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毒蛇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大好天气，适合入室偷窃……可惜姜弃身后还跟着一个半死不活拖后腿的。
看姜弃在巷子里拐来拐去，流羽问她：“你真是来散步吗？该不会是迷路了……”
姜弃马上回头，用一种“为什么猜这么准”的眼神瞪他。
所幸走了一阵，姜弃终于找到她要找的人——白天乞讨晚上睡在路边的黄芋头。
黄芋头正睡得吧唧嘴，被姜弃一把晃醒。
“大侠饶命！……”黄芋头抱头害怕。
“芋头！说好了今晚带我去，还不给我醒醒！”
“是你啊！吓死我了！都怪你太慢，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黄芋头又看到后面的流羽，小声跟姜弃交头接耳道：“他怎么也来了，你不说他受伤了？”
“非要跟来的。”姜弃生气道，“一会你帮我看着他。”
“包在我身上。”黄芋头拍拍胸口。
流羽对芋头笑道：“芋头，好久不见。”
芋头傻呵呵地笑道：“见到你俩都没事真高兴啊，我还以为你俩一起死在悬崖……”话还没说完，姜弃拎着他的领子给他拖走了。
姜弃和黄芋头在前面边走边说话，芋头在教姜弃认路，往那边走是阳陵中轴的天街，天街两侧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天街后面就是皇宫……两人都是年轻活跃，看起来很有生机，流羽一句话也插不进，便一声不吭，默默在后面跟着。
有黄芋头带路，他们很快走到城中一处偏僻的大宅院门口。
“就是这了，这几天我给你打听到的，太子在皇宫外面置办的私宅，我跟你讲，整个阳陵都没几个人知道……”
“知道你厉害。”姜弃道。
黄芋头嘿嘿笑起来。
随后姜弃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进去探探风，还不知道这个姓刘的把赤鳞松脂藏在哪。”她甚至轻车熟路地抖出一块黑丝巾，系在脑后，遮住脸。
流羽问：“你要进去偷？”
“不然真拿我的头去换啊？”说完姜弃轻松跃上高墙，嘱咐道：“乖乖在这等我。”
芋头抢着答：“放心吧。”
流羽还没来及说什么，姜弃一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墙那边，流羽只好眼光光望着高墙之上浓黑的深夜……
黄芋头上下打量流羽，说道：“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们，话说回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湖上这么危险吗？”
流羽本不想告诉他实情，但一路跟在后面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一刀捅过来，我躲不开。”
“谁干的？姜弃还不得砍死那人。”
流羽平静道：“就是她自己。”
芋头十分震惊，“她、她怎么了这是……”
流羽笑了笑，道：“姜弃很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芋头摸了摸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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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弃在宅子里无人的地方翻翻找找，一无所获。
她隐约听到丝竹管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寻欢作乐，姜弃寻着声音在黑暗中蹑足而入，躲在梁柱后面。
那个叫刘沕的太子真的让人很想拖出来暴揍一顿，宫里的娘娘都拿针线活出来赚钱了，他正忙着和几个赤脚的异域舞女们一起跳舞。
跳了几下刘沕大汗淋漓，卧倒在阶梯上，面色潮红，喝得醉醺醺的。
刘沕朝面前的舞女招招手：“快拿上来吧！”
姜弃隐隐觉得领头的那个舞女有些眼熟，她肤色略黑，眼尾上挑，妆容明艳，衣服穿得很少，挂着珠宝露着肚脐，捧出一个漆木匣子上前，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荷花形状的精致瓷瓶，刘沕急忙上手，匣子却忽然被旁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妇人夺了去。
“殿下，何必这么急呢？”那老妇人笑起来也是皱皱巴巴的，苍老到看不出她的年纪。
姜弃心道：是她！那个蛮族的老毒婆，她叫什么罗来着……捧匣子的舞女就是老毒婆那个养蛇的徒儿，姜弃曾经与她们交过手，被毒蛇咬得很惨，这令她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老妇人道：“这是老身专为殿下调制的白石富贵散，服者飘飘欲仙，如登仙林宝境，而且比起原先的普通富贵散，服下更没有一点不适之处，绝不会令殿下再觉得烦躁不堪四肢酸重，只不过……价钱方面……”
姜弃不耐烦至极，这个老毒婆竟是跑到这来卖药的。
刘沕笑道：“价钱好说，本宫岂能短了老仙师的报酬。”
那老毒婆一把年纪仿佛不知知足为何物，她接着道：“可是太子已经欠了老身不少账，这次的富贵散是老身用珍贵药材精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刘沕道：“老仙师岂可如此不信任本宫，明日本宫将垂象阁一样宝贝卖出，便可把之前账都补给你！”
“哦？是吗？什么宝贝，要卖给谁？老身也想知道，原来太子殿下还藏着不少好东西。”
刘沕道：“神药谷的冯神医，老仙师可听说过？”
老毒婆的鼻子不经意间嗤了一声，然后道：“久仰大名。”
“她要买我垂象阁中收藏的一块赤鳞松脂。”
“赤鳞松脂……”那老妇人沉思片刻，说道，“我明白了，不如殿下把这东西给我，我这盒白石富贵散，便送给殿下了。”
外面偷听的姜弃一时惊讶，马上到手的东西竟然要被这老毒婆截了，气得差点冲出去，仔细一想，还是忍住了。
刘沕犹豫道：“可是冯神医出价不菲，而且我已答应下……”
卓罗岱朝打扮成舞女的游锦使了个颜色，游锦便上去拉住刘沕的手，刘沕只觉手中柔荑凝滑如脂，令人心神荡漾。
那老毒婆道：“今夜殿下服用富贵散之后，不如就让她来服侍。”
游锦朝刘沕笑了笑，明眸皓齿十分动人。
姜弃忍着怒气心道：这个老太婆可真不要脸啊，自己的徒弟都卖，要是冯弱水敢让我做这种事我肯定当场就跟她拼了。
那边刘沕心中细细琢磨，服了富贵散之后，肯定躁动难安，□□涌动，若有美人在怀，岂不是春宵一夜值千金……
“好！老仙师，成交！”
眼看着刘沕把一个蜡封的木盒交到卓罗岱手上，姜弃没有急着出手，她心想，那老毒婆见过自己出招，要是现在闯出去，一定会被她认出，认出自己不要紧，到时候坏了冯弱水的名声一定又会被埋怨，想想便觉得很烦。
姜弃隐约地觉得，自己现在的顾虑非常多。
不过赤鳞松脂落到老毒婆的手里，不好对付，但姜弃对她出手就不用考虑太多，姜弃是宁肯再被蛇咬也不愿听冯弱水教训的。
卓罗岱打开木盒看了一眼，然后便识趣地退下，把游锦留给太子，独自一人离开太子的宅子。
姜弃有点犹豫，此时正是好机会，她可以跟上去把这老毒婆敲晕，把东西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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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之下，游锦卧在床上，看着太子服下富贵散。
太子浑身发热，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忽然榨出精神，热流流遍周身，直冲两腿之间，冲得路都走不稳，晃晃悠悠，真如同飘飘欲仙一般，直扑床上的游锦而来。
忽然烛光颤动，一瞬灭了，屋里漆黑一片，一声闷响，太子吭都没吭一声，便重重撞在床脚，然后便无声息。
游锦惊讶至极，光亮突然消失，她什么也看不到，连忙问道：“师傅？是你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清冽的冷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那个老毒婆啊？”
游锦愣了一瞬，反应倒是极快，她立刻冲下床，手中早就藏着一根草叶毒针，挥手便冲向来人，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一只女子的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拧住自己的腕子，深厚的内力压过来，草叶针叮铛掉在地上，游锦顿时被反扣肩膀，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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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羽和黄芋头还在墙外等着姜弃，芋头一直留意门口，看到一个老妇人急匆匆走出来。
“是她！”芋头打了冷激灵，这老妇人以前遇到过，护送金麒麟回金川城的路上，她给乞儿帮下过毒。
流羽忙把芋头拽回墙后：“小心，不要被她发现。”
那老妇人看来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便，在门口停了停，然后才慢慢走远。
芋头小声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流羽摇头，心想姜弃这么久还没出来，令人更加担心。
忽然，流羽听见后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条红斑毒蛇正盘在墙头，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出绿光，吐出鲜红的信子。
那蛇突然自墙上弹起，如一道红色闪电，流羽急忙推开芋头：“躲开！”
毒蛇张开大口，露出森森尖牙，流羽只觉扑面恶寒——
黄芋头被流羽推得扑在地上，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流羽正被一只小臂粗的毒蛇紧紧缠住脖子……
流羽直盯着那蛇的眼睛，这蛇牢牢缠着他，并没有马上攻击，像是在等待谁的命令。
街角处那老妇人竟又返身回来，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小贼想偷我东西，没想到是条大鱼，这不是晏长容家的孙儿嘛。”
芋头怕得紧，想帮流羽又不敢上前，流羽唯恐惊了蛇，轻声对他道：“不要动，不要过来……”
那老妇人鸡皮鹤发，下垂的眼皮中豆大的瞳仁闪着精光，在黑夜中看来格外恐怖，她从喉咙里挤出干瘪的笑声，说道：“乖蛇儿，不要动，让此人轻易地死于蛇毒太过无趣，还是被血毒折磨死更好看些，这血毒瘴可是我那风光的大弟子毕生最成功的作品，能给晏长容下毒，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有出息的事。”
卓罗岱继续道：“小子，我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别想了，小小一块赤鳞松脂，救不了你的命。”
“那你就把彻底解毒的法子交出来。”流羽的头顶传来姜弃的声音。
姜弃临风立于高墙之上，手上拎着被捆住的游锦，一双明眸逼视着卓罗岱。
卓罗岱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你这丫头果然命大，毒蛇毒不死，悬崖摔不死，刺杀了白狼汗王还能从众军之中全身而退，命这么硬，小心把别人克死。”
姜弃冷笑道：“要是能克死你这老太婆我也就省事了。”她拔出断刀抵住游锦的喉咙，对卓罗岱道：“让你的臭蛇滚远点，不然我就杀了她！”
卓罗岱又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不划算吧，这是你的情郎，那丫头只是我捡回来养着玩的，你尽管杀了她，我再捡一个就是。”
姜弃都听不下去了，义愤填膺地对游锦道：“听到没有，这老太婆都不在乎你，难怪还把你送到那病痨太子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