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草蚂蚱
金雨凰发现姜弃盯着自己，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姜弃摇摇头，然后问道：“你知道流羽到底去哪里了？”
金雨凰道：“流羽不肯为金川城效力，我爹说服不了他就要将他卖出去……”
姜弃道：“那他到底被带到哪去了？为什么要卖他，卖给谁？”
金雨凰也不知，无奈摇头，这事在金川城是机密，金应龙根本不会告诉她。
姜弃气道：“你怎么会不知……”
紫仙郎咳了一声，打断姜弃，插嘴道：“你们说的流羽，莫不是魔教的那个少主？”
“你也知道他？”姜弃有些惊讶。
“御血神功，恐怕没人不知道，更何况我。”紫仙郎笑了笑，她们飞花阁一向消息灵通，紫仙郎的门路也是四通八达。
“可他不是魔教少主。”姜弃坚持。
“我们说的就是他……”金雨凰在旁解释道：“他确实是血海教教主的儿子，不过早就脱离了魔教，但他身负神功，我爹也是想利用他。”
紫仙郎这时候凑近姜弃，吐气如兰：“这个流羽，跟你是什么关系？”
紫仙郎一双清亮妩媚的眼睛盯着姜弃，好像能知晓她的一切心思，刚才还在发脾气的姜弃唰得脸红了：“就、就没什么关系，我家的人而已。”
紫仙郎叹息一声摇摇头：“怎么好好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已经迷上了男人？”
姜弃脸更红了：“我不是！我没……迷上男人很丢脸吗？”
不止紫仙郎，连金雨凰也微微点头。
姜弃一时气结，她在这两个大美人面前总觉得手足无措，拿起断刀就想走。
紫仙郎伸手拉住她道：“哎，你还中着毒呢，现在去哪？”
“这毒没关系……”面红还未褪，姜弃低着头只顾往外走。
紫仙郎道：“我认识神药谷的冯医仙，她应该还在金川城附近行医，我可以找她来帮你解毒……”
“千万不要！”姜弃急忙道，“我躲她还来不及。”
紫仙郎笑道：“你好像跟她有过节似的。”
“她总是觉得我做什么都不对，见了一定又要罚我。”
“小妹妹，你很有意思，一般人肯定都觉得解毒更要紧些，怕什么被罚。”紫仙郎笑着把姜弃拉回来：“你要找那个流羽嘛，不需自己去，我好歹也在金川城经营这么多年，帮你打听个人轻而易举，你只在这里好好休养，有消息我便告诉你。”
金雨凰埋怨道：“姜弃，你还是先解了身上的毒，你知道你之前昏得像死人一样是我背你逃到这里的吗？”
“我又没叫你背！”姜弃一跟金雨凰说话就来气。
紫仙郎连忙道：“好了好了，姜姑娘再歇歇吧，金参将也请到隔壁房间休息，所有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姜弃犹豫道：“真的吗，为何帮我？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
紫仙郎细柳一般的手指勾了一下姜弃的下巴：“你不是叫阿真姐姐吗？以后也叫我仙郎姐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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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弃在床榻上打坐运功，没有冯弱水给的药，身体里的毒总是逼不出来，她血气涌到喉头，忍不住一口吐在地上。
吐完她马上大喊糟糕，跳下床来找东西擦地上的血，仙郎姐姐的房间很干净，她可不想把这里弄得脏兮兮，于是随手抓了桌上精致的绣花桌布来擦。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飞花阁的仆人，每天负责打扫她们的房间。
“我来！”那仆人叫佩娘，感觉年纪挺大的，话很少，紫仙郎知道姜弃绝对不能被金川城的人捉拿，于是安排了自己身边老实又话少的佩娘来照顾姜弃和金雨凰。
“不用！我自己擦。”姜弃心里烦躁，对谁说话都没好气儿。
佩娘服侍惯了，怎么都不肯让姜弃自己来，过来夺姜弃手里的桌布，姜弃没见过这样的，擦地还要抢，她把那块布一摔，凶道：“你抢什么啊！我都说我自己来了。”
佩娘垂着眼不敢看她，唯唯诺诺只知道赔笑，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道：“我来我来……”然后连忙捡起来跪在地上擦掉姜弃的血。
这人怕是在妓院待久了，总是害怕自己服侍不周到客人会生气，姜弃看她这样实在不好意思，对她道：“给我我去洗。”
“不用不用……”佩娘回道。
“那是我吐的血，很脏的我去洗。”姜弃坚持。
“我洗我洗……”佩娘拿着那块桌布就赶紧逃了，好像姜弃是什么恶霸一样。
姜弃被那仆人惹得无名怒火，那份怯懦让姜弃感觉自己是个相当恶劣的人，比以前的金雨凰用鞭子乱抽人还要恶劣，简直堪比金麒麟。
金雨凰从走廊过来，刚好看见佩娘拿着带血的抹布出来，金雨凰一皱眉：“姜弃又吐血了？”
佩娘低眉垂眼地朝金雨凰行礼，溜着墙边从她身边赶紧过去，走了不远又停住，嘴里低声念叨：“原来她姓姜啊。”
金雨凰觉得奇怪，回头去看佩娘，佩娘却早已走掉了。
“你怎样了？”金雨凰进去的时候姜弃正自郁闷着，脸色很差。
“还没死。”姜弃答。
“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飞花阁，这里人多眼杂不安全，更何况……你年纪还小，不该见识这种地方。”
“金麒麟多大了？他不也天天来这逛，你不管管他？”
姜弃非要说这种话，往金雨凰的心窝里痛戳，金雨凰怒道：“我惹你了吗？”
姜弃于是不说话了。
金雨凰压下火气，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紫姑娘刚刚派人告诉我，她有流羽的消息了……”
姜弃马上抬头看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流羽……已经不在金川城了，我爹……”金雨凰顿了一下，接着道：“在他死之前流羽就已经被押送上了路……押送他的人是乞儿帮。”
“乞儿帮？”姜弃心想他们总不至于害流羽，但……
“他们要把他带去哪里？”
金雨凰道：“只知道是向北。”
金雨凰这么说时，姜弃已经拿起断刀，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你听我说完！”金雨凰嗔怒一声，然后又耐着性子跟姜弃道，“他们人多，又走了大路，如果你真的要追，有小路可以很快赶上。但是……”
金雨凰上前拉住姜弃，省得她不听话就要走。
“飞花阁的人每天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她们能打探到一些别人不知的消息，据说押送流羽的不止乞儿帮，还有四个武艺高强的喇嘛会护送全程，那四人不是中土人士，功夫很邪门，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对付的，你就只有一个人，又中了毒，真的要去追吗？”
姜弃回头看了一眼金雨凰，不用她多说，金雨凰已经明白，怎么说姜弃都一定会去。
金雨凰开口道：“那我跟你一起——”
“你逗我吗？”姜弃毫不客气拒绝她，如果一个姜弃敌不过，那一个姜弃加一个金雨凰肯定是当场惨死。
金雨凰有些怆然：“可我已经无处可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我想离开金川城，但我又能去哪呢？”
姜弃想说你想去哪去哪反正别跟着我，可是看到向来骄傲的金雨凰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也不舒服。
“我不认路。”姜弃最后决定道，“你带我去追他们。”
“好。”金雨凰苦笑道，她也只有这些用处了。
姜弃和金雨凰出了房门便看到佩娘守在门外。
“帮我跟郎姐姐说一声，我们要走了。”姜弃看见佩娘还觉得心里烦闷。
佩娘顺从地点头，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们从走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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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雨凰和姜弃低头在莺声燕语的回廊走过，这里什么人都有，金雨凰刚好听见两个嫖客在偷偷交谈金川城少城主的事，她驻足倾听，得知金麒麟在城主死后已经在着手准备城主之位的继承事项，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为老城主大办丧礼，发誓一定要将杀害老城主的刺客千刀万剐，许久没有出现的江夫人在丧礼上也露了面，哭得极为伤心，说杀害城主的凶手，一定同城主的女儿金雨凰脱不了干系。
这样看来，在金应龙死后，金麒麟和江凤合搭了伙，这并不出乎金雨凰的预料，城中早就谣传金麒麟也只是个私生子，但他现在和金家主母联合，只要江凤合承认他是嫡子，这类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金麒麟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为嫡长子继位，江凤合被金应龙压制了许久，也终于可以凭借“儿子”执掌大权……
果然，母亲和儿子就是天经地义的同盟啊……
而我只是他们同盟的大敌……金雨凰想到这里神色凄然。自从江凤合知道她与金应龙的苟且之后，始终都不肯原谅她，金雨凰知道都是自己的错，可是一个做娘的，为何会恨自己女儿恨到如此地步……
姜弃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金雨凰在哭。
“你怎么了……”姜弃赶紧问。
金雨凰忍不住道：“她一直觉得是我勾引了她的丈夫……”
“你娘？”
金雨凰无力说话，只点了下头。
姜弃也不知说什么。
金雨凰用手胡乱抹掉眼泪，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对前面的姜弃道：“现在金川城到处都在搜查我们，我怕我们出不了城。”
“没关系，我带你闯出去。”要姜弃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她们绕来绕去从里间出来，来到一处天井，这里有些盥洗的东西，还晾着花花绿绿床布被子，是飞花阁的丫鬟仆人们清洗的地方。
姜弃看到刚才擦血的那块桌布已经洗净搭在绳子上。那边还有一个石水池，姜弃走过去，拿出一块汗巾在清水里浸了浸递给金雨凰：“擦擦脸吧。”
金雨凰接过汗巾，擦掉脸上的泪痕，忽然觉得姜弃内里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莽撞粗心。
“姜弃，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姜弃看着水池点点头：“哦，那就好……”
那水池边上插着一个翠绿的小物件，倏忽跳进视线里，姜弃一愣，伸手把那东西取下来，是用鲜嫩的草叶编成的草蚂蚱，还带着一股草叶清香，捆在一根草秆上，插在水池的缝隙里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