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凌烟往事三兄弟1
一九八零年，十岁刚出头的余二蹲在树下哇哇大哭，他手里拿着一把双管猎枪，枪托上刻着一行字。
“现在枪弄坏了，咋整啊？”余二家在红星林场，这天他把父母藏在箱底的猎枪偷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是让自己的好朋友邓伟业长长见识，顺便也好显摆显摆。
邓伟业也心怀愧疚，他家就住在红星林场旁边的清萍村，和余二是要好的朋友。
听到余二说他家里有枪，邓伟业经常嘲笑余二，说他吹牛逼不打草稿。
这下可好，在自己的鼓动下，枪是拿出来了，他们也在山里放了两枪，过足了瘾。可眼下的烂摊子怎么办？
“你别着急，我有个朋友，手可巧了，找他说不定有办法。”邓伟业说。
余二眼睛哭得通红，哽咽着说：“你放屁，他还会修枪啊？”
“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想回去挨揍？”邓伟业考虑了一会儿：“不过今天不能去找他，等明天镇上赶集的吧。”
“为啥？”
“他爸太吓人了，平时一直把他关在家里，让他干活，不让他出来玩。”
邓伟业放低了音量：“还有，我们村里的人都说，他爸以前可是杀过人的。”
“啊？”余二感到有些害怕，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跟着邓伟业去试试了。
余二把枪藏在了树洞里，等着见见邓伟业的这位朋友。
邓伟业说的这个小伙伴，名叫唐山。唐山的父亲，大家都叫他唐瞎子。他并不是全瞎，只是瞎了一只左眼。
唐瞎子原来就住在清萍村，是后来搬到了山上去住。自己在靠河的山坡上建了个土房子，在那里养了些鸡鸭鹅狗。
除了赶集下山卖鸡蛋和鸭蛋，清萍从来不下山。就算是他在乡间大集上摆摊，生意也不如同行的好。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都喜欢躲得远远的。
关于唐瞎子的故事有很多，但准确的很少。唐瞎子并没有杀过人，但是把自己爹肋骨踢断这件事却是真的。
唐瞎子的父亲原来是国民党的旧军官，建国以后自然成了农民。
……
村里开了思想大会，把唐瞎子他爹揪到了台前，当众一顿拳打脚踢。
那些坏小伙感觉还不过瘾，喊着让唐瞎子和自己亲爹划清界限。
村民也跟着起哄，说唐瞎子和自己爹是一伙的，说是一起合伙做坏事。
唐瞎子看看媳妇怀里刚出生不久的唐山，一咬牙，冲了上去，揪住他爹的头发就是一顿踢，当场踢断了好几根肋骨，那些人这才饶了他。他爹没等养好伤，就喝农药自杀了。
小小的清萍村，一共也没多少人，这下找不到处罚对象，大家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把唐瞎子揪了出来。
就算踢断了亲爹的肋骨，也不能改变唐瞎子是他儿子的事实。
就这样，老头走了之后，唐瞎子成了众矢之的。他的左眼也是在那个年月瞎了的，大家还传言，唐瞎子得了精神病，脑子有问题，所有人都躲他远远的。
邓伟业站在山坡上，看了许久，确定没有看到唐瞎子的身影，才敢来到唐山家的房前。
“你爸不在家吧？”邓伟业东张西望，吓得够呛。
“去集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今天我还在琢磨，你怎么没来找我玩呢？”
唐山看看李伟国身后的余二，注意到他手里，用破麻袋卷着什么。“他是谁？”
“他叫余二，家是林场的。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这个东西你会不会修。”邓伟业把麻袋展开，拿出猎枪递给陈军。
唐山看见猎枪，像看见平常的物件一样，并不吃惊。他接过来，在手里自顾自地摆弄起来，显得很熟练。
“这把枪是里面的弹簧坏了，还有这个轴也快断了。”唐山给两人讲解着。
“那岂不是修不好了？”余二有些担心。
“这还不好说，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唐山显得十分得意：“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密。”
见两人严肃认真地点头，唐山接着说道：“我爷爷原来是国民党的军官，各种枪械的零件，他留下来一箱子。我爸当时给埋了，我又偷偷给挖出来了。”
“一定替你保密。”余二见找到了大救星，开心得不得了。
唐山说：“修枪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枪修好了以后，你们玩枪的时候，得带上我，每次赶大集，我爸不在的时候，你们得来找我玩。”
“那还不好说！”余二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我只有两发子弹，我俩都给打了。还怎么玩？”
“这事也交给我，你把空弹壳给我。你家不是林场的嘛，去看看能不能再多弄点弹壳来。我给你们做子弹，咱们去山那边的林子里，随便放枪。”唐山拍拍胸脯。
邓伟业和余二对视一下，两人都兴奋异常，不但枪的问题解决了，还找到了弹药库。
三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互相握了握手，按照年龄排了顺序。邓伟业是老大，唐山老二，余二老三。三人从此有了共同的秘密，每天都盼着镇上的大集。
这年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转过年来开春的时候。这天又是约定好的时间，邓伟业和余二带着枪来到唐山家里。可还没等走近，就听到有人在尖叫着。
两人赶紧躲在山坡上，只看见唐山被绑住双手，吊在了院子里的柴火棚子上。
他双脚悬空，荡来荡去，唐瞎子正拿着鞭子来回地抽他，像在抽一个冰壶。只听见鞭子抽打在身上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唐山的尖叫，唐瞎子在那不停的咒骂着。
原来是唐瞎子发现唐山在偷偷摆弄爷爷的东西，不仅有枪械零件，还有爷爷国民党时期留下的各种徽章和证件，这触动了唐瞎子最为敏感的神经。
“救命……”唐山的呼救声开始变得微弱。
邓伟业对余二说：“怎么办？再这么打下去，非给他打死了不可。”
余二咬着牙，手里攥紧了包着麻袋的猎枪，拉着邓伟业跑下了山坡，冲了过去。
“别打了！”余二大喊道。
“你是谁家的兔崽子，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揍！”唐瞎子指着余二，光是他的样子，就把两人吓得够呛。
“我要死了，快来救我……”唐山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打春穿的薄棉衣，已经被打得稀巴烂，棉絮上沾染着血水，地上也有一滩未干的血迹。
唐瞎子又给了他两鞭子，“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
邓伟业跑过去，想要讲道理。“你这样……”刚说出三个字，就被唐瞎子一个大耳刮子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