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凌烟往事三兄弟2
唐山看了看余二手里卷起来的麻袋，用尽力气，虚弱地说：“枪，拿枪打他……”
余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枪从麻袋里抽了出来。他端起猎枪，指着唐瞎子，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唐瞎子看小孩竟然拿枪指着自己，像失去控制的野兽，大吼着：“你他妈的，敢拿枪指着我，你有种开枪啊。今天我就要把你们三个全都打死。”
唐瞎子转过身去，又是狠狠的一脚，踢得邓伟业满地打滚：“一群该死的孩子！都去死吧！”
“开枪……打死他……”唐山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余二喘着粗气，瞄准唐瞎子的腿。唐瞎子直接走过来，用手握住枪管，把枪口顶在自己的肋骨上：“来，你开枪吧，你他妈敢嘛！”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传来，唐瞎子应声倒地，血溅了余二的满脸。邓伟业见到这一幕，吓得呜呜大哭。余二直接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不停地尖叫着。
这该怎么办？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邓伟业和余二哭个不停，倒是唐山被放下来之后，看着唐瞎子的尸体，没有掉一滴眼泪。
唐山进了屋，找来创伤药。他脱去外衣，身上全是伤口。他把药瓶递给邓伟业，结果邓伟业的手连药瓶都拿不住。
他只好又把药瓶交给余二，余二颤抖着勉强把药粉撒在了唐山身上。
唐山咬紧牙关，药粉接触的伤口的瞬间，他没有叫出声，而是恶狠狠地看着唐瞎子尸体的方向。
眼看天就要黑了，唐山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说着：“咱们把尸体藏起来吧，我家住得这么偏，刚才枪响肯定没人听到，不然这一下午早就过来人了。
对外我就说我爹进了山里，再也没有回来。这事只要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藏在哪？”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两人总算恢复了一点神志。
唐山拿来了两把镐头：“咱们把火炕刨开，就把人藏在火炕里，明天你们两个再来找我，咱们再弄些黄泥，把炕封上。”
余二走到唐山身前，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十岁出头的唐山保持着一种超出常人理解的淡定。
唐山拍了拍余二的肩膀：“是我让你开的枪，你杀了他我不怪你。
但毕竟你杀了我爹，这个债算你欠我的，你以后一定要还我！”余二眼含热泪点着头。
余邓二人一夜无眠，盼着赶紧天亮。第二天，三人把火炕重新封好，把院子打扫干净。
唐山说：“我会叫人帮我联系在天元的叔叔，先去他家里住着，至少能吃上饭。
余二，你的枪不能再留着了，把枪给我，我给埋了。”余二把枪交给了唐山，事到如今，余二也正想把枪扔了。
唐山进屋拿出来吃饭的小桌，摆在院子里，又点了三根香。他把碗放在桌子上，里面倒了半碗酒。
两人看他一顿布置，还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唐山拿出一把小刀，割破手指，把血滴在酒里，接着又把刀递给秦卫东。
“该你们两个了。”这时两人才反应过来，也像唐山一样，颇有仪式感地滴血。三个孩子每人喝了一口酒，在院子里跪拜着。
“以后咱们就是拜把子兄弟了，记住，要永远保守我们的秘密。”唐山说完，三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唐山临走之前，两人把他送到了车站。
三人依依惜别。
一九九二年，唐山回到松林县，三人再度聚首……
赵天站了起来，铁窗另一边的邓伟业，讲完了这段隐匿的往事。
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捧着余二写给沈嘉欣的信。看着三弟人生最后的话，泪流满面。
一支普普通通的猎枪，让三兄弟的命运从此改变。一九八零年到二零一八年，猎枪几度制造罪恶，有太多人被裹挟其中，改变了人生轨迹。
邓伟业的泪水中充满悔恨，他恨自己，在这三十八年间，哪怕改变一个决定，也不会是如今的结局。
这泪水中也有释然与解脱，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他从始至终渴望得到的救赎，也许就是现在的样子。
“我会通知同事，去找唐山他爸的尸骨。”赵天说完这句话，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邓伟业，该如何感谢他救了自己，该如何仇恨他曾做过的一切。
“帮我照顾好你妈！”见赵天转身要走，邓伟业哽咽着大喊。
“我会的。”赵天侧着身子，点了点头。
“我……还有机会得到原谅吗？”邓伟业低着头，声音颤抖。
赵天沉默许久，说：“每一天都有选择做好人的机会……”
五月份，春意盎然的公园里。
刚逛完街的林春雅和赵梅兰，坐在长椅上，摆弄着新买来的衣服。这是赵梅兰出院后头一次逛街，她兴致高昂，完全看不出来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
当知道让她重获新生的肝脏来自赵天，赵梅兰感觉又回到了九二年的那个夜晚，她即将葬身松江，赵天的哭声传来。
那一刻的赵梅兰，从未想过，她与眼前的孩子，既是相遇，也是重逢。
……
赵天从远处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摇了摇手里的化验单说：“我和你们说，我这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了，有了这个化验单，我很快就可以申请从文职调回一线了！”
“还是先做一段时间的文职吧，也好修养一下。”赵梅兰语重心长地说。
“妈，你之前还整天担心我，嫌移植的事瞒着你，你看这单子上，比谁都健康。”赵天笑着把化验单递给了赵梅兰
“下周我就去申请调岗。”赵天显得洋洋自得。
“下周末不是说好一起看电影吗？”林春雅说。
赵天愣了一下，赶紧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那我能忘了嘛！”
“那我先过一段时再申请调岗。”
公园里的树木都长出了嫩芽，春风吹拂，沙沙作响。
赵梅兰坐在两人中间，感受着此刻心中的平静。
几经波折，历经苦难，让这份安宁显得尤为珍贵。
赵梅兰望着不远处的草坪，放风筝的人们欢声笑语。她决定不再阻止赵天重回刑侦一线。
这世界上，正因为有了他们的英勇无畏，才有了我们的平静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