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回去路上天空飘起细雨, 沿海气候潮湿,天气总阴晴不定的。傅斯年和路臻不由加快脚步。
经过一处草丛时,路臻听见里面传出微弱的喵叫, 她下意识停住脚。
“什么声音?”
夜渐深,天空又飘着雨,刚才还人流鼎沸的夜市,嘈杂渐渐散去。
隔着雨雾,视野有些模糊不清。
一只瘦弱的小奶猫从草丛后窜出头来,见到外面有人, 又飞快地缩回脑袋。
傅斯年稍愣,和她一起蹲低身。
他们在草丛外等了一会儿,大约是没听见动静, 小奶猫又慢慢探出脑袋。约莫两个月的大小, 因为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 发育得很瘦弱。眼周和耳朵上有伤,可怜兮兮地,冲他们喵喵叫。
声音也很虚弱, 像一缕游丝, 仿佛风吹即散。
“啊, 好可爱!”路臻被小奶猫的举动萌化了, 顾不得身上飘湿雨水,问傅斯年, “它是走丢了吗?”
“应该是让人丢在这里的。”以往在佛寺修行,他们收留过不少小动物。傅斯年两手抬着小奶猫的前爪, 将它举高。
小奶猫起初还挣扎一下,和他的力量差异太悬殊,下肢在半空徒劳地蹬着, 看起来更可怜了。
傅斯年确认它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太小了,在外面可能活不了。”
“那怎么办?”路臻着急起来,这只小猫着实可爱,她不忍心放任不管。
傅斯年左右看一眼,没找到能装它的东西,索性把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
路臻一愣。
那西装是丝绸的,这样等于是废了。
傅斯年用外套把小奶猫包裹好,站起身说:“先带回酒店,给它买点羊奶粉。”
路臻先把小猫带回房间,傅斯年去附近的超市买羊奶粉和猫粮。不知道是过于虚弱的缘故,小猫显得很乖巧,并没有四处乱窜,而是蜷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对她喵一声。
路臻才发现,这只猫是异色瞳,一只眼睛是黄铜色,一只眼睛是蓝色。
通体是纯白的毛发。
门铃响了,路臻过去开门。傅斯年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的猫用品。他急着赶回,身上衬衫被雨水飘湿,碎发有些乱。
挺狼狈的。
路臻莫名想笑。
傅斯年见她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目光越过她的脸,望向客厅,“没让猫抓伤吧?”
“没有。”路臻摇头。回来路上她一直抱着猫,隔着他的西服外套,小奶猫很安分。
毕竟这只猫流落在外面,抽空他们还得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
傅斯年把东西放在桌上,蹲低身,把地上的小奶猫抱起来。
路臻发觉他这个人身上有种魔力,无论是对人还是小动物,总有十分的耐心。
刚才还不安冲人叫唤的小猫,现在乖乖让他抱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路臻把奶粉罐子拆开,又去烧热水,准备给它弄点吃的。
那么小的猫,需要人悉心照料,也不知道是谁家主人这么缺德,大半夜将奶猫遗弃在路边。
路臻拿着冲好的羊奶粉过来,问:“你来还是我来?”
傅斯年说:“我抱着它,你喂。”
路臻没照顾过这么小的猫,用勺子喂了几勺,小奶猫大约是怕生,送到嘴边也不乐意喝,挣扎起来。
傅斯年说:“还是我来吧。”
两人交换,路臻抱着猫,由他来喂奶。
他动作轻柔的,掌心抚摸小猫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一边将羊奶喂给它。
小奶猫竟乖乖低头舔了起来。
路臻望着他,忽然想到,碰见他的那个雨夜,大约在他眼中她就和这只小奶猫一样,可怜无助,需要旁人照顾。
搞清楚傅斯年的思路后,路臻一时有些心酸,又有些温情。见小奶猫吃饱喝足,把它交回到傅斯年怀中。
比起她,这只猫好像更亲傅斯年。
肯定是只母猫。
路臻心头酸涩,站起身道:“我衣服湿了,想去换一件。”
更衣出来,傅斯年竟还没走,和那只猫玩了起来。
小猫吃饱喝足后就有了精神,随傅斯年手里的逗猫棒活蹦乱跳的。到底还是瘦小,灵活度有限,怎么也抓不到他。
路臻略微无语。
她问:“傅总,你还不回去吗?”
傅斯年站起来,望着她,“想我回去了?”
“……”
路臻一愣,自己想岔了,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
傅斯年下巴朝地上的小猫抬了抬,“想好取什么名字没?”
路臻摇头。
“不如叫‘啾咪’吧。”傅斯年说。
……
结果是路臻一个晚上又没睡好。
不停回想他那句“想我回去了”是不是话里有话,最后又给小猫取名叫“啾咪”。望着她说的,眸光深邃温柔。
好像“啾咪”变成一个鲜明的动词,印在了她的脸上。
一晚上整个人都火烧火燎的,还伴随着客厅时不时传来奶猫的叫唤。
路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和一对乌黑眼圈从床上坐起,心情崩溃,今天他们还得出海。
路臻梳妆好从酒店出来,秋瑜和傅斯年已经在车上等她。见她拉开车门坐进来,傅斯年原本在看财经杂志,抬眸瞧她一眼:
“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
路臻:“……”
你还好意思说。
原定他们今天是要上北淩岛考察的,但昨晚在餐厅里谈崩了,路臻还以为出海的行程会取消。秋瑜陪陈查德应酬一整晚,谈拢了价钱,今天傅斯年再去和陈查德碰一碰。
秋瑜凌晨四点才回房间休息,喝了一晚上酒,这会儿酒劲还没散,头疼,一路托着额头靠在椅背里,竟难得没找路臻的茬。
他们乘坐陈查德的私人游艇出海,船员在驾驶舱把游艇开得飞快。船上除了傅斯年、路臻、秋瑜、陈查德和船员之外,还叫来了大批美貌香艳的陪酒。
一个个身穿比基尼,披着薄纱,让人血脉喷张。
路臻换了泳装出来,她这个人平时看着开放,内心其实还挺保守的,选了连体式的泳衣,外套长款蚕丝的防晒衫,只露出一双纤细长腿和白皙手腕。
脖子上坠一条细细银链,在太阳底下泛着光,身材浮凸有致,既是性感,又是清纯。
傅斯年在那头和陈查德交谈,路臻挑了处空位坐下,见秋瑜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这个人是真能喝,从昨晚喝到现在,居然还维持着清醒意识。
路臻随手在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侧眸瞧他:“不是说信佛之人不能饮酒,你这么个酗酒法,不怕佛祖怪罪?”
秋瑜冲她笑了下,眼神迷离,“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
路臻:“……”
是是是,什么话都是你说的。
路臻懒得跟这个神经病说话,一边吃水果一边打量船舱,那些陪酒小姑娘们是真的聒噪,笑啊闹着的,一个劲地往陈查德身边钻。
也想往傅斯年边上钻,可都被傅斯年拒绝了。
无意间,两人目光交错,傅斯年恰巧看见她将一颗草莓放入唇中。她今天换了身泳装,纯黑的衣料紧紧包裹她窈窕的身段,手臂纤盈,双腿修长。
腰肢很细,和挺翘胸臀形成完美的“s”形比例。
长发挽起,削肩细颈,披着件薄薄的蚕丝长衫,几绺碎发让海风吹起。唇瓣红润,像涂了晶莹的唇蜜,嘬着一颗熟透的草莓。
傅斯年莫名想起电梯里和她接吻的那次。
忘了酒精带来的过敏反应有多难受,只记得她身上甜美的香气。
傅斯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她说:“过来。”
路臻:?
刚把草莓放嘴里,这么突然吗?
路臻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她好歹是秘书,在外面得听他的指挥。
昨晚陈查德也喝了不少,酒量显然没秋瑜好,酒品也不大行,刚谈几句正事,现在正和几名陪酒在打情骂俏。
说着话呢,手就去勾人家后背的泳衣带子。
都给路臻看羞耻了。
路臻悄悄跟傅斯年说:“这个人……好流氓啊。”
傅斯年没说话,生意场上像陈查德这样的人多得是,有钱有权了,就沉迷于美色。权利使人腐化,要想不近墨者黑,只能保持自身的清醒。
傅斯年目光凝着她,“是你把男人想得太单纯。”
路臻一怔。
忽地,船身碰上一道大浪,猛烈颠簸。浪花冲击夹板从外面溅进来。她一个踉跄,直直跌进他怀抱里。
脑袋磕在他坚实的胸膛,那阵淡淡的沉香混合着海水的腥气,闯入她的鼻腔。
路臻呼吸都乱了。
傅斯年掌心覆在她后脑,一手护住她腰身,以防止她跌出去。有那么一瞬谁也没说话,她心如小鹿乱撞,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见他胸腔中沉稳有力的跳动。
过一阵,两人分开,路臻整张脸都红了,仓促站起身道:“我有点渴了,去找找看有没有饮料。”
路臻下了甲板,进到里面的夹层。上层是用于招待宾客的,二楼则被布置成餐厅,有几名熟手制作餐食。
路臻站在饮料机前发呆,等可乐把玻璃杯灌满,身旁忽插过来一只手,男人的气息掺着酒气,低沉道:“路小姐今年几岁了?”
路臻脊背一颤,发现陈查德跟在她身后下来。
她匆忙按停开关,把杯子拿开,让出空位给陈查德。
出于礼貌,她应道:“二十了。”
“和外头那些小姑娘差不了多少。”她一直待在傅斯年身边,陈查德没机会和她攀谈。这会儿夹层只有他们两个宾客,熟手不会管客人的事。
“有男朋友没有?平时喜欢出来玩吗?”
路臻想起来,他刚才解陪酒泳衣的手。
路臻心下防范几分,朝后退两步,喉咙发紧,“还没有……不怎么喜欢出来玩。”
“哦,这么清纯啊。”陈查德眯起眼,对她更来劲了,目光上下打量她。她今天穿的是泳衣,虽说没有那些陪酒穿得暴露,但半遮半掩的,才更撩起男人的兴致。
“还是第一次?”
路臻还没反应过来,陈查德已经朝她扑上来。他大手攫住路臻的腰,低头嗅她颈窝里的香气,死命把她往客房里拽。
“跟着我,我保证给你当秘书的待遇好一百倍。”
“神经病!你放开!”路臻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来这一遭,二楼的熟手都是他自己人,仿佛对陈查德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一个个装聋作哑,竟没有一个过来帮她的。
路臻突然觉得世界好黑暗,男人好恶心。
她想起以前在烧烤店打工时遇到的那些男人,总喜欢用有色的眼光打量她们,那时她好歹安慰自己是为了工作,那些人不过是看看,不敢真的上手。
等真的被这些人碰到,才知道那股发自内心的恶心。
这个社会对女孩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长得漂亮些,穿得性感些,总会被人往歪门左道上想,可她们本身又有什么错?
“放开我!”路臻拼命挣扎,手腕被陈查德攫出了红痕。她自负聪明,总以为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可男女之间力量差异太悬殊,陈查德还喝了酒,酒精上头,那股色胆更是不管不顾。
看中了她,便要她。
眼看要被他强行拉进房间里,路臻心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眼泪滑落下来,在心里壮烈地想要是陈查德真敢对她用强的,她就跳海自尽。
当然,在跳海之前,她铁定要把陈查德弄死。
此番壮烈的想法只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并没有真的实现,陈查德还没来得及把路臻带进房间,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样斯文的男人,眼里明显起了愠色,利落一抬脚,狠狠踹在陈查德的后腰上。
“把她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是时候让你知道佛山无影脚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