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弄玄虚
邵药和赫连君珩在喝了三壶茶之后,终于是熬到了天黑时分。
“我们直接天黑来便好,为何在这干巴巴等上两个多时辰?”邵药百无聊赖,有些埋怨道。
赫连君珩没有说话,始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还怎么和姑娘你独处了。”黑土的声音悠悠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邵药吓得一个哆嗦,丁香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
“你下次开口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邵药朝着空气怒吼。
赫连君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现在是在人家店里。
“早晚被他吓死。”邵药摸着丁香的头,看把这孩子吓得。
等下,黑土刚刚说什么?什么独处?和谁独处?邵药猛然愣住,出了半天神,才缓缓看向赫连君珩。
收到她探寻的目光,赫连君珩不只是装傻还是装傻,只干咳了一声,朝空气中幽幽说了一句:“小黑土,莫要再吓人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图谋?”邵药警惕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赫连君珩嘴角微微一样,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他起身做到邵药身边,将脸伸到她的眼前,缓缓说道:“图的那可多了,图你色,图你财,图你邵家诺大的家产。”
“我谢谢您来。”邵药呵呵一笑,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深闺妇人,能有什么可让他图的,就是说这点家业,现在赫连家搭上了梁大人这条线,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将邵家看在眼里了。
“赫连伯父最近可还好?”邵药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赫连君珩的父亲赫连发虽然不苟言笑又为人死板,却是鼎鼎的善良公正。虽然赫连家和邵家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情,向来是不对头,但小时候只要赫连君珩欺负她,只要被赫连发知道了,那赫连君珩是肯定是要挨一顿家法的。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小时候的邵药心而言,赫连发一直是正义的使者,惩恶扬善的化身。
赫连君珩闻言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我只知道你对杜若舟一往情深,但不知道你还对我父亲有兴趣了?”
邵药愣了半晌,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在反应过来之后怒推了他一把,直将他推到了门上。
门吱呀一声被撞开,只见之前的小二正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
邵药又是一惊,本就扑通扑通跳的急切的心脏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叫出声来。
赫连君珩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门口的小二。
“这是公子要的东西,请拿好。”小二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赫连君珩,又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邵药看了一眼赫连君珩,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她便拉着莫名又在瑟瑟发抖的丁香,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边。
“胆小鬼。”赫连君珩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邵药看着在前面引路的小二,怎么看怎么说不出的怪异。
赫连君珩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可能刚来,也可能一直在。”
“那我们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你以为这里为什么叫‘耳目阁’?就算他不站在门口,你只要进了这里,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便都会被他们记录在册。”
“那你不早说。”
邵药开始回忆自己进到这里后说的话,越想越懊恼。
路过几件雅室,再往里走,便只剩下狭窄的道,这道越走越往下,越走越阴沉,直至前方出现一扇木门,小二才停下身来。
“请客官稍等。”小二还是那副死鱼脸,即使是说着客气话,周身还是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
邵药端详着眼前的木门,木门上的花纹雕刻精美,但她却是看不出这花纹为何?不是花鸟鱼虫,不是飞禽走兽,或许是她没见过的祥瑞。
正当她看的出神之时,小二突然手指翻飞,在木门上飞速点下,她只看的见几道模糊的手影在自己眼前闪过。
好快。
她惊叹的看向赫连君珩。他面色如常,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常客?
邵药心中疑惑。
木门在小二的一番操作下,缓缓打开。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邵药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是比常人修长,骨节分明的露在外面,如同瘦的只剩一张皮包裹着一般。
“走吧。”赫连君珩说着,将手伸到她眼前。
“干嘛呀?”邵药奇怪的看着他伸过来的胳膊。
“前面的路湿滑陡峭,不想出事,就抓紧我。”赫连君珩说道。
“切。”邵药不屑的干了个白眼,又想赚我便宜,我才不上当呢。这心里念叨着,前脚刚落下一步,这脚下就像是踩在了冰湖面上,身体一个后仰眼看就要摔下去。
她一把抓住赫连君珩近在眼前的胳膊,抱的死死的,终于是稳住了身子。
她尴尬的抬起头,见赫连君珩正咯咯咯的憋着笑。
“黑土,后面的小丫头交给你了。”
“得嘞。”
邵药闻言回头,丁香和黑土已经一起不见了。
赫连君珩将邵药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起来,又重新换了一个挽着自己的姿势,对她说道:“放心,黑土可靠着呢,你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吧。”
“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还羞涩上了。”赫连君珩满意的看了一眼乖巧的挂在自己身上的邵药,偷笑了一下,嘴里开始念念叨叨,“抱紧了,摔了我可不背你。”
“吵死了”
邵药只敢小声嘀咕表示不满。
地上长满了苔藓,那小二却像是脚底生了根,步步踩得稳稳的。想到他那手指间的绝技,想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念及于此,邵药心中忽的生出了习武的想法,女子处世艰难,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傍身也是好的。
“快到了。”赫连君珩低下头,对她耳语道。
邵药只觉耳边一热,微微发痒。
她歪头想拿肩膀蹭一蹭,结果脑袋直接磕在赫连君珩的胳膊上。她仰起头,第一次靠这么近看他,方才发现,他好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她站在他的身旁,才刚到他胸口的位置。
邵药见嘴角含笑,眼睛眯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是故意的。
她刚想张嘴发作,一扇个刚才一模一样的木门出现在眼前,小二再次展示了他的绝学。
木门缓缓打开,一间空无一物的屋子映入眼帘。
“走好。”小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送葬。
邵药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漆黑一片,已不见一丝光亮。木门缓缓关上,小二那张干瘪的脸缓缓消失在门缝中。
她定了定心神,慢慢回过身去。
黑土和丁香就站在屋子中间,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邵药再次惊奇与黑土的技能,在她心中简直堪称神技了。
“小姐,你”丁香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的胳膊。
邵药寻着丁香的视线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挽着赫连君珩的姿势。
她迅速抽出胳膊,手划过他的身体就像过火盆,灼热感从手心蜿蜒向上,缓缓蔓延致全身。
赫连君珩转了转僵硬的胳膊和脖子,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邵药和他对视了一眼,慌忙移开了视线,脚步匆忙的走向了丁香,也不知是她肢体本就不协调,还是心中有鬼,刚走了没有两步,就左脚绊了右脚,朝向地面砸了下去。
她惊叫一声闭上眼,随后只觉身体被人拦腰搂住,向后摔在那人怀里。
“真是笨蛋。”赫连君珩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邵药睁开眼,眨了两下,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揽在怀里之后,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张的站直身子,几乎是用蹦的,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你这是什么眼神?”见邵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盯着他看,煞有介事的教育她道:“下次记得说谢谢。”
邵药窘着一张脸,她只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脑海中浮现出了杜若舟的身影。
就在邵药状况频发之时,杜若舟同虞楚怜那边,也有了新进展。
春华的尸体在库房搁置,谢姨娘直喊晦气,说是要快快下葬才好。邵药前脚才刚出了门,她这派了身边的侍女跟了去,还给跟丢了。
杜若舟将谢姨娘派来运春华尸体的小厮拦在外面。
谢姨娘本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会子又来坏她的好事,她更是横眉竖眼的对他怒喊道:“你这是何意啊?”
杜若舟堵着门口,对着谢姨娘的冷脸也不在意,只淡淡的开口道:“药儿说过要验尸,父亲昨夜也应下来,我才是要问,谢姨娘这会儿这番做派,是何意啊?”
“那是老爷宠着她,你放眼这汴安城,哪个大户人家会因为死了一个丫鬟这般兴师动众的?还将死人的尸体摆在我们院儿里,多不吉利,我这心儿啊,砰砰砰直跳了一整夜,觉都没睡好。”谢姨娘摸着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杜若舟就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她自唱自演,不说话也不笑,就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就这样被盯了一会儿,谢姨娘终于是停止了她的表演,重重的犯了一个白眼,留下一句冷哼,拂袖而去。
谁都没有发现,在那角落里悄然射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