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火魇毒
蛮族的那个光头大汉散木台按捺不住，带人绕路企图从西侧城墙偷袭，发现用伏火法也攻不进剑阵，气得干脆让士卒们用飞□□喷出的火焰灼烧城墙，云洲城的弟子发现后急忙告知云展姿，云展姿安排景泽带人去阻止。
流羽看到姜弃盘腿坐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正在运功尝试用青枢经疗愈伤势。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姜弃到底什么时候才对他消气。
忽然有人遮住流羽的光，他抬头一看，是段轻冰，她身后还跟着申雨，看来是云展姿特地安排申雨寸步不离地监视段轻冰——或者保护她。
“你为什么会跟那个姓姜的丫头在一起？”段轻冰面无表情问道。
流羽早知道她要问什么，疲惫地重复：“我爹不是姜霂山杀的，就算是，跟姜弃也没有关系。”
段轻冰没有一再质问他为何背叛血海教，她在流羽旁边坐下，看着远处的尘嚣说道：“教主死后，晏谨将军曾经带着我们去山上寻你。”
流羽沉默着，段轻冰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候山上遍地都是血，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血海教的洞口也被他们弄塌了，很多人都埋在里面，晏谨将军带着我们拿手挖，好不容易挖开洞口，才发现里面也都塌陷了，我们只找到奄奄一息的巫见白，她也不知你去了哪里，这时候正派人士们杀了个回马枪，把我们堵在山上，他们要将跟血海教有关的人全都赶尽杀绝，最后我们只好分散逃离，分别从酎雪山突围出去，我和哥哥侥幸逃出去，晏谨将军也不知去向，全天下的人都对血海教众杀之而后快，我们只好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最后杀了路上抢劫我们的山贼，占了他们的山头做了山大王。”
说到这段轻冰冷笑一声：“五虎将的后裔居然落草为寇，想来也真是可笑，幸好晏谨将军没有死，我们才能重新找到属于我们的旗帜。”
“晏谨爷爷……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流羽问道。
段轻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告诉你。”
流羽充满倦意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害他吗？”
段轻冰道：“我说不准。”
流羽道：“他是我的亲人，我只是想去劝他放下仇恨。”
“放下仇恨？”段轻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你可是晏家的血脉啊，怎么会说这种蠢话，我要是有刀在手，先杀了你祭你晏家的祖宗。”
流羽知道自己没法跟她说得通，只好不再说话。
段轻冰冷笑道：“你从小就躲着我们，晏谨将军教我们练功操练你从来都不出现，只知道天天跟着你那个孤僻的娘亲，我们以为你只是年纪小所以害羞，原来你是早就忘记仇恨，所以天生跟我们合不来，就算你真的是教主晏无虞的儿子，你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段轻冰站起身接着道：“可笑这么多年我们竟然对你有所期待，还想着晏教主的血脉一定能带我们重建血海教，恢复镇北将军的荣光，你还不如那个假流羽，至少他在我们一片迷茫的时候站了出来。”
段轻冰像是再看他一眼都觉得腻烦，径直走开，流羽这时候才叹了一口气，刚才段轻冰的话让他如坐针毡。
流羽只觉得心中痛苦不堪，无边孤寂，忍不住抬眼朝姜弃看去，姜弃早就看到他在和段轻冰交谈，眼神对视的一瞬她挪开了眼睛，不再看他。
……
“师姐！景师兄他……”去西面的弟子抬着景泽回来，云展姿急忙上前，他们把景泽放在地上，景泽意识涣散，浑身发烫，全身上下都布满红色的纹路，连脸上也覆盖着如同蛛网一样。
回来的弟子解释道：“景师兄和我们一起用冰寒的剑气阻挡蛮族的火焰，原本占据优势，谁知景师兄突然倒在地上，看上去很痛苦！”
云展姿看一眼就叫段轻冰过来：“这难道就是火魇毒？你知道解法吗？”
段轻冰哪知道这么多，她只能摇摇头。
流羽远远看到景泽身上的纹路，心中一惊，这纹路跟他的血毒瘴十分相似，只不过他的血毒瘴由心脏出发，慢慢发作，没有这么快蔓延到全身。
云展姿单膝跪下，用手捏住景泽的脉搏，语气沉重道：“他的内力全都散了，竟然会中毒这么深。”
云展姿抬起头问同去的其他弟子：“只有他这样吗？你们都没事？”
其他几个弟子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为何是景泽？”
“这毒，是否和你们使用九旻剑气有关？”流羽走过来说道，以他身中血毒瘴的经验，催动内力使用御血，是将内力与血液打通，如此一来身体里的血毒就会增长，这个火魇毒，恐怕也是一样。
“使用内力……”云展姿看了眼旁边的姜弃，忽然道：“那时爆炸，景泽为救姜弃，尽全力将剑气催动水渠的流水结冰，而水渠中早就被投了毒，恐怕那时候水中的毒已经顺着内力流向了他全身。”
“姜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流羽远远问她。
姜弃正抬起手，收敛了手心的青芒，她表面可见的伤口几乎全都已经愈合，听到流羽的询问，她摇摇头。
姜弃的青枢经不像九旻剑气和御血神功那样需要将内力灌注于流水或者鲜血，所以她虽然接触了毒水，却对她没有作用。
流羽道：“看来这种毒下在水里，完全只针对你们云洲城的九旻剑气。”
“照段轻冰所说，火魇毒在几天之内已经全都溶进全城的水中，如果是这样，接下来会毒发的人……”云展姿抬起头看向天上的云团，“就会是八位守阵人。”
云展姿不顾所有人的错愕继续道：“从景泽救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恐怕这就是中毒到毒发的时间，如果这毒可以顺着内力流向流动，不仅剑阵撑不了多久，恐怕我们再用剑气都会受到影响……”
姜弃冷笑一声：“这真是鹿遥能想出来的恶毒招数。”
云展姿道：“确实，师哥他总是很懂得，要对付什么兵器，先解决使用它的人。”
“要是没有了剑阵，云洲城岂不是守不住了？”周围的弟子们纷纷绝望起来。
云展姿已经没有心情再安抚他们，她此时比之前更坚定，现在已知道鹿遥的手段，毒也早就投下了，再多余担心也没有用。
这时城墙正北的狂沙又一次袭来，裴红雪从风沙中出现，再次发动了进攻。
“云师姐！”从城墙东边也有弟子前来报信，“东面出现蛮族的士兵，带着许多攻城器械。”
云展姿组织起城墙上的弟子，分成两波分别去守东西两侧，告诫他们尽量不用剑气，只以剑术迎敌，拖延火魇毒发作的时间，然后她回头对姜弃道：“正门靠我们两个了。”
姜弃问道：“你还要上？没有剑气你连我都打不过。”
云展姿道：“就算要我今后再也用不成九旻剑气，我也不可能退缩。”
姜弃笑了笑：“那好，只要你没放弃，那我就陪你，要是你认输想弃城逃跑，你就先知会我一声，别把我丢下。”
云展姿也笑了：“要我认输，那你就一直等着吧。”
此时正是酉时，日落西山，夕阳将云洲城上的云团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城下漫漫沙尘，裴红雪脚下的鹅车被遮挡着，她好像浮在空中的红衣鬼魅。
姜弃背着两把刀立在城墙高处，朝裴红雪喊道：“裴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裴红雪侧耳一听，笑道：“这不是小姜弃的声音吗？难得与你再见面，你已经找回你弄丢的那个人了吗？”
姜弃一皱眉：“你在说什么？”
裴红雪道：“你的声音和上次有很大差别，上次在林中听见你时你差点哭了，声音里满是不安，像条落水的小狗，这次你的声音却十分安定，若不是你忘记了那个人，便是已经找回了他。”
姜弃被她说得脸红，朝她喊道：“你耳朵这么灵，有没有听出我在跟他生气啊，他早就被我轰走了，你休想再抓走他。”
姜弃回头看看流羽，流羽正幽怨地看着她。
裴红雪道：“这倒听不出。”
“那你就是不灵。”姜弃气道。
“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裴红雪笑道，她一挥手，一片沙尘袭向姜弃，姜弃眼看着并不躲开，那些利如刀锋的沙尘尽数被无形的剑阵挡下。
裴红雪道：“你要一直躲在那罩子后面吗，这样是没法跟我打的。”
“当然不会，躲在里面怎么取你的性命。”姜弃看看云展姿，云展姿点头，于是姜弃从城墙上一跃而出，随后从地上沙尘中长出一根细长的冰柱，让姜弃落脚在上面，这正是云展姿从周围空气中凝聚出来的水。
那冰柱在姜弃离开的一瞬就碎成冰晶，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再次重新汇聚，姜弃得以踩着冰柱躲开裴红雪的沙尘不断跃向前方。
姜弃的速度很快，裴红雪不断听着周围的响动才能跟上她的位置。
裴红雪道：“你这是学了那个女飞虫的打法吗？”
姜弃脚用力踩在冰柱上，箭离弦一般射向裴红雪，她的青鸾刀贴着自己身体，裴红雪眼盲很难发现，但竟然还是能够及时侧身躲过去，姜弃瞬间觉得裴红雪的直觉准得可怕。
在姜弃失手之时，冰柱一瞬间消失，空中一道紫剑突然朝着裴红雪劈空而来，裴红雪翻身跳下鹅车，那紫剑将鹅车击得粉碎。
没有冰柱姜弃直接跌进沙尘里，细沙划破皮肤，她连忙用自己的青枢经的内力护住自己，心里骂道：“云展姿你搞什么啊。”
她落了地，周围的沙尘让人什么都看不清，连远处的蛮族士兵都看不到，这沙尘的力度比起以前裴红雪片叶皆可杀人的力度要差远了，似乎这股沙尘更重要的目的是遮蔽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