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京中夏日炎炎，夜来也有不退的热息。微风不起，水晶帘止。唯有殿中供着的满捧蔷薇，缀着艳红莹透的花瓣，被冰雕的凉意凝住郁郁花香。

    皇后牵挂永璟，平日里都要他多穿衣服以免犯心病，永璟被捂出一大篇痱子，皇后便带着永璟和颖妃去清凉台避暑。

    百年的梧桐下有一大片的绿荫，永璟在一旁玩木马，上次永璟心疾复发，皇后再不要求永璟在功课上读书，只求他平安长大。

    日色渐渐地黯淡下去，被花影染成浅浅的微红，如懿起身笑道：“天有些凉了，咱们回去吧！”

    宫女有人道：“娘娘，养心殿大总管来了，请您去说话。”

    皇后应了一声，到另一片树荫下。皇帝差李玉来请皇后和永璟晚上去养心殿用膳。皇后笑应着，她的话音未落。

    横刺里一只灰色的动物猛窜了出来，一时狂吠不己。

    那狗却像是不怕人似的，窜得更快了，任凭宫人们呼喝，却扑不住它。突然一个跳跃，它便绕道假山石上，向着颖妃扑来。颖妃哪里来得及躲闪，腿一软便坐在了石凳上，害怕得尖叫不己。那狗却不理会她，从她肩膀上跳下，直扑向永璟。

    永璟的红金色外衣瞬间吸引了那癫狂的狗。那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几乎是没有犹疑地发疯一样扑向了永璟。

    也不过是一瞬，就有宫人抢身上去救璟兕。旋即，有更多的宫人涌上去，拿着棍子或石头，或是折下树枝，一切触手可及的工具，手忙脚乱地驱赶那条疯狗！

    颖妃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宫女凄惶而无助地指着地上喊：“血！好多血！”

    事发突然，永璟和颖妃被移到附近的春晓阁，太医和稳婆都在里面。一盆一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嬿琬赶来时差点被惊。

    按照这个出血量，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皇帝正和群臣讨论博尔济吉特氏要进献格格的事，听闻此噩耗匆匆赶来。

    一片的奴才都跪倒哭泣，皇帝脑中轰隆一声，几乎要站不稳，演完和进忠合力扶住他。

    皇帝问道：“怎么样了？”

    江与彬摇头，痛心疾首般：“臣愧对皇上，十三阿哥和颖妃的五公主都没保住。”

    阁内太医围在永璟周围，他们拼尽全力也救不回被阎王爷勾走的孩子，他们战栗害怕皇帝的责罚。

    皇后伏在皇帝怀中，被他紧紧地抱着，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止住彼此身体的颤抖。此刻她不是贤惠的皇后，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陪伴在自己身旁。

    连劝慰皇帝去看看颖妃她都忘了。

    事到如今责罚奴才们就能换回永璟的性命吗？皇帝第一次涌出一股悲凉的感觉，从前皇阿玛多看中敦肃皇贵妃所出的福慧，在福慧死后有多痛心，他这才明白。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三宝说冲撞十三阿哥和颖妃的五阿哥的元凶已经找到，就是嘉贵妃的富贵儿。

    皇帝夺门而出，赶来探视的嫔妃们因不得准许，都在庭院中候着，正议论纷纷，看见皇帝出来，忙鞠身行礼，顷刻间安睁了下来。

    金玉妍含了几分怯色跪在廊下，似是受足了委屈，却实在不敢言语。她一见了皇帝，如见了靠山一般，急急膝行到皇帝跟前，抱住了他的双腿放声大哭道：“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皇帝不再愿意听嘉贵妃的求饶，眼前这个女人他也宠爱过，却也是伤害他最多的。下令将嘉贵妃贬为庶人，禁足启祥宫。

    宫中连丧两位皇嗣，太后又担心准噶尔端淑的安危，悲泣之声连绵不绝。时入五月，京中进入了难挨的梅雨季节。滴滴答答的愁雨不绝，空气里永远浸淫着潮湿而黏腻的气息，仿佛老天爷也在悲戚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