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路臻一愣, 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她回过头，恰巧对上男人清黑的眸光，微微眯起, 正以一种端详和认真研究的姿态盯着她的屏幕。
她霎时整张脸都红了。
屏幕上的三个纸片人正排排站着对她发出邀约，这是一款女性向的恋爱手游，里面共有五个男主，涵盖霸道总裁、医生、教授、顶流明星、特警五种不同的人设，从全方位满足女性玛丽苏的幻想。
路臻作为一个成年人，从来不做选择, 全部都想要。
最乐意看到的剧情就是五个男主为她争风吃醋，天天修罗场。
许言笙：【宝贝，今晚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要来尝尝吗？】
许言笙：【当然, 饭后甜点还是我。】
李诀：【上回我的表现不满意？看来今晚要让你尝点苦头。】
陆颜：【不是说想去山顶看星星？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 要不要一起？】
游戏是以多线的形式进行的，玩家可以任意选择一位男主发展，当然也可以一脚踏n船, 享受当海王的乐趣。
路臻在里面四处留情。恰逢情人节, 几位男主同时对她发出邀请, 要不是傅斯年突然打断, 她还沉浸在三个男人的宠爱中不可自拔。
傅斯年平时是不玩游戏的，更别说她们小女生喜欢的这种恋爱手游。瞧着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半会儿, 迟迟没有作出选择。他目光沿着屏幕，落在她脸上, 询问道：“你喜欢谁？”
路臻：“……”
路臻莫名口干舌燥起来，脑袋都僵住了。她好想说，她都喜欢, 都想要。
傅斯年：“医生，特警，还是霸道总裁？”
“……”
天哪，干吗问她这种问题。
路臻对着他清黑的目光，好似真对这个游戏有些好奇。她不自觉脸颊更热了，指尖蜷了蜷，刮过坚硬的手机屏幕。
抿抿唇，心跳飞快，“陆颜吧。”
那个温柔霸总。
秋瑜办完入住手续过来，见他们坐在休息厅的沙发上，微微皱眉，“傅先生，可以回房间了。”
richard给他们安排的是酒店的总统套房。路臻刷卡从外面进来，屋内敞亮明净，露台的落地窗开着，海风撩起窗纱，不停在风中翻飞。
这附近沿海，从露台便能望见180°的海景。
天蓝无云，日光炽烈，随风能闻见海水咸湿的味道。又裹挟着一丝深秋的凉意，放眼望去全是碧蓝的海水，像一片翻涌的薄荷海洋。
路臻放下行李，看见卧室两米宽的床上，摆放着一只丝绒礼盒。
她打开来。里面安静躺着一条水蓝色的晚礼服。
还有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给路臻。
饭席定在晚上七点钟，路臻回房间后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已经是六点了。她匆忙起床梳洗，化了个适合的妆容，又穿上那件傅斯年给她准备的礼服，稍微用卷发棒给自己弄了下发型，便匆匆出门。
傅斯年在走廊等她。
女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略显得仓促，人却是极美的。一袭水蓝色的抹胸晚礼服，裹胸包臀，裙摆自腿根部层层叠叠地散开，镶以碎钻，在灯光下恍若流动的水光。
她肤色白，水蓝的颜色更衬得人斯文。身姿纤盈，腰细腿长，像一尾灵活游动的人鱼。
乌黑长发略微地打卷，妆容不浓不淡，重点在眼妆和唇色。她的眼睛生得极美，内勾外扬，像只勾人的狐狸。
眸光潋滟的，时刻都带着小勾子。
傅斯年不觉多看了她几秒。
路臻手里拿着包，见他在外面等着，有些慌乱道：“不小心睡过了，对不起。”
“没事。”见她一缕发丝卡在了发夹中，傅斯年朝前走近，伸手替她捋好，“别动。”
路臻一怔。只见他在自己面前停下，衣袖擦过她的脸侧，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耳旁传来很轻“啪”的一声，发卡被他打开，颀长指节捋了捋她的发，又替她重新别好。
发卡上的珍珠饱满圆润，在灯光下晕着迷离的色泽。
不知是走廊的灯光过于耀人，路臻一时也有些心神恍荡起来。
他嗓音淡淡的，却清润。像一片薄薄的薄荷冰，温柔又舒适。
“秋瑜先去宴会厅打点，我们不急过去。”
他们不急，急的却另有其人。陈查德早早到了宴会厅，就想亲自见路总工程师的女儿一面。
路臻挽着傅斯年的手从外面进来，远远看见陈查德站起身，冲他们热情地招手，“来了，这边这边！”
这位大叔比起在微信视频中有过之而无不及，穿一身紫色风骚的丝绸西装，系蝴蝶领带，梳大背头，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金链。
皮鞋擦得油光铮亮，身材富态，就差把“我虽然土但有钱”几个字写在脸上。
路臻偷瞄一旁的傅斯年，身姿挺拔修长，不过寻常西装装束，气质却不俗。
要是雨夜救她的是陈查德……
那她心里一定只有真情实意的感谢。
果然，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颜狗。
两人在沙发坐下，由于陈查德对路臻的兴趣比对淩海项目还要大，路臻反而成了今晚的贵宾，能和傅斯年一起入席。
就连秋瑜都只有在旁边站着的份儿。
秋瑜给她倒酒的时候，路臻微笑说：“谢谢。”
“……”
秋瑜瞪她一眼，气得不轻。
陈查德点一支雪茄，放嘴里咬着，朝后靠进沙发里，目光在路臻的身上就没离开过。要说路鸿川并不是个俊男，常年在工地里泡着的人，外表乌漆嘛黑，跟块煤炭似的。没想到女儿却生得十分明艳，那皮肤白得，像在牛奶里泡过。
路臻在陈查德打量的目光下脊背渐渐发了毛，她从前在烧烤店打工，老板娘总要她们打扮得漂亮些，讨客户喜欢，才能多卖出去啤酒。
而陈查德的眼光，就和那些想占她便宜的猥琐男一样。
路臻心头发紧，下意识往傅斯年身后蜷了蜷。傅斯年似乎也察觉她的不对劲，主动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和您把北淩岛的事定下。”
陈查德手握北淩岛的使用权，这些年却鲜少开发。除了早年购买下来时建造的酒店，因为交通不便几乎无人问津，逐渐荒废。现今基本是座无人岛。
淩海隧道预计在2023年建成，届时将带动淩海市的经济发展，恒世集团看中北淩岛优越的物产资源和海水质量，有意将它打造成未来的度假胜地。开出的价格相当高昂，是当初陈查德买下北淩岛的十倍。
“我是没想到你们真能通过交管局的审批。”陈查德指尖点了点烟身，一段烟蒂落在烟灰缸中。烟雾袅袅的，他眯起眼望着傅斯年，“当初我们谈的价格是建立在没有淩海隧道的前提上，现在你们既然有望建成，钱的事自然要另说。”
这座岛不卖给他们，就算是砸在陈查德的手里，他也没钱给岛屿做开发。
然而做生意的事是这样，只要合同没落实到位，当初说得再好听，照样有反悔的可能。
前几次在通话中和陈查德谈北淩岛的事，陈查德虚与委蛇，今天来一趟傅斯年心中有数。他谈谈一笑，“您想加多少？”
“10个亿。”陈查德说，“以未来淩海的发展前景，我要的并不多。”
放屁。
十个亿，够买下你家祖坟了。
秋瑜在一旁无声翻白眼。
路臻压根不敢说话，她不了解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别说十个亿，她兜里十万块都没有。何况陈查德和傅斯年交谈的过程，目光还时不时望她身上扫。
看起来就不安好心。
“不可能。”谈判到这份上，傅斯年仍维持着礼貌，手里捻着佛珠，不紧不慢道，“先前恒世集团提出的价格，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除了我们，市面上不会有更好的买家。”
“所以你们就再加一点儿嘛。”陈查德死皮赖脸的，抽雪茄抽得悠然自得，“只是10个亿，对你们来说一年半载的也就赚回来了。”
陈查德虽是当地的富商，但淩海市属于五线城市，地方发展有限，和恒世这种根基深厚的上市集团毫无可比性。陈查德唯一走运的就是在十年前花一千万的价格买下这座无人岛，碰上恒世集团开发的这阵风，直接把身价抬高了十倍。
“如果恒世无法和您达成合作，将来北淩岛也不过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岛。”傅斯年说，“淩海一带岛屿很多，我相信以恒世开出的条件，北淩岛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那你们就再想想，我也再看看。”陈查德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咬定他们看中北淩岛，十个亿一分钱不少。
谈判不如预期，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将近夜晚八点。秋瑜留下来继续和陈查德周旋，路臻则陪傅斯年回酒店。
以恒世集团开出的价格，整个淩海市自然有无数岛主想跟他们合作，然而决定开发北淩岛是基于多方面的考量，在生意上的事，傅斯年并不想退而求其次。
路臻很少见他这样沉默，以往他只是安静，性格清寡俱来的沉定气质，而非沉默不语。夜色深浓，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更深了些。
路臻知道他心情不是太好。
刚才在餐厅中顾着谈话，他们实则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正值夜市，路臻主动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傅斯年晚上过点是不进食的，却也没推辞她的提议。两人往街市方向走，这一带属闹区，距离市中心很近，夜晚人流鼎盛。
两人在一档烧烤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六十岁的大伯，头发大半花白，排在前面的还有几个年轻人，点了不少烤串。大伯在烧烤架前忙忙碌碌的。
炭烤的架子窜起白烟，肉串摊在上面，滋滋地冒着热油。香味扑鼻。
路臻想他不吃荤，在冰柜里看了一圈儿，挑了几份自己爱吃的鸡翅膀和鱿鱼串，又问他：“你要吃杏鲍菇或者龙牙豆吗？这两个烤熟很好吃的。”
“还有豆腐干，这个你应该能吃吧？”
她穿着一身抹胸礼服，不知道自己此刻和这里有多格格不入。女生肤白明眸，妆发精致，明亮灯光下肤泽如流水白皙。
四周不少人频频朝她侧目。
傅斯年走上前，他对烧烤没什么研究，“你替我决定就好。”
路臻请客，他负责买单。两人在烧烤摊前等了一会儿，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人。路臻见老伯将他们的食材放上烤架，生肉和蔬菜碰上滚烫的铁架，经过炭火加热，“滋”的一声响，白烟霎时窜起。
味道令人熟悉。
她盯着火红的木炭，有些出神地说：“你知道吧，以前我就在烧烤店打工，所以对烤串的事还蛮熟悉的。”
“……”
她突然提起，傅斯年一下没太反应过来，侧眸望向她。烧烤摊是用三轮车和简易帐篷搭成的，棚顶坠着一盏几十瓦的吊灯，局限于几平方的空间，视野很明亮。
她皮肤白，靠近炭火的缘故，温度比其他地方高些，双颊被洇得泛起红晕。睫毛细密而长，让灯光落下一圈碎影，随气息轻颤。
唇上一点朱红，面容很精致。
“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在店里给人端碗、洗盘子、兼职卖啤酒。遇见你的那个晚上，我被刘坤追债，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巷子里。”
路臻说，“我总觉得自己运气很差，但现在看来，其实我的运气还不错。”
老伯把烤好的鱿鱼串递给她，路臻伸手接过。
她手里拿着烤串，冲他明媚地笑，“虽然隔天我就被烧烤店的老板娘炒鱿鱼啦，但我还是很感谢，那晚你出手帮了我。”
她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难过的样子。
好像傅斯年平时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这样，负面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给人都是乐观开朗的一面。
傅斯年接过她手里的一串烤杏鲍菇，淡声道：“举手之劳。”
他今晚竟破戒吃了宵夜，傅斯年也觉得自己中断佛寺修行后，越来越不像话了。
路臻更是肆无忌惮，举着手里的鱿鱼串大快朵颐。余光见他唇角沾了烧烤汁，路臻眨了眨眼睛。
她踮起脚尖，趁他不备，指腹轻轻抚过他的唇角。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路臻笑着说：“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