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路臻一怔, 没想到此情此景下，傅斯年竟能说出这种话。
是因为信佛之人都相信缘分天注定吗？
一时间路臻忘了对他发脾气，也忘了自己还在流泪, 泪痕交纵在她精致漂亮的脸孔上，马路车灯划过，照亮一道道如星河烁动。
傅斯年走到她面前，想抬手替她拭泪。男人微凉指尖触碰到她的脸，路臻倏然醒神。
她怔怔朝后退一步，“不要……”
她声音很轻, 像真正在害怕。傅斯年停住脚，没再向前。
路臻脸上挂着泪痕，停止了哭泣, 精神却格外脆弱。她挣开他的手, 细瘦腕上还留有他掌心的力度和余温。让人依恋, 却会刺痛她的心。
她低声说：“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没给任何理由，她转身跑开，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径自上车。
回到家, 路臻把门合上, 身体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仿佛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 连哭的精力都没有。
她双手环抱小腿，把脸埋进膝盖里, 听见背包里的手机频频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不相信他会喜欢上她。
她也不相信自己。
啾咪听到动静, 从客厅跑过来，乖巧靠在她身边，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发出“喵呜”的叫唤。
路臻抬起头。
她把猫抱起来，小猫在半空一直“喵呜喵呜”地叫，亲昵讨好她。这只猫很粘人，半天见不到人就会焦虑，和她的性格很像。
路臻又想起傅斯年。
她低下头，紧紧把啾咪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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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回公司，路臻有意避开傅斯年，好在这阵子公司既要筹备员工运动会，又要准备下个月的股东大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路臻时常在几个部门周旋，傅斯年每天也是会议连轴转，除了必要的公事交接，两人没有多余交流。
他总是体贴人心，懂得何时进、何时退，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那夜彼此的关系陷入尴尬，见面时他仍能维持温淡礼貌，仿佛那晚的事没有发生过。
时间一晃到月底，员工运动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拉开序幕。当天路臻在盯场馆布置，正式开始前，路臻发现观众席的横幅歪了，让工人调整回来。
她站在椅子上，用手比划着：“再左一点，左一点，诶，太多了，往右一点点。”
“姑娘，到底是左还是右啊？”工人无奈道。
“好啦！”路臻从椅子下来，脚下没站稳，险些摔倒。身后忽有人扶了她一把。
“小心！”陈航换完衣服出来，见她高站在椅子上指挥工作，恒世集团租用南城中心体育馆举办运动会，地上有些杂物还未收拾好，差点绊她摔跤。
男生个高腿长，长腿一迈，臂弯一揽，便稳稳将她扶住。
路臻今天穿了身运动服，浅粉色的上衫和短裤，身姿纤细窈窕，长发束起，一溜儿乌黑柔顺的马尾在脑后晃荡，十分青春可人。
她微微惊讶，满眼都是陈航那张棱角分明又未完全脱去大男孩青涩稚气的脸，她红着脸站好，将脸侧一缕发丝别至耳后。
“不好意思。”
“这谁扔的易拉罐？”陈航皱眉，把地上喝空的可乐罐子捡起来，对不远处那群谈笑的人说，“你们喝完的东西扔垃圾桶里啊，害得人摔倒了。”
“我真的没事。”路臻忙说，“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落下了。”
陈航见她身前挂着工牌，对她说：“等下先是个人赛，然后是双人比赛，我还有一项短跑，等结束后我来找你。”
“好。”陈航把他们参加两人三足的名单报上去了，今天的比赛以部门为单位，根据每个员工的获奖情况统计积分，双人比赛允许跨部门合作，最后合计总分，得分最多的部门有丰厚奖励。
路臻看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先回去了。”
“那我们一会儿见。”陈航说。
路臻因为要负责积分统计，个人赛只报名参加了一项五十米短跑，这会儿男子比赛开始，她先回观众席。
运动会在室内举行，可容纳五千人的看台被划分成十二个区域，每个部门的员工都有自己的队服，远远望去花花绿绿一片。
有举牌助威的，有吹口哨的，各种颜色的气球在观众席飘飞，比开演唱会还热闹。
最前面的是vip观众席，专供给集团董事，一群老头精神抖擞，这种年轻人的热闹他们不瞎掺和，却很有观看的兴致。
而坐在中心位置的某个男人，西装笔挺，脊背平直，光是看背影，便让人觉得气质不俗。
傅斯年正偏头跟陈董事说话，余光见路臻从楼梯口上来，话语顿了顿，对她说：“路臻。”
“……”
路臻脚步顿住。
傅斯年下巴朝身边空位扬了扬，“坐这儿。”
“……”
那可是董事会坐的地方。
路臻面露难色，“不要，我要回观众席。”
脚下还没动呢，又听傅斯年道：“过来，有事找你。”
路臻无法，只能过去。起先她踯躅不肯坐下，让傅斯年拉了下衣袖，路臻径直跌进椅子里。
周围都是恒世集团元老级的人物，路臻不由脊背紧绷，她坐下后不敢站起来，指尖抠进坐垫里。
一旁陈董事留意到她，问：“你是傅总新聘的秘书？”
陈董事年事已高，平时很少回来公司，再加上办公室不与他们同层，也就没留意到总裁办的人事变动。
路臻应：“嗯，陈董事好。”
陈董事笑笑，“没想到傅总身边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天介绍给我儿子认识下。”
路臻：“……”
路臻微愣，下意识看身边傅斯年的脸色。男人神色平静，正留意台下即将开始的男子五十米短跑比赛。
陈航一身纯黑运动服，站在中间跑道，正在做热身活动。
男生年轻，生得高俊挺拔，不乏部门小姑娘为他加油。
“就中间那个，穿黑色运动服的。”陈董事提起自家儿子满脸骄傲，“长得还可以吧？”
“嗯……其实我和陈航是……”路臻刚想解释，隔壁傅斯年递来一瓶水，嗓音不温不淡道，“渴了，喝点水。”
路臻：“……”他怎么知道渴了。
路臻识趣闭了嘴，接过傅斯年手里的矿泉水。男人的手白皙颀长，在灯光下宛如镀一层新漆，皮肉光洁无暇。
路臻留意到，他左腕上带回了原来那串佛珠，棕黑色的沉香木纹，上面刻有金字梵文。
路臻拧开瓶盖，仰头吨吨吨地喝了几口，平复下心情。
赛场上一声枪响，十几名参赛选手一同跑出，短短几秒钟时间，中间跑道的男生率先冲过终点，取得优胜。
项目部发出狂欢。
“这臭小子还行，读书时候体育就厉害。”拿第二名的是他们总裁办的人，陈董事对傅斯年说，“承让了啊。”
傅斯年笑一下，不予置否。
男子五十米短跑结束后紧接着是女子五十米短跑比赛，路臻报名参加了，从座椅里起身，准备前往赛场。
她把上衫扎进裤子里，听傅斯年对她道：“比赛加油。”
他说话总是温淡的，像不掺杂任何情绪，却叫人感受到温柔。眸光向她投来，光影在他清黑的眼中淌动，有鼓励。
路臻不免想起陈董事刚才说的话，心头燃起熊熊斗志，右手捏拳道：“我一定拿第一！”
路臻从小体质不算太好，因为娘胎里的先天不足，小时候体弱多病，长大也比同龄女生偏瘦。除了中学时期有参加过体操训练，身体柔软度尚可，对于这些陆上的竞赛，并非是她长项。
至于路臻有勇气说出一定拿第一的话，不是她信口开河，而是她短跑冲刺的速度，是这些年被追债生生锻炼出来的。
债主上门追债，第一讲究反应速度，第二讲究跑路速度。
路臻头上绑好胜利的红条，左弓步右弓步地做热身活动，南思思在观众席为她加油，路臻冲他们挥手。
目光划过董事会那边，傅斯年坐在主席位置，专注望着她。
路臻胸中笃定，斗志燃烧！
枪声响起，她率先冲出起跑线，将全副身心投入到比赛中，脚下如踩风火，身姿直接快成一道残影。
待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第一个冲过终点，足足将第二名甩出一个身位远。
“卧槽，简直太快了！！”南思思在观众席疯狂尖叫，忍不住站起来挥手。
“你坐下。”秋瑜被她晃得头疼，揪她的衣摆。
傅斯年也有些意外。他从前知道她反应力快，不想体育上同样的优秀。他望着终点处两手扶腰喘气的女生，脸颊因为缺氧泛红，鬓角几绺碎发滑落，流苏般坠在精巧的脸蛋儿。
细胳膊细腿，看着很瘦弱，真不知道那股韧劲和爆发力从哪儿来的。
陈航早在终点线等她，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水，惊愕道：“你也太快了吧，都快赶上我了。”
陈航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个瘦弱的女孩身上，当年体育课跑八百米，路臻可是停下走了三四次才跑完的。
虽说短跑和长跑不同，但从前他没看出她身上有田径的天赋。
路臻上气不接下气，感激地接过他手里的水，仰头喝一小口。刚刚剧烈运动结束，她不敢饮太快。指尖擦掉唇角水渍，笑笑说，“哪有，你都是拿过大学生锦标赛冠军的。”
陈航在校表现优异，无论是学业抑或才艺方面。
陈航看一眼腕表，“距离下场比赛还有十分钟，你先休息下。”
路臻和陈航接下来还有两人三足的比赛，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在既定的位置站好，由陈航弯腰把自己的左腿和她的右腿绑上。
男生很高，弯腰时脊背弓成一道柔软的弧，脊柱透过薄薄的衣料，节节分明。
绑好了，陈航直起身对她笑：“你是女子组第一，我是男子组第一，我们这个组合肯定没问题。”
路臻翕了翕唇，还没说话。
旁边忽站定一道身影，男人肩宽腿长，身姿利落，穿着一身西服，与赛场上的运动员格格不入。
傅斯年单手落在裤袋里，神色平淡道：“我也参赛。”
“……”
路臻和陈航愣住。
傅斯年召来不远处的裁判，把一条腿迈至路臻身边，下颌冲裁判手里的缎带扬了扬，“绑上，三人四足。”
路臻：“……”
作者有话要说： 路臻：你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