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闯寺
对着这个人，流羽再无话可说。
姜霂山呼出一口酒气，揉了揉脑门，似乎想起什么来，对流羽道：“姜弃被方丈师兄拘禁起来，我回来也没见到她……师兄说她现在执念最深，在没有消除她的恶念之前，让我别去刺激她。”他自嘲地笑了笑。
“她被关在哪了？”
姜霂山随手向后一指，“你往山上走就能看到，清凉山最高的山峰叫鹫峰，鹫峰上有座鹫峰塔，也叫降魔塔，姜弃就关在里面，因为是我的女儿，所以也按照伏魔寺弟子的规矩来办，那塔里没有什么，只是很枯燥，我以前杀念重的时候也被关进去反省，你要救她出来就自己去吧，我不拦你。”
流羽看着姜霂山一脸醉态，不愿再跟他多说，拿起自己的幕篱重新戴上，转身要走，停下脚步，对姜霂山道：“你不想想她为什么非要杀你吗？”
“有什么好想的，我不想这没用的。你就告诉她，她要来杀我，不用顾忌什么，别听别人胡言乱语，只管来就是了，我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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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沿着上山的路，到了半山腰，视野开阔，流羽朝远处望去，几座山峰刚好形成莲花形状，其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峰，上面果真修建着一座佛塔。
那就是鹫峰，鹫峰已是极高，在鹫峰顶上，降魔塔还有十三层，高耸入云。降魔塔下就是伏魔寺的寺院，众僧看守，不知该如何才能接近。
伏魔寺是武林中的最高门派，而他只有一个人。
他伸手摸到自己绑在手臂上的一把匕首，必要时，就算把自己的血放干，也要救她出来……
午后时，走了许久，终于仰头便是伏魔寺，流羽把坐骑拴在下面，自己走上去，来到伏魔寺的寺门前，伏魔寺声名在外，周围前来拜佛的百姓很多，人声鼎沸，很多人哪怕爬很远的山路也要专门前来伏魔寺圣地拜一拜。
寺前烟雾缭绕，香火十分鼎盛。
路上他捡了一根笔直的细长树枝，此时拿在手里，然后又拔出匕首来……
远远看到僧人出来，流羽在手心划了一刀，鲜血涌出，他握着细长树枝，让血顺着树枝流下来，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在大殿前这样的行为十分古怪，两个守门的僧人马上发现了他，连忙过来大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流羽站在圈中并不回答，僧人便要过来推他走。
僧鞋甫一迈进血圈，地上的鲜血唰得一转，明暗变换，那僧人的脚踝瞬间血流如柱，一人疼得大叫起来，另一人赶忙迈过来扶他，可当他也走进圈子，鲜血再次如被旋风刮起，像红色的刀片一般将那人伸出的双手都划开，大片血溅出来，像落叶归根一般，都汇聚在地上的血圈之中，得了这两人的血，地上的血瞬间更加鲜艳。
那两个僧人倒在地上痛喊□□，从伏魔寺中急忙出来更多僧人。
他们只见寺外站着一个黑色遮住全身的人，地上有一圈两丈见圆的用鲜血画出来的圆圈，周围的香客纷纷躲他躲得远远的。
“什么邪魔外道！胆敢来伏魔寺造次！”
流羽道：“我无意伤人，还请各位伏魔寺的师傅不要走进这圈子，不要靠近我。”
“你已经伤了我们两位师弟，还敢说自己不想伤人？”
地上那两个和尚还在□□，其他僧人听不下去，“先把受伤的救回来！”又有四人进了血圈，伸手要拉人，地上的血瞬间活过来，如同逆雨，吹向四人的手腕，将他们的手腕也都割破，马上就有更多新鲜的血汇入血圈。
流羽从黑色的幕篱中伸出一只手，周围皆是惊呼一声，那只手简直像刚从人身体里□□一样，通红无比。他的手张开，地上汇聚的众多鲜血一齐在他身边盘桓起来。
此刻流羽的声音极为冷淡，“我确实无意伤人，只想请你们的方丈玄极大师出来一见。”
几名棍僧拿着长棍从四面包围流羽，流羽无动于衷，没给他们可乘之机，这几个棍僧握棍的手瞬间便被鲜血纷纷割破手腕，一时谁也不敢再乱动。
“这是什么邪功，快去请师叔出来！”
不一会，留在寺里修行的苏梦观听到声响来到寺外，一见那血圈大惊失色。
“御血神功！你是流羽？”
流羽道：“苏前辈，这御血神功很久之前也曾经救你一命，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们把姜弃放了。”流羽在血圈中并不打算退后一步，他的语气听来根本不是求人而是威慑。
苏梦观不知流羽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他竟来到伏魔寺本寺伤人，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姑息，苏梦观拿出扇子打算阻止流羽——
扇子刚举起，一身黑衣从天而降，一只纤细的手握住持扇的手，“人家都求你们了，怎么还这么无情！”
“环真！你怎么……”
燕环真一只手抓住苏梦观的扇子，另一只手里藏着一枚暗器，袭向苏梦观的脖子，这动作一气呵成，苏梦观还在因燕环真的出现而惊讶，转眼间便被她挟制。
“环真，你做什么啊，不能再让他伤人……”
“放点血又死不了人，你别动，不然我也给你放点血。”
燕环真站到苏梦观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强行把他拽走，“最后还是得我亲自来绑你，赶紧叫玄极老秃驴出来拿我姜弃妹妹来换你。”
苏梦观道：“你要救小师姪？环真，她是我师兄的女儿，你不该叫她妹妹。”
“我就叫她妹妹，你管得着吗？”燕环真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捂住他的口鼻，捂得他快喘不过气。
这时候，外面乱成一团，方丈玄极终于缓缓从寺中走出来，见到外面地上一片狼藉，被割破手腕的弟子都在呼痛。
“唉，流羽施主，你是在向贫僧报当年的断手之仇吗？但这些弟子都是无辜的。”
隔着幕篱看不到流羽的表情，他仿佛在冷笑，“原来大师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这世上总有无辜之人受难……我没有下死手削断他们的手筋，只是借用他们一些血。”
玄极叹息道：“这么说来，施主比贫僧当年还要仁慈几分。”
“玄极大师。”流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顾自踏上殿前的台阶走上来，鲜血就像翩飞的暗红蝴蝶，一直在他身边追随着，“你的伤都好了吗？”
玄极那张苍老的脸上仍然清晰可见被御血神功弄出来的伤痕，他无奈摇摇头。
流羽道：“我此来伏魔寺是想问问玄极大师，为何不信守诺言，你明明已经答应我放了她。”
玄极回答道：“我是答应过你，但我带姜弃回来，只是为了让她消除心中的恨意，斩断执念。”
“所以把她关起来？”
“并无苛待。”
“这就是苛待！”
“流羽施主，你又想如何？你孤身来闯我伏魔寺，真的以为，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这样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
流羽并不意外，玄极早看出他是在强撑，在阳陵中毒又失血过多，此时匆忙赶来伏魔寺，他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我既然来了，就不在乎自己如何，我只要你放了姜弃。”
玄极叹息道：“好，既然来了，便是伏魔寺的客人，我可以让你去见她，你跟我进来吧，伏魔寺绝不对你出手，燕施主，还请你不要伤梦观师弟。”
燕环真道：“只要你们放人，我当然不伤他……”她打量了一下那个周身围绕着鲜血的人，问道：“你就是那个和姜弃在一起的流羽？”
流羽点头：“燕女侠，姜弃常跟我提起你。”
燕环真眯着眼睛笑起来，“原来姜弃跟你提过我，算她还有点良心，你进去找她吧，苏梦观在我手上，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多谢燕女侠。”
玄极摆摆手，周围对流羽虎视眈眈的众僧们纷纷让开了。
事已至此，流羽便解除了御血神功，就算不解除他也坚持不了太久……围绕他身边的鲜血瞬间失去生命一般，哗啦洒在地上，他随玄极走进伏魔寺，其他僧人们赶忙上去把受伤的人抬下去治疗。
进了寺中，玄极支开所有弟子，带流羽一路来到高耸的降魔塔前，流羽仰头望去，历经岁月的高塔坚固无比，在地上投下阴影。
玄极道：“让姜弃独自在降魔塔反省，直到醒悟，这是唯一可以挽救她的办法，流羽施主，难道你愿意看到他们父女相残吗？弑父是逆天之重罪，这罪行会追随她一生，令她夜难寐寝难安，逃不过自残之苦，霂山养育了她十几年，难道她真的对霂山再无任何感情？古有未生怨王，弑父自立，罪大恶极却不知悔改，每日梦见父亲站在自己的床头，最终在煎熬中患了失心疯，自堕地狱。”
“难道你希望姜弃也落到如此地步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为何要让一时的执念害她终身？贫僧实是不忍心见到这种人间惨事发生。”
流羽坚持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
“如果你是真心想救她，贫僧只能告诉你，无法可救，唯有不杀。”
流羽胸口闷痛，只觉得喉咙涌上血腥气，他脸色苍白，咬牙道：“打开塔门，让我去见她。”
玄极道：“这座塔是令本寺弟子在此思过而建，只有一扇门，精钢制成，连金刚劲力都无法从里面强行打开，你真的要进去？”
流羽不想再说多余的话，“玄极大师，请打开吧……我想见她。”
“那好，只要你能让姜弃承诺永不弑父，我便开塔放她离开，如果她自己想不通，还请流羽施主好生劝导于她，无需她做什么，只需她亲口承诺一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