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珰青
钱霄长眉一凛,他对小四道:“不行,如此待下去不是办法,我要去找爹爹。”
小四见他意已决,便猫着腰道:“我刚一路走来,后门人少,或许可借着夜色与干草跺的隐蔽下去寻老爷。”
两人交流完想法,便立即起身。
幸运的是,除却芫园那路凶险,他们选择的这一条小道却一路通畅,无一可疑人。
钱霄步履轻低飞快,心间却没有底,今夜变故,令他没有缓过神。
十三岁的少年,平日遇事都有爹爹大哥担着,可当下危机来临,他隐隐感到不对,胸口无由的闷热作痛却无从发作。
只可惜,幸运没有一直降临在他们头上。
行至透通渭水的玳瑁湖旁,粗犷的喝骂声,鞭杖敲打皮肉之响,与隐隐哽咽求饶声让偷行的钱霄吓了一跳。
眼前的一幕极为骇人。
都是些与他熟识的侍女丫鬟们,正衣衫褴褛,艰难匍匐趴爬于凌乱肮脏的白雪中,污血盈满低洼小坑。
枯枝树上,挂满了年轻女子稚嫩灰白的头颅,发丝结块低垂,未凝结血水嘀嗒滴落,寒夜间热气腾腾。
枝树下,一貌美的侍女被无情的□□,大大的杏眼空洞痛苦。
身上的禽兽在她身上动作着发出辱骂下流句词,身旁有侍女反抗,瞬时便人头落地,鲜血喷洒她满脸。
都死光了,芫园里的,玳瑁湖旁。
她暂且能活着,不过是因为自己姿色极佳。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
扭头再睁开,却发现了夜色隐下野径里隐隐有两个身影在发抖。
定睛一看,那不是钱霄!
心下激动,发现小少爷没死的她霎时间震惊又喜悦,面无表情,眼神却不再木然。
声线蓦然妩媚柔软起来:“壮士这般不够尽兴,不如让奴家伺候。”
那般禽兽本是山间土匪,哪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心头一软,粗声:“这小婆娘风骚哈哈哈,依你!”
她闻言冷艳一笑,脑子想的尽是怎么将众人引开,好保护好小少爷。
于是她道:“玳瑁湖冬日冻寒,湖面平整空旷,行乐岂不更加美哉?”
纤纤玉手遥遥向周围比划一圈:“你们,一起来,更够快活……”
话语未必,便被一匪兵扛起,他喘着粗气,戏笑向同伙道:“善,哈哈哈哈哈哈,等爷爷们快活完了,给你个解脱。”
言罢拍了下女人的臀部。
回应的是女人银铃般妖娆笑声。
临走前,她朝钱霄的方向遥遥一望。
钱霄隐于暗处,眼睁睁的看着那行人挟持侍女越走越远。
身旁的小四道:“那不是…大少爷院里掌财的珰青吗……”
“兄长那处的?”
“珰青这么做,估计是想把贼人引开。”
小四看向前方血红一片的惨状:“可她这一去,怕是有危险。”
钱霄蹙眉:“他们人少,又放松警惕,我们行些计谋,在寻到爹爹之前,能救几个是几个。。”
见小四还有迟疑,他掌心重重拍小四肩膀:“我去救,你眼睛不好,在此处藏着。”
“怎么能让少爷以身涉险?”
“行了,小四,啥时候,别扭捏了,像个小娘子似的,我难道你还不相信?”
言罢他似阵风般悄摸着离开,余留小四身旁空旷晃动的野草。
秀霁在石拱桥下观望许久。
周围不再似先前那般一波波匪兵连贯而至了,而开始两三个人一队行动。
虽表面看上去杂乱无章,嬉笑非常,但还是看得出,他们好似在钱府寻件什么饭”东西。
或许就是刚才“李宗盛”所说的西南地形舆图了吧。
可能是在这附近无所收获,于是上另处搜寻了。
还是放心不下钱霄。
于是她悄悄潜出石桥,忽的听到远处有男女嬉戏的声音。
心下觉得奇怪,顺着野径里被践踏折曲的草迹向前行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竟是一群匪兵,在冰湖面上对手无寸铁之力的侍女行行淫事。
那侍女到是没有反抗,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如何。
这群畜牲……
秀霁看的心头窝火,够到身后刀柄,横刀就要往前冲。
就在她向前跨步时,四周凉亭檐角和古松上积尘的厚雪霎时间倾泻而下!似雪崩般向冰湖中心的匪兵处冲击。
匪兵突然被四周动静吓住,慌忙提起裤子就满地滚爬的四处逃窜。
珰青亦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怔忪杵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拔腿离开时,却发现双腿早已被冻僵,动弹不得。
她心下焦急,就在这时身下突然被一个厚毯包起,长绳一拉,一拖,自己在冰面上动了起来。
正要挣扎,被钱霄捂住口:“珰青,莫言,是我。”
珰青虽身量娇小,但钱霄一半大的少年拖动她还是些许吃力。
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牙往前爬冲。
好景不长,先才四散的匪兵方觉有诈,迅速骂骂咧咧的回来。
白雪四散,视线清晰。
领头的发现珰青不见了,赫然大怒,摆头一看,一个半大的少年正拖着那女子气喘吁吁的往前跑。
他怒目圆睁,挥刀朝钱霄处抛去。
珰青身朝后,看到大刀朝她与钱霄抛来,她闭上了眼。
未感到刀刃撕裂肌肤的疼痛感,她睁开眼睛。
只听“哐”的一声,一把环首刀冷光寒芒,挡住了飞来的物体。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左手持刀格挡,另手接住飞刀的刀柄,脚部发力将匪兵的暗器踹到地上。
珰青见那女子身材高挑,背脊挺拔,微黄干枯的碎发简单用木钗绾成发髻,被寒风吹得纷飞乱舞。
微微侧身,她目及双褐色漠然的眸子,眸子淡淡看了眼珰青,又扫向她的身后的人,,道:“你带姑娘先走。”
没曾想身后的钱霄竟与红衣女子相识,他反驳:“不行,那这些畜牲……祖秀霁你怎么办?”
那名叫祖秀霁的红衣女子听到这话,眼神敛去淡然,无谓歪头一笑。
“你也知道了,对面既然都不是人……我怕他做甚?”
言罢懒洋洋回眸,握紧手里环首刀,指向对面的山匪,见山匪个个张牙舞爪的要向前扑来,吹了下额前刘海,嗤笑:“呦,这天下大乱……山里……什么野犬野猴都窜出来了。”
领头山匪闻言,气的后牙根都要磨碎了:“你这小女娘!别想死的痛快!”举手朝着秀霁就要砍来。
未走两步就被另一瘦猴高腮的同伙拦了下,猴腮猥琐咧开嘴笑:“唉,你别一下子全弄死了,这三个小东西长的都还挺好,慢慢围起来,玩够了再杀也不迟……”
猴腮话未说完,眼部忽的吃痛,一块石子击中他的眼眶,他裂开的上扬嘴角倏忽就撇下,立起稀疏眉峰,难以置信:“你你你……竟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小泼猴。”秀霁笑得开心,右手手指还朝对方比划的一钩:“有本事跳上来,让姑奶奶耍耍。”
她嘴上嘲讽着,余光瞟向钱霄两人逃离的背影,望自己拖延些时间让他找个安全处隐藏。
刚顾及下钱霄,眼前的猴腮匪兵竟真像一个猴似的跳起,手挥大刀,用力八分朝秀霁劈来,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面容狰狞,下了十足狠手。
而秀霁面对进攻,刀甚至都懒的抬,只是一错身,避开刀锋,趁对方错愕时迅速转他后身一脚便把他踢飞三步远。
猴腮吃痛,臭骂妄想爬起身,却听“叮”的一声。
他愣住。
他身后本在观望的匪兵也愣住。
或是天寒地冻,令人神经迟钝,半晌小腹处的剧痛让他破口尖叫。
秀霁那把环首刀,此刻正直挺挺的插入男人的□□中。
一旁祖秀霁凉凉道:“怎么样,这比你刚刚欺负那姑娘时,刺激上许多吧。”
“别急,还有更刺激的。”言罢,她拾起大刀,趁身后其他山匪还未得及冲上来,跨步,横劈。
猴腮匪兵头颅落下,霎时间血沫喷秀霁半脸。
她左手环首刀,右手提人头,转过身去对剩余山匪一笑。
血染半脸,笑似罗刹。
匪兵迟疑了,三个膘肥体壮的壮汉额间发汗。
秀霁将头颅扔向他们。
“如何?这猴,耍的不错吧。”
“你们看戏,得交钱。”
“费用?命一条。”
言罢,山匪只见红色身影风驰电掣来到他们眼前,还未来及反应,只觉自己脖颈一凉。
刀起,刀落。
人头骨碌碌滚滑在地,带着错愕的面容永远停留。
秀霁解决完人,用积雪抹了把脸,再将血迹盖住随后立即起身寻找钱霄他们。
荒废偏僻院落后墙,她看见他清俊的小脸半张露出张望。
见是她,他挥了挥手。
秀霁步入院内,浓厚恶臭的血腥味随她衣袂浮动,扑面而来。
钱霄看她脸上未洗净的血痕,了然。
默默递上用旧衣打湿的巾帕。
秀霁擦拭着身上血污处,一旁清脆的“扑通”声让她抬起眼帘。
珰青此时已换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粗布新衣,样式丑陋,却越发的显现出她的国色天香来,如花的面盘此时泫然泪下。
珰青哽咽:“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珰青无以为报。”
秀霁上前一步扶她起身:“不必言谢,你们平安无事就好,我已解决那几人,今夜不体面,没有再多的人知晓,你往后生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珰青眼里含泪,连连点头。
秀霁看向她身后的钱霄,道:“阿霄,你同我来,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