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浴血
云展姿引出那道紫剑之后，急忙去寻姜弃，想给她做出落脚之地，谁知自己身上忽然爆出大片红纹来，云展姿瞬间痛得跪在地上。
“我居然这么快就毒发了，看来是真的太勉强……”天上的云团对云洲城的弟子来说已经是一片毒云，云展姿用自己的剑气为引，相当于将云中之毒全部汇聚于自身。
云展姿忍痛抬头望去，裴红雪和姜弃都已经在沙尘中失去了踪迹，城门处却突然传来响动。
段轻冰急忙跑上前扒着城墙朝下看，风尘中隐隐看到许多蛮族士兵摸到了城门下，躲在冲城的洞子里企图撞开城门。
“他们要强攻城门！”段轻冰朝云展姿喊道。
云展姿浑身剧痛无比，迈出一步全身都发麻，她又举起灵台光，企图从天空引出紫剑来。
流羽急忙阻止她：“你这样强行运功会死的！”
云展姿摇摇头：“我不能看着这群强盗冲进我云洲城，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仍然用上自己全身的内力，引来三支紫剑，狠狠朝城门前砸下去。
紫剑瞬间荡清尘埃，毁掉了正在攻城的洞子，洞子下一片哀嚎声。
云展姿惨叫一声，她身上的皮肤顺着纹路瞬间迸裂开，流出黑色的血，她摇摇晃晃，单膝跪在地上，七窍都流出血来，眼前全是一片黑影。
天上乌黑的云团此时波涛般汹涌，如同在沸水中痛苦翻滚的黑蛇。
“看来守阵人也支撑不住了……”云展姿用胳膊擦眼，想看清楚一些。
天上的云团不断翻滚，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溃散，遮住云洲城的黑影最终完全散开，逐渐融入广袤的天空，万里无云，夕阳通透的红光斜斜照射进全城，所有人都沐浴在黄昏暮色中……
“剑阵……破了……”云展姿欲哭无泪，她手里的灵台光都黯淡下去，再也没有冰蓝色清澈的光芒。
此时城下的沙尘也都平息下来，视野中的一切又恢复了清明，风声停息，云展姿的身边很寂静，只听到从远处传来蛮族士兵们兴奋的喊叫声，声声震天。
城门前在紫剑下幸存的蛮族士兵们又推来一辆攻城车，一声一声撞击着云洲城的城门，人心都要被这声音撞碎了。
“师姐！”申雨哭着抱住筋疲力尽的云展姿，“怎么办，这下真的不成了。”
云展姿被自己的血呛了一下，她便咳边对申雨道：“对不起……”
城墙东西两侧燃烧起来，剑阵消失，那两边的弟子也很难抵挡得住。
云展姿还是握住剑企图站起身，她安慰申雨道：“没关系，没有剑阵，我们还有剑，别放弃……”
“轻冰，你照顾一下云姑娘。”流羽忽然对段轻冰道，“她实在不能再勉强了。”
段轻冰扶住云展姿，她们看到流羽站在城墙最前面，皱着眉俯视那些源源不断的蛮族士兵，他们此时正急着趁剑阵破时攻进城来。
刚才流羽看到云展姿的样子，想到其实毒发也并不可怕，只是夺人性命更加难熬一些。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通红无比的手，心说，要怪就都来怪我吧。
几个攻城的士兵正抱紧攻城锤冲撞城门，忽然一道血红喷出，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左臂突然消失，转而代替的是一股喷涌的鲜血。
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手臂也瞬间膨胀，鲜血沸腾，皮肤被乱冲乱撞的鲜血胀成几乎透明的薄膜，随即炸裂开，浓稠的红色溅了满地。
士兵们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坏，有些吓得撒手就跑，跑掉的人流羽没有管，他站在高处张开双手身躯被风裹挟着，两只手红得像鬼爪一般。
城下的士兵手臂纷纷爆裂开，血雾升腾，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城墙下尽是断臂残肢和人的哀嚎，如地狱图景。
流羽自己的血液也翻滚起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使用御血神功，他无法承受的快感，如同开闸放水一般不可抑制，然而血腥味却牵动了他的胃，流羽忍不住想呕。
站在这里任意残害城下的人群，竟像是当众自渎一般，让他觉得极度羞耻和痛苦，然而人群的惨叫却让他的身体越发兴奋……他就像一个龌龊的怪物，以人的鲜血为食，因他人的残疾而性起。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动不动看着流羽的背影，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在保护他们，也忍不住想要离他远一点。
后面蛮族人都被前面的景象吓住，他们连连大喊放箭，一定要射下城墙上的那个怪物。
对准流羽的箭还没射出，一道青影闪过，手上的反曲弓被一刀两断，弓弦弹到弓箭手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随后其他弓箭手也接连被砍翻，手拿青色长刀的少女，游走在士兵之间，阻止他们朝流羽射箭，她快得连血都溅不到身上。
裴红雪对鲜血爆裂开的声音无比熟悉，她知道那个人必然是流羽，于是大笑起来，一阵狂风吹到，卷起城墙下几乎汇聚成溪流的鲜血，裴红雪手一扬，鲜红的血浪顶着白沫溅起三丈高，全都泼在流羽身上。
“裴红雪！”姜弃大怒，她冲过去，朝裴红雪一刀砍下，裴红雪及时转身，空手捏住姜弃的长刀，姜弃一时竟不能把刀从她手中□□。
“你砍我做什么？”裴红雪疑惑道。
“你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我在帮他。”裴红雪笑道，“他这么用御血神功，迟早会把自己透支而亡，他需要的是浴血，让滚烫的鲜血渗进他的皮肤，他才不会衰弱下去，那样的话，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随后她便发出畅快的大笑。
裴红雪笑得姜弃浑身发冷，她把刀撤回来，转身踩着血色泥泞的土地朝城墙跑去。
“给你一句忠告，要让他活着，就得给他鲜血。”裴红雪在姜弃背后说道。
流羽被泼了一身血红，他的身体在灼热的鲜血下痉挛起来，压抑身体里汹涌的快感极为痛苦，但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失去神志，变成与父亲一样……
必须要收手，他用最后的意识告诫自己，不能被欲望带走，眼前的一切都已变得模糊不清，鲜血与夕阳交相辉映，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只看见朝自己奔来的姜弃，她很干净，而他却一身污血……
流羽直直向前栽倒，要栽进自己制造的一片血河之中，姜弃及时迎上去，在空中接住了他。
城墙上的云展姿此时挥出灵台光，在姜弃脚下搭了一个冰柱，姜弃落在上面随即又抱着流羽跃上了城墙。
流羽满身鲜血倒在姜弃怀里，意识不清对姜弃道：“不要碰到我，很多血……”
姜弃才不管他说什么，用袖子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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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方观战的鹿遥远远看到城墙上那个血色的人影，“那个人到底是……”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赤渠河上要杀苏梦观的时候，曾经被人控制了身体中血液。
旁边的曲慎思也惊呆了，说道：“该不会那就是御血神功吧，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个人是谁？”
鹿遥眉头紧锁道：“原来那个人真的还活着。”
流羽制造出的伤者实在太多，到处都是抱着断膀在血水中打滚哀嚎的士兵，流羽神志混乱时甚至将同一个人的两臂都削了去。
蛮族首领大惊失色，急忙下令撤兵，把伤兵都带回去，云洲城上的人们心有余悸地看着蛮族人搬运伤者回去，没有人出手攻击。
云洲城的剑阵虽然被破，但也再一次守住了城门。
由于火魇毒的缘故，云洲城很多弟子都毒发了，云展姿是中毒最严重的一个，但她却比其他人清醒许多，在城墙上为了善后不知疲倦走来走去。
由于动作剧烈，姜弃肚子上被捅那一刀的伤口裂开了，她坐在墙角，流羽一直昏迷不醒，躺在她的腿上。
姜弃尝试把自己的青枢经内力输给流羽为他疗愈，虽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伤了，但令人恼火的是无论输进去多少内力都如同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这时一个人走上城墙来，这人在城墙众人中显得过于淡定，姜弃吓得一跃而起，试图把流羽藏在自己身后。
姜霂山懒得看她，冷笑道：“日防夜防，他竟然还是学会了御血神功。”
姜弃十分小心翼翼道：“爹爹，你都看见了？他是在救这个城的人。”
“那些我不管，你知道我为何挑断他的双手筋脉吗？”
姜弃心中一痛，流羽浑身瘫软，正靠在她的背上，她动也不敢动。
姜霂山继续说：“因为这世上不能有第二个晏无虞。”
段轻冰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站在姜弃前面，她的身材很壮实，比姜霂山也矮不了多少，直接挑衅地看着姜霂山。
“你就是姜霂山啊？”段轻冰道。
“你是什么人？”姜霂山不耐烦道。
“血海教的人，你的仇人，来杀我呀。”
姜霂山漠视着她，没把她放在眼里。
“姜霂山，你别怂，有本事就来杀我，不然我一定杀你为晏教主报仇。”
姜霂山笑了笑：“那好，我就当是为武林清理败类。”
说是要打，可是两个人手上都没刀，这时姜弃把青鸾刀解下来扔给她爹，段轻冰嘲道：“你可真是你爹的乖女儿。”
姜弃又把断刀解下来递给段轻冰，“这把给你用不用。”
“断的啊？”
“爱用不用，我劝你还是别跟我爹打，你打不过。”
段轻冰对姜弃的话嗤之以鼻，断刀也比没刀强，段轻冰摆好架势，正要开打，云展姿赶紧过来。
“段轻冰，住手！”
云展姿朝姜霂山拱手行礼：“姜前辈，之前实在得罪了。”
然后她叫自己的师妹申雨过来：“段轻冰还是云洲城的囚犯，看好她，别让她四处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