在床边,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们公子说了,让我保护你。”
“你是木头么?你们公子说什么你都听啊。”
见黑土还是没反应,邵药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耐心说道:“既然他们图的是宝贝,我们暂时就不会有危险,你们公子受伤了,他需要你。”
黑土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没心没肺的脸上似乎心事重重的,无论邵药怎么劝说,他还是执意要留在了屋里。
一直默不作声如同透明人一般的杜若舟,这时才缓缓开口道:“赫连公子伸手了得,不会有事的,那老者既然是想求财,自然不会再伤其性命。”
邵药却不这样想。
“他若真的只是一心求财,刚刚就不会痛下杀手。”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等。”杜若舟语气平静,倒是并不像是刚经历完一场腥风血雨。
屋里再度陷入寂静。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味血腥气,让邵药心里越发的慌张。
“你看起来,很担心他。”
邵药还在想事情的出神,杜若舟的声音突然传来。
“嗯?”她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慌忙解释道:“我总觉得那个老头走的时候怪怪的。”
他离开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屠夫拉着活物上粘板前的样子。
见杜若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又继续开口道:“他毕竟是为了我阿娘的事,才来趟了这趟浑水,我不希望他有事。”
虽然她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实则是发虚的。
以前的她,眼里从来容不下杜若舟之外的男子。
正因为如此,赫连君珩于他而言,并不曾划分到男人的行列。而是冤家,对头,麻烦精。
可就是这个没被她当成男人的男人,最近三番五次的帮了他。
现在甚至还有了性命之忧。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杜若舟缓缓说道。
邵药僵硬的点点头,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减半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骤风袭来,雨水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扰人心神。
天边渐渐泛起白光,三人一夜无眠,终于在天亮时分等来了人,还是那个熟悉的引路人。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引路人面无表情,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狠辣。
“赫连君珩呢?”邵药干坐了一夜,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一弯,向前就是一个趔趄,好在是杜若舟及时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摔倒地上。
“他说他留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说了,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让那个家伙留下。”引路人说着,手指了指黑土。
黑土看着引路人,眼神里满是狐疑。
“这是你家公子的信物。”引路人见他显然不相信自己,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邵药和黑土皆是脸色一变。
这块玉佩,赫连君珩从不离身。
“我要见他。”邵药稳了稳心神,说道。
引路人摇摇头。
“你们还是快请吧,时间晚了,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引路人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威胁的意味。
邵药还想争辩,被杜若舟拦住。
杜若舟对引路人说道:“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出去了。”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邵药转头看着杜若舟,并没有要跟他一起离开的意思。
杜若舟无奈,俯身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既然赫连公子这样说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若是强行留在这里,反而会打乱了他的计划。”
赫连君珩向来聪明,邵药不是没想到他定时有自己的打算,但就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他离开时的画面,心里慌得很。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去找人来救他。”杜若舟见她还在犹豫,引路人又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又劝说道。
邵药沉思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黑土将丁香交给杜若舟,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对了,将这个给那位小姑娘闻一闻,便能清醒了。”引路人看到丁香,从怀中拿出一颗枯草,递给邵药,随后和黑土一同消失在了走廊上。
邵药看了眼手中的枯草,拿到鼻子前问了问,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她忙将枯草拿开,试探性的放在丁香鼻子下面。呼吸间,丁香很快便醒过来。
“还真管用。”邵药看着手里的枯草,拿给杜若舟:“这想必是冥烛的解药,你也闻一闻吧。”
丁香迷迷糊糊的扫了一眼四周,两眼通红像只小兔子。
“天亮了么?”
“你睡得可还好?”邵药看着她这模样,哭笑不得。
“还行,就是有点没睡醒。”丁香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到杜若舟,惊讶的问道:“姑爷怎么也在这里?”
再之后,三人便往外走,邵药边给丁香讲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
“黑土大哥有受伤么?”丁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了半天,缓缓从嘴里吐出了这一句话。
“”
邵药哑然,感情这小丫头听了这么多,就只关心那黑蛋了。
鬼市经过了一夜的喧嚣,在日升之时反倒没了生气。
邵药他们出门时,遇到了隔壁房间的客人,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像是昨夜激烈的打斗他真的不曾听到一般。
几人顺利出了鬼市,城门也已经打开,虽市场还未开,但主街道上陆陆续续的也有了行人。
邵药让杜若舟拿着先回了家,自己径直去了赫连府上。
说来巧了,她这刚准备敲门,就迎面撞上赫连发身边的侍从寿喜。
寿喜得知邵药的来意,忙引她进了门。
她同赫连发说了赫连君珩在鬼市可能有危险,其他的便是只字未提了。
赫连发虽对她没头没尾的话表示狐疑,但是显然也是听了进去。
想来赫连发会想办法将赫连君珩带回来,邵药心中的石头稍稍落了地。
离开赫连家,邵药回到邵府匆匆换下了身上带着血的衣服,来不及梳洗,便直奔了谢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除了侍女嬷嬷,还有虞楚莲。
邵药进来时,恰巧见她正直勾勾的看着杜若舟。
邵药一边担心着赫连君珩的性命,一边担心的阿娘的生死,对于他们两个的眉目传情,她一时间竟分不出心思去顾及。
邵药遣散了屋子里的人,只留下了秦妈妈。
“这两日真是劳烦虞姑娘了,我阿娘怎么样了?”等人都走了,邵药才开口问虞楚莲道。
虞楚莲缓缓答道:“好在你们回来及时,若是再晚上半日,可就危险了。”
谢夫人服了解药,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人还没有转醒。
“不出意外,这几日夫人应该就能醒过来,这几日我就守在这里,邵姑娘可以放心。”虞楚莲说道。
“那岂不是太劳烦姑娘了。”邵药说着,看向杜若舟。
“没关系,我这表妹最是痴迷医术。”杜若舟开口道。
虞楚莲也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平日里也多是四处行医,照顾病人是常事,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邵药微微一笑,眼看两个人一唱一和,她心中万已是马奔腾,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虞姑娘了。”邵药也没推辞,对她郑重施了一礼。
虞楚莲还礼道:“客气了。”
邵药看着病床上,阿娘病弱的模样,心头一酸,对秦嬷嬷说道:“秦嬷嬷,传出风声去,就说我阿娘病重,准备丧事。”
“姑娘这是何意啊?”秦嬷嬷闻言大骇,“夫人不是”
“药儿,你要做什么?”杜若舟问道。
邵药握着谢夫人的手,缓缓说道:“虽然这次我阿娘侥幸活了下来,但下毒之人并没有找到,这人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你这是想,引蛇出洞?”虞楚莲小声呢喃道。
邵药若有所思的说道:“我阿娘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这下毒之人,定然在这府里,我一时想不出谁会对我阿娘下手,现如今,我也只能是,赌上一赌了。”
杜若舟:“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邵药:“那就还要拜托你们,陪我演上一出戏了。”
谢夫人病危的消息,很快便在邵府传开了。
邵海壶自从知道谢夫人时日无多之后,那整日里是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眼见着就瘦了一圈。
邵药虽然看着心疼,但还是忍住没有想他说出实情。
邵海壶的嘴,对他那些个小妾最是没有个把门的,万一被他一不小心抖露了出去,那她的计划就全都白费了。
谢姨娘跟着邵海壶来过两次,每次也都免不了的掉上几滴眼泪,至于这泪中是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那就是难说了。
在邵药的张罗下,这些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查谢夫人中毒的原因,邵药去官府报了案,衙门的人来了一两次,没有查到线索也就没再来了。
杜若舟这几个晚上没有回来,说是被夫子留在了学塾,就住在夫子那里了。邵药后来又派人去寻虞楚莲,秦嬷嬷说她回庵中去取药材了,也不再府中。
这就巧了不是。
邵药每日都会去一趟赫连府,得到的答复均是他们少爷没有归家。
眼见她日日劳心,本就巴掌大的脸,更加瘦小了,终于是熬到时机成熟。
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