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嬿琬让春蝉将折好的元宝拿到宝华殿烧了,表自己的一点心意。
瑞常在端来一碗燕窝鲜奶炖蛋,“姐姐晚膳用的少,我让小厨房做了蛋羹,姐姐吃些。”
“你别忙活了,我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
瑞常在:“姐姐,不会是有喜了吧,可请了太医来看过?”
嬿琬点点头,“才两个月,这个孩子可调皮了。”
瑞常在激动道:“姐姐的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前朝后宫都不太平,正需要些喜事呢,这孩子日后的福气怕是大着呢。”
嬿琬失笑:“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本宫之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两个孩子从上书房下学,围在嬿琬旁边。当她问想要弟弟还是妹妹的时候。
孩子们都说要妹妹,璟妍说她可以教妹妹穿衣打扮,永珏说他要保护妹妹。
璟妍和永珏都是嬿琬的心头宝,逗得嬿琬十分开心。
这一年的夏天,便随着金玉妍的彻底失宠忽忽而过,漫漫沉寂了下去。
嬿琬的再度有孕,让皇帝几乎将她捧在了手心里。
钦天监向皇帝进言,夜观发现紫禁城西方有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之象,其中有岁星闪烁。
岁星是青龙的守护神,西六宫怀孕的只有永寿宫。钦天监素来观察天象,预知祸福,皇帝十分相信。自从准噶尔部战乱不断,宫里连续失子,皇帝也极盼望嬿琬腹中的孩子能带来更多的欢喜,冲一冲宫中的悲怨之气。
这样的爱宠和怜悯,让皇帝待嬿琬如珠似宝,若非有紧急朝务,必定每日都来陪嬿琬用膳说话。
午间,王蟾:“主儿,启祥宫的金庶人要不行了,奴才打探到她找宫人要到了一种药粉,要自戕。”
枕边有一柄紫玉琢双鱼莲花如意。那原是皇帝亲手赐了嬿琬安枕的,通身的紫玉细腻水润,触手生温。上部玉色洁白,琢成两尾鱼儿栩栩如生,随波灵活游弋。底部玉色却是渐渐泛紫,纹饰成繁绮的缠枝并蒂莲花模样,温润异常。
嬿琬抚着滑腻的玉柄,浅浅含笑道,“她要什么就给,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是。”王蟾随即道:“还有一事,金庶人想见主儿。”
春蝉嗤笑道:“启祥宫里的是被贬庶人,我们主儿可是妃,要见也是她来拜见我们主儿。”
王蟾啐了一口,对金玉妍痛恶不已,“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金庶人缠绵病榻,现在想起身都不行了。”
永寿宫上下一心,这是嬿琬最自豪的,身边的人都是最可信的。从前金玉妍刁难嬿琬,她们都憋着气儿呢。
嬿琬轻叹一声,如贴着地面旋过的冷风,
“罢了。王蟾你悄悄的准备着,本宫去瞧瞧,以后皇上想起她本宫也能有话说。”
“记得,不能被别人知道本宫去过启祥宫。”
嬿琬进去的时候,启祥宫里暗腾腾的,院里的枫树也没人打理,落叶飘落在四周。
春蝉扶了嬿琬缓步进去。寝殿比大殿中愈加昏暗不堪,春蝉挑了一个凳子,用绢子擦了擦,请了嬿琬坐下。
金玉妍支着身子,彷佛早在等候她,“咯”地笑了一声:
“令妃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令妃千金之躯不愿踏进这个污秽之地呢!”
口舌之快,嬿琬一笑置之,“本宫来看你,是想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金玉妍只剩了枯瘦一把,神情疏懒,也未梳头,披着一头散发,语气慵倦中含了一丝尖锐的恶毒:
“好不了了,正好你不是也看不惯我吗,让你的奴才把药交给我。”
金玉妍这么快发现药是有人给她的,也猜到了背后是谁。
嬿琬嘲弄道:“药给不给你是一回事,吃不吃可全在你。”
“堂堂贵妃、玉氏贵女竟也沦落至此,本宫不仅不惋惜,还很痛快,你知道为什么吗?”
玉妍见嬿琬望着自己,冷笑连连:“为什么?因为我棋差一招输给了你!当年我若早些铲除你,怎么会至此?恐怕这些年你也没少跟皇上说我的坏话吧。”
嬿琬道:“你只当是因为永珹和皇嗣的缘故才会被厌弃,更深的原因本宫就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
“九阿哥的死你多么伤心啊,伤心到乱志,神武门的事,加上这些年你对四阿哥的灌输,皇上早就疑心你了。”
“咱们的这位皇帝哪怕他自己不喜欢你,但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心有二主。你风光时玉氏吸你的血,你落魄时你的玉氏弃你如敝履”
有良久的死寂,殿中只闻得涸泽之鱼一般艰难而浑浊的呼吸。有长长的清泪,从玉妍的颊边无声滚落。她痴痴怔怔,似是自问:“世子喜欢我,他不会的,世子……
金玉妍固然有错,但她拼尽一生,不过是为了母族之荣,却到头来,只是一枚无用的弃子,被人轻易抛弃,抛得那样彻底,再无翻身之机。
原来她们的一生,再姹紫嫣红,占尽春色,却也逃不过落红凋零、碾身尘泥的命数。
嬿琬看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神色愈加平静:“永璇和永瑆,本宫会去求皇上找个好的妃嫔抚养他们,金玉妍,为了你的皇子们,你好自为之吧。”
玉妍躺在枕上,仰着脸像是瞪着不知名的遥远处,慢慢唱起家乡的歌谣:“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呦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你真无情啊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金玉妍的语落轻声,如细雪四散。她忽然唱不下去了,喉头如硬住了一般,僵直地喘着气,眼角慢慢淌下两滴浑浊的泪,脸上却带着希冀。憧憬的笑,仿佛有无尽的满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