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路臻一愣,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傅斯年。不久前两人在体育馆门口分别,今天公司运动会,傅斯年一整天都没有工作安排, 晚上的是私人行程。
男人从外面进来,一手抵住玻璃门,手腕上挽着一条狗绳,德牧身量大约有成年人直立的长度,毛发黑亮,尖耳利齿。
右边臂弯搂着一位性感美人, 美人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只见打理得柔顺光泽的卷发,妆容精致, 巴掌大小的脸蛋儿。
肤色很白, 一看便知养尊处优的气质。
傅斯年进来便留意到路臻, 神情稍滞,还未开口,德牧看见路臻怀里的猫, 突然大吠起来。
“阿尔法!”美人厉声制止。
叫阿尔法的德牧立刻乖乖蹲坐, 吐着舌头冲主人摇尾巴。
狗子看上去有些岁数了, 耳朵和嘴边的毛发发白, 精神也不大好。路臻总觉得面前女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女人把脸上墨镜摘下, 一双美眸淡漠矜傲,下颚微扬, 气势凌人。
路臻想起来。
在恒世集团的办公室。
那天女人一身皮裙和性感吊带衫,烫大波浪卷发,身上有勾人香味和烟酒的味道, 径直杀进傅斯年的办公室,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当时她还以为是公司的客户。
又听女人质问傅斯年“是不打算负责任?”“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之类的话。
女人身着酒红色一片式小礼服,妆容比那天稍淡,眼妆勾画尤其精细,在眼尾点缀一滴银色眼泪,红唇鲜明,整个人犹如一朵娇艳绽放却引人疼惜的玫瑰。
像是从哪个晚宴上匆忙赶来,手里还拿着晚宴包,脚上穿高跟鞋,左手挽着傅斯年的手臂,右手无名指间勾着一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
傅斯年就这么自然而然让她挽着,姿态亲昵。看那条德牧对女人的服从态度,恐怕连宠物也是她的。
还别说,两人还挺有夫妻相,一个清隽英挺,一个高傲冷淡,同一款的富贵花/富贵公子气质。
路臻心头莫名涌起酸溜溜的滋味,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他们。医生原本在里面打报告,见傅斯年来了,匆忙出来迎接,“您好您好,不好意思刚才在里面忙。”
看来是提前预约的。
这家宠物医院在南城很出名,刚才为啾咪诊治的梁医生是享负盛名的医师。想到傅斯年今晚的私人行程竟然是这样的,路臻心里莫名不爽。
路臻抱着啾咪让开一边,提防时不时凑过脑袋好奇想嗅猫的阿尔法,绷着一张脸,掌心抚摸啾咪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
听性感美人冷淡开口:“要是治不好阿尔法,我就砸烂你们的招牌。”
路臻:“……”
梁医师:“……”
梁医师今天头一回见傅心宁,傅斯年在电话里简单表述德牧的情况,没提要带人过来。梁医师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傅心宁:“少套近乎,要不是阿年向我推荐你,我才不会来。”
阿年。
路臻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称呼,垂眼面无表情地撸猫,在心中名为傅斯年的小人身上扎多几针。
傅斯年道:“阿尔法岁数大了,早年患有肺部疾病,现在估计是旧疾复发,还请您替它做个详细检查。”
“行,没问题。”梁医师说。
傅心宁陪阿尔法一起进诊室里做检查,前厅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路臻坐在椅子上,掌心一下下地抚猫,见眼前走近一双男人的黑皮鞋,对方单手落在裤袋里,姿态从容。
衣衫质感极好,身上萦绕淡淡的沉香。
头顶落下他清淡温和的嗓音:“怎么在这里?”
“啾咪被猫粮卡住了气管,带它来医院处理。”路臻淡淡地说,情绪也淡淡的,不抬头看他。灯光落在她长长的睫羽,随气息轻颤,像坠着星光。
傅斯年忽把掌心放在她发顶。
像她安抚小猫的动作,他的大手颀长温暖,覆在她发丝上,疼惜或安慰,很轻一挠。
路臻微怔,抬起头,对上他清黑眸光。
傅斯年收回手,重新落回裤袋内,“等下和你一起回去。”
“……”
路臻别开脸,没吭声。
撩完了别人又来撩她。
傅心宁陪阿尔法检查到一半出来,想起阿尔法的病例还留在车上。见傅斯年和路臻并排坐着交谈,挑眉问:“你们认识啊?还是你看人家女生漂亮主动搭讪?”
傅斯年皱眉,显然没打算接她这个茬,“检查做完了?”
“还没,情况好像比想象中严重,估计要住院。”提起阿尔法,傅心宁脸色不太好,不想多谈。目光落在路臻身上,仔细打量,觉得有些眼熟。“你不是……那天进来送文件的秘书?”
不只是路臻对她有印象,傅心宁对路臻也有印象。
路臻抱着啾咪站起来,没说话。
两个女人视线交织,无声,火药味却欲浓。
傅心宁好歹比路臻大几岁,身经百战,一看便察觉出端倪。她手里拿着包,款款抱在胸前,笑得妩媚动人,“还是你偷偷藏在外面的小女朋友啊?”
路臻脸上火辣辣的,半句话没说,抱着啾咪转身就走。
傅斯年立刻站起来,眉心紧拧:“堂姐,韩文彦的事,你是不打算找我帮忙了?”
提起韩文彦三个字,傅心宁脸色立马变了,眼看傅斯年开门追出去,撇了撇嘴巴,低声道:“小气鬼,开个玩笑都不给。”
路臻连外出箱都忘了拿,径直抱啾咪出了门,想改天再过来拿检查报告。还没跑出十几米远,被身后的人一把攥住手腕。
夜深风静,街道上有骑着三轮车过去的水果摊主,一盏昏黄小灯挂在车尾摇啊摇,轮子和铁链咬合吱吱呀呀地响,有种破败的陈旧感。
路臻瞪着他,气急败坏:“你干吗?”
傅斯年说:“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自己不会叫车吗?”彼此力量差异悬殊,路臻甩不开他,更气了。心里直接把他打成渣男一类,说话冷嘲热讽,“何况你不是应该留在医院陪那位女士。”
她气得牙痒痒,就连路臻自己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从看见他搂着那个女人出现,两人姿态亲密,她整个人就哪儿哪儿不对劲。
傅斯年松开手,不紧不缓走到她面前。他身材比她高出许多,路灯将他身影拉得斜长,肤白英挺,气质清绝。
一双桃花眼中却含薄笑,眸光凝着她,“不高兴了?”
路臻仿佛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登时炸了毛:“谁不高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傅斯年从未觉得她这样可爱。
他眼中笑意更深,望着她,没说话。
“……”路臻莫名被他望得羞耻,脸颊滚烫,抱着啾咪转身,“我要回家了,再见!”
这边距离御南公馆不远,步行大约二十分钟的距离,路臻梗着脖子,硬是没叫车,抱着啾咪一路走回去。
傅斯年则开车跟在她身边。
经过一处红灯,傅斯年摁了摁喇叭,单手靠在车门边,问她:“真不上车?”
路臻鼓着脸,没说话。
还挺硬气。
傅斯年勾唇,没勉强,把最高时速二百五十迈的奔驰开出婴儿学步车的架势,缓慢跟在她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个散步,一个开车回到御南公馆,路臻一溜烟扎进电梯间,傅斯年泊了车,快步跟上。
路臻摁住关门键,眼见电梯门合上,被外面伸进来的一只大手阻拦。
梯门哐当一声,碰到异物,重新打开。
路臻瞪他:“你坐下一趟。”
傅斯年没理会,径自走进来,摁了楼层,重新合上电梯。
电梯上行,耳旁安静得听见运转声。路臻怀里的猫见到傅斯年,抬起头来,很轻“喵”一声。
傅斯年想伸手摸它,被路臻避开。
路臻抚摸啾咪,面无表情的,“乖,我们不要跟坏人说话。”
“……”
傅斯年失笑,“我怎么是坏人?”
路臻哼了声,没说话。
电梯到站,路臻出去前,傅斯年对她说:“臻臻,她是我堂姐。”
-
路臻原本没相信,却在几天后的股东大会上,再次见到傅心宁。
恒世集团举办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邀请众股东出席。路臻和南思思早早前往会场布置,今天除却集团董事、股东外,还会有媒体到场。
路臻把铭牌在座位放好,看见上面印着“傅心宁”三个字,动作稍滞,转头喊旁边的南思思,“nancy姐,你知道董事会除了傅总和主席外,还有傅家人吗?”
“好像有一个,是傅总的堂姐。”南思思入职比她早,参加过上一年的股东大会,“但她神出鬼没的,平时基本不来公司,去年的股东大会也没来,所以全公司也没几个人见过。”
路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
“我说了我没空,不想来,祖母为什么非要喊我过来?”气质嚣张的女人从外面进来,迈着大步,裙裾带风,“就这么个破会议,犯得着兴师动众?”
助理跟在她身边,不停安慰,“心宁姐,只是配合媒体拍个照,董事长说您去年缺席,今年再不来就……”
“就什么?”傅心宁隔着墨镜,侧眸警示看她。
就太不像话了。
小助理根本不敢把这话说出口,默默吞一口唾沫。
傅心宁满脸写着不耐烦,目光扫视会场一圈,恰好落在不远处的路臻身上。
傅心宁眨了眨眼睛,把墨镜摘下来。
路臻怀里抱着今天的出席名单,目光和傅心宁对视,一时间有些尴尬。
傅斯年没骗她,女人真的是他堂姐。
“诶,你——”傅心宁微讶,想招手唤她过来。路臻心头却窘得很,匆忙把名单交到南思思手里。
“思思姐,你先帮我看着,我去趟洗手间。”
路臻一股脑溜了,生怕被傅心宁抓到。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热得烫手,为那晚的误会感到羞耻。
路臻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恰好碰到从外面进来的人。
是名七十余岁的老者,身着正装,黑白参半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耳后,精神矍铄。
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沉定,岁月涤炼过的精明。
路臻熟读过董事会高层的资料,哪怕今天头一次见,还是一眼认出来。
她忙恭敬道:“董事长好。”
沈千槐原本没留意路臻,听她出声,抬眸望过去。
却在看清她相貌的一瞬,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祖母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