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埋伏
城下，段轻冰和姜虎等人正在进入阳陵的人群中巡视，检查是否有可疑的蛮族斥候潜入这些逃难的流民之中，听到城墙上的声响，抬头看去，只见上面青光耀眼。
段轻冰顿时恨得牙酸：“那丫头的功夫竟然这么强了……”
她不是不知道姜弃的功夫越来越厉害，可是没想到差距竟然已经这么大。
姜虎道：“首领，不能灭自己威风长她人志气，她再厉害，我们也一样有办法杀掉她。”
只要能达成目的，段轻冰向来不排斥用任何手段，只不过……
段轻冰摇摇头，转而又冷笑：“云展姿，我真是被你摆了一道，现如今正当对决，我已经赢不了姜弃那丫头，你却让我答应你必须光明正大地复仇，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永远报仇无望。”
姜虎急道：“那种口头约定算什么，首领，你真的不想为大首领复仇了吗？”
段轻冰一阵烦躁：“别吵！我什么时候说不给我哥报仇？我一定会杀了那丫头，只是现在还急不得……”
“段首领！”迎面一骑卷着风尘迎面奔驰而来。
来人正是若芳，他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来，等他下马，一抬头先看见城墙之上的云展姿和姜弃正在刀剑相向，他一头雾水，以为跟姜弃又成敌人了……
“段二姐，这是怎么回事？”
段轻冰道：“不用管她们，我们云首领又手痒了，若芳兄弟，前方蛮族有何消息？”
若芳连忙道：“蛮族一路往阳陵来，已经快到西北方向的望台山。”
“来的好快！已经近在咫尺，望台乃是阳陵附近最高的山，若等蛮族铁骑从望台山居高临下往下一冲……也不知阳陵的千年城墙够不够牢固。”
话音未落，城墙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青芒硬生生将坚固的城墙劈出一道大缺口。
段轻冰一时无语……
“段二姐，有件事我想跟云首领商量。”
段轻冰收回望向城墙的目光，问道：“什么事？”
若芳道：“段二姐，我见到若芷了。”
段轻冰惊喜道：“是吗？他如何了？你仔细跟我说说！”
“我在蛮族行进的方向沿途画下只有我和若芷知道的暗语，他果然看到，晚上偷偷前来见我。”若芳笑道，“这个没出息的，还以为我死了，哭惨了。”
段轻冰大笑起来，拍拍若芳的肩膀道：“怨不得若芷哭，对他来说你也真是失踪够久的，还好如今你们终于重逢，他也该放下心了……不过，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若芳道：“我被那云释弓抓去之后，他无处可去，一直跟着鹿大哥……”
说到鹿遥，段轻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怎么还叫他大哥？他背叛了我们，背叛了五虎将！若不是他瞒着我们跟蛮族人合作攻打云洲城，我哥哥根本不会死！我姓段的此生跟蛮族人不共戴天，鹿遥和那位既然助蛮族四处劫掠中原，那就别怪我跟他们鱼死网破！”
若芳道：“这些我都知道，段二姐，我和若芷商量过，他如今留在鹿遥身边，蛮族人并没有怀疑过他，他可以帮我们接近木铎……”
段轻冰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可是这样若芷是否太过冒险。”
“段二姐，放心，得手之后，若芷会跟我回来。”
“既如此，最适合去刺杀木铎的人，还是她……”段轻冰抬头看向城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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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弃自认为在比试中压了云展姿一头，如此一来便该照自己说的办，她去刺杀木铎——
但还不知道蛮族在哪，她去问云展姿，云展姿不承认自己输了，不肯交代出蛮族的位置。
直到晚上，姜弃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待她追出来一看，那黑衣人有些面熟，见面就是一句：“跟我来。”
姜弃也无畏无惧，谁来她都不怕，于是便带上断刀跟上那人。
黑衣人的轻功很不错，几个起落已跃出阳陵大半街道，带姜弃出了城，一路不停，不知到底要哪里。
姜弃纵身到黑衣人身边，与其并排前行。
“你带我去哪？”
黑衣人拉下蒙面的黑布道：“我带你去找蛮族人。”
姜弃笑道：“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我自己去便是，你不必跟着。”
“不，我跟你一起去，我要把若芷带回来。”
“你那弟弟还跟着鹿遥呢？哦，我明白，你想趁我刺杀之时吸引蛮族人的注意，你好去救他出来，只不过，万一他不肯跟你回来怎么办？”
“他当然会同我回来。”若芳不甚满意，这女孩大概不懂，他和若芷之间形同一人的默契绝非任何事可以破坏的。
二人均以轻功见长，脚程很快，趁夜来到一片遮天的密林之中。
这里便是若芳和胞弟约定好的地点，距离蛮族人驻扎的营帐还有一段距离，十分隐蔽，不会被蛮族人发现，此时四下皆无一人，月色异常朦胧，黑暗中沉静得令人奇怪。
在月色照不进的树影下，漆黑中站着一个人，身形模模糊糊，看不出是谁，若芳喊了一声：“若芷。”
姜弃拦住他，道：“等等。”
若芳上前几步，也觉出不对劲。
那树影下的人确实是若芷，他闻声回头，从黑暗走到凉寒的月色下，同若芳一模一样的脸庞此时却染着一层冷峻。
若芳喊道：“若芷，你是什么意思！”
若芷一开口却很悲戚：“哥哥，不要怪我。”
林中的雾越来越浓，四面八方蔓延上来，把姜弃和若芳围在中间，连若芷的脸都看不太鲜明。
又是这招……姜弃心想，这浓雾会吸取人的内力，鹿遥一定藏身在这周围，该从哪个方向突围比较好。
若芳仍是难以置信：“若芷！你怎么……”
雾中的若芷道：“你忘了吗？若家的仇恨，父亲曾要我们铭记一生，我们若家因与晏长容将军牵扯甚深，被那狗皇帝抄家，世代流放，所有人都死在路上，只剩我们两个……忍饥挨饿只为活命，要不是晏谨将军找到我们，我们早就冻死街头……若芳，无论如何，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若芳被弟弟说得落泪，道：“可是……蛮族人才是我们的敌人，再怎样也不能引蛮族人来攻打中原啊！……”
若芷道：“若芳，我们一开始就一起下定决心追随晏谨老将军，这是他决定的事，我不知道为何你被抓之后，却和段二姐突然叛逃……不过，我到死都不会害你，他们要抓的是杀死白狼汗王的那个女人！”
姜弃冷笑道：“想抓我，也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这浓雾令人呼吸不畅，但对于此时的姜弃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难应付。
她凝神仔细观察，注意到若芷身后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浓雾滚滚而出，那一定是幕后黑手鹿遥。
“真是卑鄙无耻，竟躲在别人身后。”
若是攻击鹿遥必然会波及若芷，姜弃想再尝试一次伤此不伤彼的刀锋，但她也没把握，伤错人也怪不得她……
姜弃手中的断刀隐隐发出不祥的青光，身旁的若芳见她要对若芷出刀，急忙伸手直接抓在她的刀刃上。
姜弃怒道：“你手不想要了是么？”
“你不能伤若芷！”说着他双臂一展，掏出自己的两柄轮刃，极速旋转，在他手中舞得像两团银云。
姜弃正生气，若芳小声对姜弃道：“你快逃，我来拖住他们。”
“我还用不着你救。”
“这是鹿大哥的雾牢，比你们之前见识过的雾阵更加难缠，恐怕是针对你的，我内力撑不了多久，我们两人肯定逃不出去，蛮族攻城在即，被雾牢耗尽内力绝没有好处，你一定要走！”
若芳向后一甩手，一道银光在雾牢中破开一道通道。
“快走，千万告诉段二姐，我没有背叛五虎将。”
说话间若芳已是气喘吁吁，姜弃看得出来，刚才飞出那道轮刃，他已经尽了全力。
既然如此，姜弃也不再废话，转身追着那道银光飞身而去。
身后若芳的身影很快被浓雾掩盖，他们来时的路已经浸没在雾中，如果不是若芳的轮刃在雾中打出一道空缺，姜弃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但很快，那银色的轮刃很快就消失不见，道路重新被大雾堵住。
越走越觉得热，仿佛此时不是数九寒冬，而是暑夏炎炎，周围也越来越亮，竟像白日一般。等她反应过来，浓雾已经变成浓厚的黑烟，黑烟团团升空，姜弃正身处滔天的大火中。
这是那些蛮族人的伏火法，姜弃马上以青枢经护住自己全身，一头扎进火焰。
在火焰中前行一阵，姜弃竟奇迹般走了出来，浓雾和黑烟都消失不见，回阳陵的碎石官道就在眼前。
余光瞥到银光一闪，姜弃看到若芳的轮刃钉在不远前的树干上，她果然没有走错路。
姜弃将轮刃拔出绑在后腰，仔细想想，觉得隐隐奇怪，这林中好像有人在帮她似的。
身后忽然响起很轻的脚步。
有人从后接近，姜弃回身迅雷般的一刀，那人扑通坐在地上，胸口被刀划出个一字，像个破口袋敞着，惊吓地看着姜弃。
“姜、姜姑娘……”
姜弃在月色下看清来人的脸，惊讶道：“厉阳？”
“是我……”
姜弃伸出手把厉阳拉起来。
“姜姑娘，多谢……”
可是等厉阳一站起来，冰冷的断刀就立马搁在他脖子上。
“你为何在这里？”
厉阳道：“我为何在这，姜姑娘心里恐怕早就有自己的推断。”
姜弃对厉阳的感受很复杂，仔细一想，厉阳总是救她，其实从来没有骗过她，却又从来没跟她说过实话。
“你为什么要帮蛮族人？这也是那个晏谨老爷子授意的吗？”
厉阳道：“姜姑娘，你是否知道当年晏长容的事？”
“我当然知道。”
“那你也应知道，我们晏家的军队，没有败于战场，却败于皇帝之手，这样的朝廷也早该堙灭了，如今竟还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的所为，也只不过是撒最后一把土，葬送他们。”
“阳陵城里那么多人，为了埋皇帝，你却要把整个城埋了！”
“姜姑娘，当你要向一个人复仇，却有很多人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我……”姜弃犹豫，第一个阻她的流羽已经被她捅了一刀，她也没资格去指责厉阳，“可是，你不能让蛮族从中获利，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厉阳笑笑道：“我与蛮族人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凭我自己，没办法打进皇城，而蛮族人不擅攻城战法，若没有我，他们的铁骑也不可能冲破皇城层层的城墙。”
“你是说……”姜弃琢磨他这句话，“我现在杀了你，蛮族人就攻不了阳陵城。”
厉阳点头，在深夜中，他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姜姑娘，你会杀我吗？”
“我不会杀你。”姜弃干脆地回答，“你救过我。”
厉阳低下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可是，若你不杀我，接下来，阳陵里会死很多人，这也没关系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姜弃只觉得这厉阳说话拐弯抹角，让人莫名火大。
厉阳笑道：“对姜姑娘来说，厉阳的性命已胜过很多人，说明你心里有我，我也应知足。”
他的语气轻浮听来像调戏她，姜弃道：“我还是现在杀了你算了！”
“我功力不及姑娘，你自然可以决定我的生死。”
“哼，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解决一切的方法：“既然你是为了向皇帝复仇，那我若杀了现在那个姓刘的皇帝，你还帮不帮蛮族人？”
厉阳愣了一瞬，忽然又笑起来，觉得姜弃天真得可爱：“杀一人真的就能解决所有事吗？如果皇帝的死，真能令这朝廷土崩瓦解，把晏谨的恨意驱散，或许可以……”
“那你等着，我去杀掉皇帝。”姜弃不再废话，扭头就走。
厉阳望着姜弃，忽然叫住她：“姜姑娘，你是在为我犯险。”
姜弃回头怒指他：“你别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