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那一脚来得太迅猛, 以至于路臻都没看清傅斯年的起势和收势,只听陈查德一声惨叫,横着从眼前飞了过去。
踉跄撞到身后的门板, 跌坐在地上,捂着腰痛苦哀嚎。
路臻惊呆了,这是继傅斯年出言威胁刘坤后的第三次,他竟然会使用武力,还神似鼎鼎有名的佛山无影脚,起势无踪, 威力却极强。
陈查德常年沉浸于酒肉美色,疏于身材管理,自然受不起那么结实的一脚, 倒在地上好半会儿没爬起来。
伸手颤抖地指着傅斯年, 神情不可置信:“你、你、你……”
好像一台卡了带的复读机。
路臻刚才还能忍着, 现在有人给她撑腰,受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眼眶和鼻尖同时红了, 泫然欲泣地, 径直飞奔进傅斯年的怀里。
“傅先生, 他欺负我!刚才想把我拉进房间里!”
傅斯年原本在甲板上坐着, 见路臻起身下来没多久,陈查德借上厕所的名头跟在她身后。
甲板上也有洗手间, 不需要特地下来夹层。
他察觉情况不对,便也跟着下来。
亲眼撞见这一幕。
秋瑜匆匆赶到, 见陈查德摔坐在地上,微微一愣。转眼又见路臻紧紧抱着傅斯年,哭得梨花带雨, 脸蛋儿在他胸膛蹭啊蹭的。
跟只花脸猫似的。
秋瑜皱眉,“你……”
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很温柔,哪怕刚才发了那么大的一顿火,只有一瞬间,很快恢复成平时矜持的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路臻好喜欢他刚才的样子。
她紧抱着他不肯松手,男人的腰身颀长又紧实,很有安全感,像她此刻的精神支柱。
女生仿佛害怕极了,身体微微颤抖,不停在哭。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傅斯年一颗心好似也被浸软。
他抬起挽着佛珠的那只手,掌心轻拍她后背,温声道:“好了,没事了。”
“呜呜呜呜……”他越是温柔安抚,她便哭得越凶。
傅斯年:“……”
傅斯年其实对哄女孩子这事不怎么在行,从小家教的缘故,家中除了祖母和堂姐两位女性,接触最多的是佣人和保姆。后来到佛寺修行,寺院里都是和他一样的居士或是僧人,与女性亲密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对一个人好是本能,可脱离本能之外的东西,比如说现在需要一些技巧含量的抚慰,他束手无策。
“呜呜呜呜……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路臻边哭边说,嗓子都哑了。
傅斯年喉咙发紧,只觉得她的眼泪濡湿衣衫,温度烫得像火。
心都让她哭乱了。
秋瑜没眼看这两人,走到傅斯年身边,低声对他道:“合同昨晚已经签了,多踹他几脚也没事。”
两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无论何时、何种原因,秋瑜都会站在傅斯年一侧。
昨晚秋瑜陪陈查德应酬到半夜,把价格谈拢到3亿。陈查德要10亿是狮子大开口,他心知肚明不可能,留了议价的空间。
按照原本的合约,待度假村建成,陈查德以小股东的身份每年还有3个点的利润分红,与恒世集团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陈查德自然不会放弃。
合同落实到白纸黑字上,既已签字画押,就不怕他赖账。
现在恒世才是做大的那个,陈查德作为当地一名小富商,傅斯年肯亲自和他碰面已属纡尊降贵。
陈查德本以为路臻不过是傅斯年身边的一名秘书,见她这样被傅斯年护在怀里,登时察觉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敢多说什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傅斯年把路臻抱上楼。
路臻没想到傅斯年会亲自抱她,整个人悬空倚靠在他怀中,脸都红了。
“好多人看着,要不放我下来?”路臻轻声说,两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垂眼不敢看他。
紧张得十根脚趾都蜷了起来,一颗心怦怦跳,甲板上的那些陪酒还在,一个个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也不重。”傅斯年将她放在椅子上,臂弯拢着她的双腿,一手托住她的肩膀。她实在是很轻,丁点多的重量,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蚕丝长衫滑落至腰间,露出雪白的肩胛,上面还有被男人大力抓握留下的红痕,十分刺眼。
她的手腕也都是红的,是刚才与陈查德抗争留下的。
傅斯年突然就后悔没多踹几脚。
他偏头对一旁的秋瑜道:“让医生过来。”
秋瑜神色复杂,“游艇上没配置医护人员。”
“那就叫船员返航。”傅斯年很少有这样不容商议的时候,尤其这是陈查德的船,待多一秒他简直想把陈查德丢进海里。
“让医生上酒店。”
他们出海不远,不过十来分钟便靠岸,由于突发情况,他们也没来得及上北淩岛考察。傅斯年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原本海岛考察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去,派人前往即可。出于礼貌周全,他才答应与陈查德碰面。
陈查德倒是没敢再露面,直到他们下船,都一直躲在夹层里。
轿车驶回酒店,傅斯年又亲自抱路臻上楼,秋瑜开始看这一幕还神情复杂,后来内心逐渐趋近于麻木,在电梯里索性把自己当作空气。
路臻挺不好意思的,只是肩膀和手腕受了点伤,却让他一直抱着,也扭捏推辞过,可看傅斯年是真要抱她,她又享受其中。
秋瑜不知道是识趣没做电灯泡还是没眼再看下去,从电梯出来便径自回了房间。家庭医生接到电话匆忙赶来,是个头发花白年近退休的医者,听来电人的语气十万火急,以为是急诊。
他掏出老花镜戴上,见傅斯年抱着路臻从门外进来,叮嘱道:“轻点,轻点。”
傅斯年的动作自然是很轻,把她在床边放下。路臻身上还裹着他的西服外套,他骨架宽阔,尺寸比她大很多,纤瘦身子蜷在他怀抱中,显得格外脆弱。
唯独一双小腿和手臂露在外面,腕上有红痕。
老医生温声问:“伤哪了,我看看?”
路臻把手举起来给他看。
傅斯年问:“她伤得严重么?”
老医生端详半会儿,眉心紧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严重,再晚点都愈合了。”
路臻:“……”
傅斯年:“……”
路臻深刻地感受到了羞耻,把手缩回衣服底下,红着脸嘟哝:“都说我没事嘛,不用特地请医生过来的。”
以前她被追债,挨别人的棍子,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得多。
傅斯年大约也察觉自己关心则乱,有些失态。他颔首对医生道:“劳烦您替她处理下伤口。”
说是处理伤口,其实就是些浅得不能再浅的皮外伤,被陈查德用指甲刮伤的。
也没什么可处理的。但在傅斯年的坚持下,老医生还是有模有样地替她消毒、上药。
纱布包裹就不必了,实在太夸张。
送走医生后,卧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斯年一时没有离开的打算,陪她在床边坐着。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偌大的房间似乎也显得局促。路臻腕上的伤口上了药,清清凉凉的,不如原先火辣辣的刺痛。
一颗心却不停使唤,燥热随心头浮上耳根。
路臻慌乱站起身,匆忙道:“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刚转身,心头却像有某种预感,手腕被身后的人牵住。
傅斯年稍一用力,将她带回面前。
路臻踉跄地跌坐在他身边。
两人距离很近很近,呼吸无声交缠。彼此眸光交错,谁也没有说话。傅斯年的大手从她纤细的手腕,滑落至她的小手,轻轻握住。
指尖硬朗颀长,撩拨似地划过她细嫩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