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余波
流羽迅速回想起来,这是在镇魔寺偷袭过姜弃的那个面具黑衣人。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在下路三回,是个杀手,我冒着生命危险跟了那个赤雪夜叉这么久,总得有所收获才行。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让在下等到你们三个魔头两败俱伤的时候。”
三个魔头……流羽听后哑然失笑。
路三回接着盘算道:“待我把你俩个的头割下来,再去追上那赤雪夜叉,砍下她的头,她杀人如麻,仇家更多,想来她的头也很值钱。”
流羽道:“那阁下能否告知,到底是谁要你来杀姜弃。”
“跟她有仇,又出得起价钱,还能是谁,怎么传说中的魔头竟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不如那个美貌无脑的大小姐。”
流羽又道:“你既然说我是魔头,那应该知道御血神功的厉害,还敢离我这么近……”
路三回咧嘴笑起来:“怎么还开始虚张声势了,在下跟了你们许久,你已没有内力,这我早就知道,那女孩也是重伤虚弱,我不过是忌惮老牌魔头裴红雪才没有出手。”
失血过多,流羽头脑也变得苍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来拖延时间……
路三回觉得身上有些痒,挠了挠脸和脖子,开口道:“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送你们上路……”这话还未说完,路三回已举刀砍向流羽。
流羽扬手用玄玄教的袖里风击开了刀,力气不够大,路三回更加确信这人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好歹也是江湖有名的魔头,别挣扎了,不好看。”路三回再次出刀,此次流羽却头也不回,右手满把攥住刀身。
按说这把刀极为锋利,路三回只要抽回刀,流羽的手指就能全切下来,可是他此时无法从流羽枯瘦的手指中将刀抽出来,刀刃仿佛黏在这人手上似的。
如此诡异,路三回顿时汗毛竖起,警觉起来。
流羽用万分虚弱的语气道:“我虽内力失散,已经无法控制别人的血,但用自己的血,还是绰绰有余。”
流羽的血从手心溢出,如同活物顺着刀刃攀爬而上,他的手青筋凸起通红发光,刀上的血迹也升温变得炽热,如蛇绞般,瞬间便将刀刃崩飞。
刀碎裂成数块掉落在地。
路三回惊恐地后退几步,他连忙看自己的手上的刀,刀柄上只剩了一小节,然而那一小节刀刃仍然如镜般光滑,上面照出了路三回的脸……
路三回那张非常普通的脸上此时如蛛网般布满血纹,他寒毛直竖,低头一看,自己正站在流羽的血泊之中。
就在刚才说话之际,流羽的血早已悄悄爬满他全身,只因血的温度与肌肤相同,路三回只觉得似汗水流过般的痒,竟然完全没察觉。
然而此时,路三回身上的血迹越来越烫,逐渐灼烧着皮肤……
流羽声无波澜道:“再不走,你同刀一样。”
路三回一跃向后,一下跃出几丈远。
流羽没有回头,等了许久,早就没有了那个杀手的半点声响,看来已经逃得不知所踪了。
流羽眼前发黑,强撑着不敢失去意识,只怕路三回或者甚至是裴红雪折返。
不知过了多久,姜弃还没醒过来,身后却又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流羽已到极限,心想这次便真的要一出手就取人性命了。
“啊!怎么这么多血……”后面一个女声惊讶道。
“阿弥陀佛,和尚一不在就弄成这样……”
流羽卸去所有力气,抱着姜弃歪倒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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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流羽醒过来时,姜弃还在他怀里。
天已黑,玄玄用落叶点了篝火,烤着他俩。
“醒了?和尚没敢动你们,看你这一身血,像个血人,只有小姜师姪的青枢经能救你,所以就一直让你们抱着……啧,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和尚真是没眼看。”
流羽看姜弃还是沉沉睡着,忍不住摸摸她的脸。
玄玄又道:“她体内已经感觉不出有任何不安分的气息,一切运转自如,等她睡一觉醒来就神清气爽。”
流羽松一口气,自从姜弃挨裴红雪一掌至今,她都没有好好睡过,是该让她安安稳稳睡一觉……
流羽小心翼翼从她身边撤出来,想坐起来又觉眼前一黑,浑身无力,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这一刀贯穿了他,前心后背都很痛,伤口一圈都红肿着,可是连这样都能被姜弃的青枢经救回来……
“血人,这当胸一刀是姜弃捅的吧。”玄玄在一旁看着他说道。
流羽无法否认,只能点点头。
“你还是不想离开她?”
流羽再次点头。
“和尚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不过,下次让和尚见到她杀人,还是会阻止,先提前告诉你们,到时候可别怪和尚不拿她当朋友。”
“唉……”玄玄转而叹气,“可是她此时已经有这么强的内功,以后和尚不知再如何阻止她。”
流羽道:“她要杀姜霂山,是否已经是跟整个伏魔寺作对了?”
玄玄挠挠头道:“岂止是伏魔寺,你就问问整个江湖哪里能容得下女儿杀亲爹?你们可懂什么叫人心向背?”
流羽苦笑道:“姜弃已经被人称为魔头了。”
玄玄道:“她自己选的要背离常人的道路,日后的苦果,就只能她自己受了……”玄玄眨眨眼,“哦,对,还有你。”
流羽平静地接受了。
“看来在你眼里,除了这丫头,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和尚看错你了,你执念比她深。”
“那丫头快醒了,和尚不想见她,和尚还生气呢。”玄玄胖胖的身子站起来,抖了抖浑身的肉:“当年和尚没帮晏无虞解脱魔障,现在也帮不了你们,和尚很烦躁,和尚受不了,和尚走了。”
说完,玄玄蹲下身子,用力一跃,肥胖的身躯轻巧地消失在林中。
等他走后,流羽才注意到,刚才玄玄还挡着一个人,那人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花藏春姑娘……”
花藏春似乎正发呆,此时抬起头来,勉强地笑笑。
流羽道:“你怎么……”
“是我让胖和尚带我来的,想跟小妹妹说句话,谁知……你们竟然伤成这样……”
姜弃忽然动了动,伸手在前面摸了摸,突然惊醒似的坐起来。
“你醒了?”流羽问。
看到流羽就在旁边,姜弃才松了口气,然后便盯着流羽的胸口。
流羽脸色苍白,笑了笑:“已经没事了,你又救了我。”
姜弃莫名满腔怒气瞪着流羽,这一刀分明是她捅的,可流羽好像一点不怪她……他越是这样姜弃便会越生气,到底什么时候流羽才会怨她恨她,就像她曾经怨恨他一样。
花藏春在她俩旁边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小妹妹……你没事了?”
姜弃还是盯着流羽:“我怎会有事,有事的人现在正装无事。”
这话不知怎么回,花藏春搜肠刮肚地想着说什么。
姜弃忽然转头看看花藏春,奇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藏春道,“我特意追过来,是想跟你说……不是那样的,不是那个瞎子大姐说的那样……我来……我、我是不想你寒心。”
瞎子大姐?姜弃反应了一下才想到花藏春说的是裴红雪。
“寒心?我不会,那天裴红雪说得对,我所做一切都是为自己,跟其他人并无关系。若是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做完后悔又去赖别人,那才真是没药医的蠢蛋。”
流羽听见姜弃的话忍俊不禁,牵动伤口很痛,姜弃扭头瞪他。
花藏春还是有点扭捏,说道:“可你确实是帮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事心里不舒坦……那个瞎子大姐呢?我一定要去跟她说,我……我想告诉她我不是她说的那样。”
姜弃不知道花藏春咋想的,心想这个姐姐是真不怕事,连裴红雪都敢上赶着去找,真是不知道裴红雪的可怕……
姜弃道:“她中了我一刀,喏,那边地上的血是她的,不知她去哪了……”
花藏春一时惊心,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顿时想起她出刀时的狠戾,怎么不光砍男人,连自己人都砍……
花藏春呆了一会,忽然道:“哦对了,我找到你们落下的东西……”花藏春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裹得很严实的布包,放在姜弃手上,“还给你。”
然后花藏春站起身,仍是那副柔媚的样子,朝姜弃和流羽行了一礼,转身就匆匆离开。
姜弃不明所以,拆开布包,里面是一些翡翠首饰,姜弃奇怪道:“这不是我的啊……”
花藏春在黑暗中走了不远,回身笑道:“不是?怎么可能,落在客房里的,肯定是你们的……我听说你们要去皇城,身上若没有盘缠,怕也行不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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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藏春独自走后,流羽看姜弃一直没说话,问道:“姜弃,你在想什么?”
姜弃思索道:“裴红雪,真的能就这么死了吗?”
“你那一刀劈开了她的胸腔,寻常人……很难活了。”
“她是寻常人吗?”
流羽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样的致命伤,恐怕只有现在的你才有可能痊愈。”
姜弃此时尝试运功,发现自己全身经脉都已经通畅无阻,浑身也没有不适,只觉得精力充沛,四肢如新,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
只不过,她胸口所中的水波掌此时似乎还有微微涟漪波动,那种蚀骨灼心的痛苦仍令她心有余悸,“裴红雪之前还说我练错了内功,现在看来,若不是青枢经,我早死了八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