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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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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回廊,秀霁停下脚步。

    适才为她送来膳食的小丫鬟见过她,笑眼盈盈的朝她点头:“客人用完膳了?”

    “嗯,饭后出来散散心,不知玉溪堂怎么走?”

    小丫鬟拂去鬓角寒霜,讶然到:“那是老爷罚二少爷禁闭的地方,客人……”

    “哦,我只是听闻玉溪堂旁的一个小苑甚美,想去看看。”

    “不远的,你沿这长廊走至尽头,在一棵腊梅旁右拐莫约四五步就到了。”

    秀霁谢过她,垂头作揖,转身离去时小丫鬟又小声提醒:“今夜新州牧大人登门拜访,长廊窄小,我们下人都急着端膳食美酒至正殿招待大人,客人你走路小心,莫要撞到了。”

    秀霁点头答应。

    果不其然,走了几步,发现廊腰水榭处侍女众多,花红柳绿,手持银盘金盏,形队整齐,垂头徐徐走来。

    更有舞姬乐女,亭亭婀娜,烟色乘云绣长裾掠地珊珊,乌发高髻,举手间珮环轻鸣,暗香浮动。

    秀霁没见过世面,眼睛都直了,暗忖:钱霄这小子,怪不得三言两语离不开他爹,家里还真是个大财主。

    很快她寻到了小丫鬟描述的的腊梅树,右边是一个长条形的花苑,苑中有亭台,台下湖水结冰,被烛火映衬得橙黄模糊,远处遥遥有座楼阁不高,檐牙精巧,门匾朦胧能看到一个“玉”字。

    心下激动,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到了。

    她紧捂着衣襟内的烧鸡,快步向前,却不料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与她相撞在一起。

    对方是个男人,身量居高,被撞到也只是晃了晃便稳住,秀霁却被撞得跌倒。

    对方见状赶忙伸手搀扶,秀霁拍拍屁股的杂草,站起来,别开了他:“无事无事。”

    定睛一看,却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人大冬天手里攥着把折扇?

    那人长相普通,五官柔和,却没什么特色。

    于是秀霁撞完无多久就忘了此事,踩着花苑里湿润的土壤,奔向玉溪堂后院。

    心里想着钱霄。

    那小子午膳晚膳都未食,现下饿坏了吧。

    她拿烧鸡胁迫他,说不定又能揉揉那个白嫩水灵的小脸蛋。

    想到这里,不禁吧吧嘴,也是奇怪,钱老爹和钱霖长相周正刚毅,怎么钱霄就生得那么精致?未来肯定是个小白脸,不知迷倒多少小娘子。

    没过多久,就转到后院的一处草灌内,剥开绿叶,出现一块平地。

    她捡起地上石头,敲了几下墙面,小声唤道:“你在里面吗,钱霄?”

    难为他这么久还守在外面院子里,只是声音比起上午与她拌嘴是中气弱许多,颤巍巍的像是行将就木:“祖…祖秀霁?”

    秀霁心起劣性:“诺,我在,你唤我一声大哥呢,我就把烧鸡给你。”

    那一头声音突然尖得破音:“你发什么疯!我才不认你做大哥!”半晌不由的没底气:“我唤大侠总行了吧,唉,我饿死了,眼前都现幻影了,大侠你快进来吧。”

    秀霁手都没有抬。

    钱霄声音又响起:“要不我再给你十贯铜钱…不!十两碎银!这样总行吧,算路费。”

    她心下一动,正午时她得了五十贯,解决了路上的干粮,钱老爷给她报销路费,现在钱霄又许诺多给她碎银,那到了长安哪怕王家不收她,亦能做一些小本生意饿不死,到时说不定生意做大,还能重开一个镖局。

    秀霁美滋滋的答应钱霄的请求,两三下跃上身旁的梧桐树,借着树干的力,跳上了墙头。

    钱霄则是抬起头,看着月光下的祖秀霁,像似碰见了神仙一样,激动的嘴唇颤抖。

    谁知神仙到他身边,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向他要钱。

    脾气焉了一半,认命的从袖口里掏出身上仅剩的碎银:“呐,你的。”

    她乐呵呵接过,把烧鸡扔到钱霄怀里。

    钱霄抹把口水,剥开荷叶纸,狼吞虎咽的将半凉的烧鸡塞入口中。

    吃的时候两颊鼓鼓,像只松鼠。

    秀霁被可爱死了,鬼迷心窍的,双手去戳两个鼓包。

    下手没有轻重,不小心把鼓包推了进去。

    钱霄本就饥肠辘辘吃的急,脸蛋猝不及防被这一推,差点噎到。

    他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住秀霁:“你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我!”

    自觉理亏,秀霁眼神飘忽,看向别处:“对不起,我……”

    “你就是故意!记仇!小心眼!明明我都与你道歉了!怎么还欺负我!你——”

    少年气鼓鼓的插着腰,手上的的油渍还未擦净,沾得白衣两个油手印。

    秀霁认真的看着他的喋喋不休嘴巴,突然来了句:“你牙齿里有韭菜。”

    钱霄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哪…哪里。”

    “门牙右边第三颗。”

    他转过身去严谨的舔了舔,事后又问秀霁,咧开嘴:“还有吗?”

    “没了。”

    出丑之后,钱霄彻底没了脾气,机械的嚼着嘴里的烧鸡。

    见他吃得差不多,秀霁拍拍手,将胸前垂落的散发撂倒脑后:“我先走了,慢慢吃。”

    才迈开脚一步,钱霄就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如藤蔓般,怎么都甩不掉。

    踹了踹腿,抱得更紧。

    “…………”

    她俯下身,烦躁:“想怎么样啊你,要走了,别缠着!”

    他眨着湿润的双眸:“带我出去。”

    秀霁坚决否定,反驳:“我哪敢,钱员外把我轰出钱府怎么办?喝西北风啊我?”

    “十两碎银。”

    “成交。”

    钱府秋水阁

    月明星稀,帘幕几重。

    丝竹雅乐轻弹,美姬身姿妙曼。

    钱理举起酒盏,向满场宾客豪言:“今日州牧大人亲临寒舍,钱某人向大人敬酒一杯,大人舍脸。”言罢,一口饮尽。

    李宗盛起身:“员外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又协供先州牧后方粮草军需,蜀中何人不知员外美名?宗盛亦敬酒,往后在渝城还得员外关照。”

    钱理摆摆手:“哪里哪里,大人客气,客气……”

    霎时间筵席中觥筹交错,客兴主乐。

    一个小厮突然上前,在钱理耳朵旁压耳低声。

    钱理眉心跳了跳,他揉揉长须,挥手道:“行,下去吧。”

    小厮领命退下,钱理又把他叫回来:“等等!”复了又嘱咐几句,这才彻底让他离开。

    “还要吃多久,吃完了就回去,我还要睡觉。”秀霁无奈的靠在钱府的灶台旁,天色已晚,伙房内阒静无人,只能听到钱霄大吃大喝的吞咽声。

    这小子,一个烧鸡还不够,非得冒险跑出来。

    钱霄嘴内塞满,含糊说道:“走呗,到时家丁来寻我,你走了我跑不掉,那时你的十两银钱也没了。”

    “……”

    行吧。

    银钱最重要。

    秀霁把玩着擀面杖,抛起又接住。

    门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她猝然转头,盯向雕窗外。

    咀嚼的钱霄也停下来,大气不喘。

    提灯的微光从雕窗间隙间透出,是两个侍女。

    她们在伙房门口停下,听声音像是找了个木凳坐下歇息,半晌,渐有私语声传来。

    “不是我说,那钱小四可真惨,怎么伺候的主这么桀骜不驯,诺,一阵的功夫又跑出去了,他倒是自在了,小四被老爷打的死去活来。”

    “小四好歹跟了二少爷这么久,他都不会心疼吗,先前几次亦是如此。”

    “是啊,就旁人见心疼,二少爷屡教不改,平日还随意恶骂小四,还是大少爷好,待人温和,勤奋上进”

    “你说小四在哪,前月阿嬷留有膏药予我,我们去看看他”

    “秋水阁旁不是有个石像桥吗,小四在那呢。”

    “我们快去吧。”

    “嗯。”

    两人推攘着离开,烛火微光消逝,世界瞬间漆黑,安静了下来。

    “……”

    秀霁斟酌了一下,打破宁静:“桀骜不驯?”

    钱霄缄默。

    她接着道:“屡教不改?”

    钱霄无言。

    又接着,她缓缓试探道:“你还…随意打骂下人?”

    言及此处,钱霄坐不住了,乍然站起:“我…没有,她们讹传我…我只不过平日里对小四凶了些,但从未亏待过他…我还想待及冠后云游四方寻找名医为他医眼睛呢!怎么会……”

    说着说着他垂下头呢喃:“可我事实不知每每自己闯祸时是小四为我受罚……他……都不与我透露一句……”

    顿时怅然的他蹲了下来,头顶却传来掌心抚摸的触感,抬眼向上,秀霁站立于身前,寂黑的环境使得他只能看到她一双平日疏离的褐色眸子在似凉缎般倾泻的月光下近乎透明。

    她俯下身凑近他,认真说道:“我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柔月如水,她言语坚定。

    钱霄蓦地感动,从小到大没人这么相信过他,面容有丝动容。

    就在他眼泪快夺出眼眶时秀霁又正经来了一句:“你给钱时那么大方,怎么可能是坏人?”

    “况且坏人亦不会似你一般弱小,一弹指就打倒了。”

    她边走边碎碎念,全然不知身后的钱霄脸色五彩斑斓。

    秀霁浑然不觉,继续自顾自的嘀咕,钱霄一声停打断了她。

    “你再言!十两银钱莫想要了。”他骂骂咧咧。

    她封嘴,左眉诧异的挑起,不理解钱霄为什么一下子语气这么冲。

    算了,他个少爷,锦衣玉石的,人又小,不和他较劲。

    抱胸又靠回了炕上:“行,我不说,你快吃。”

    他怨气的将银箸一拍,蹙眉:“不吃了,我们去找小四!他真不是兄弟,怎能独自受罚,我都没允许!”

    秀霁揶揄:“你还挺霸道的。”

    钱霄一瞪眼,她怕拿不到银钱,悄悄摸了下鼻尖,不说话了。

    抬眼却见钱霄没等他,一股脑的冲出门外找小四去了。

    刚想唤声等等我,步伐没跟上,漆黑间绊到一捆柴草,她骂骂咧咧的踹到一边,双腿加快跟了上去。

    谁知伙房四周实在是黑,钱府众多花苑小径,草木葳蕤,四通八达,她一下子没认真,就跟丢了。

    可钱霄的银钱还没给他呢!

    怎么自己跑了!

    她气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径前跺脚,气完后,发现了一个更可悲的境况。

    她迷路了。

    从小到大没迷过路的她走了许久,却怎么也没能绕出小径前的树林。

    她边走边喊:“钱霄!钱霄!你在哪!?”

    无人回应,秀霁有些急,不解为何钱府一户住处要修建得如此盘踞复杂,就在她走着走着,前方叶缝间瞟见一缕微光。

    她大喜,从灌树丛探出脑袋,想看看那缕光通向何方。

    目触及眼前景象,她即刻缩回了脑袋。

    心下却长舒了口气,她拍抚胸膛,深呼了口气。

    还好适才没有贸然向前。

    灌树丛前是一片冰湖,冰上有舞姬滑跃起舞。

    檀香散雪,烟斜雾横。

    宛若人间仙境。

    而四周凉亭水榭内,则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她偷瞄一眼,发现里内人均穿着华丽奢华,钱理则居主座。

    而上宾席位……席地而跪一人。

    他背对着秀霁。

    那人有些熟悉,她好似在何处见过。

    待宾客举酒互敬,尊前酒满时,那人微微侧身,手里摩挲的东西让秀霁顿时开悟。

    小花苑与她相撞的,竟就是所谓的钱府坐上客,新任州牧。

    发觉自己闯入了是非之地,她想要离开。

    于是半蹲挪动脚掌,想向后方的小林内退去。

    结果回路方向出现了一群火光,大批家丁途经树林,行步匆匆。

    其中一个稍年长停于林口,吩咐下来道:“适才看见少爷从此处经过,你等莫松懈,堵在此处,老爷吩咐了,半个时辰内要找到少爷,找不到罚月钱。”

    其余家丁哀声一片。

    秀霁倒惨了,当下她前亦不是,退亦不是。

    半个时辰过去。

    揉动揉动蹲得酸痛的腿脚,蜷缩蹲在草垛深处,稍有声响就压低脑袋,眼睛看着前方的筵席,好不痛苦。

    眉头微皱,她起始就不该答应给钱霄那厮送鸡。

    天高月圆,此时于卧榻上休憩不妙吗?

    和两个小童四处乱跑,还迷路了。

    秀霁无聊的用指头在地上画圈,许久过去,林口的家丁竟是一个未离开。

    她打了个哈欠,抬头却发现此时宴席上的宾客少了许多,只剩灵灵散散几人,红着醉脸,步态酿锵。

    一些甚至撑不住醉倒于席前。

    她也困极,眼皮上下打架,忍不住一阵阵的垂脑袋。

    夜风稍凉,丝丝入翠帘。

    明月渐隐低云,枝丫缓覆白霜,北风开始猎猎作响。

    秀霁打着小盹,迷离的上翻白眼,就在她头又一次的下垂时,天穹间缓悠悠飘下一冰粒。

    浑身一激灵,她身躯倏忽猛震。

    睁开双眼,发现一个酒盏滚到脚边。

    她受惊赶忙抬眼,见水榭处无异常,神经松懈下来,还好,未被发现。

    但不知为何,空气间凝漫着僵硬的气息。

    树林外的家丁不知何时也已离开。

    她隐隐身段,预感时事不妙。

    见前方宾客尽散,只留于钱理与李宗盛两人。

    两人皆背对于她,身影模糊,迷离于如絮飞雪中。

    宴席间杯盘狼藉,桌几酒盏四散,暗红酒浆晕染片地白雪,卵青色罗幕狂卷乱舞。

    两人对峙站立于水榭台面,但举止气氛间已全无先才举酒时的松缓。

    秀霁本该离开,但接下来的诡异场面令她停下脚步。

    她见钱理突然一计跨步猛的向前,岔的声拔剑出鞘,指向州牧,两目相对,剑尾发颤。

    雪越下雪大,渐覆白头。

    一身黄衣的钱理此时微弓着背,再也无刚才的举手从容。

    钱理略有惊骇的望向眼前人,言语停顿:“你……到底是谁?”

    却见此人仍旧笑得清雅,一手骨尾折扇禅去肩领处的冰凉,温言软语作揖拱手:“不是说过了吗?在下李宗盛。”

    钱理急切反驳:“你道你是宗盛,可先州牧生前曾与我提及,李宗盛乃他一手提拔的落魄子弟,也算他半个学生,可你却连老太公常年顽疾都不知,还对玉盘珍馐,上品绫罗十分熟悉,这哪是一个仕途刚明朗的寒门年轻人能详熟的?”

    李宗盛缓缓摇头回道:“这…就是员外大人叶有障目了,宗盛虽举家落魄,但生处长安,各大士族多喜置宴以广纳贤才,吾…又怎么不能去领略这事件权贵才能享用的美好呢?”

    “至于佘太公……”李宗盛顿了顿:“自那一别,已有数年未见,又怎会知他老人家身体抱恙已久?”

    钱理看着李宗盛质疑道:“不……你有古怪,自古各州州牧新上任,先置管的却都是地方税物民政,而你一来渝州,拜谒的都是城中的中军副将,还对此处粮道输送颇为好奇,你乃文官,却对渝州的军务防备如此感兴,有何居心?”

    李宗盛为难淡淡皱眉:“可先州牧亦是文官,城中各位参军将领,不都亦十分敬仰他吗,宗盛只是想做得更好一些。”

    末了,他步伐热切的走上前去,想为钱理拭去身上的薄雪。

    却被钱理一把手隔开,放下的长剑复又举起:“你别过来。”

    李宗盛恍若未闻,接着走向前问道:“钱员外这就……生分了,宗盛这么做,也是为了渝城,为了渝城百姓啊!”

    “哼,为了渝州?”钱理嗤鼻,反身质问:“那我姑且问你,长安遥距渝州,有几城几郡?”

    “八城五郡,”李宗盛答到:“现下员外可信我否?”

    谁知一旁的钱理突然仰天长笑,笑罢,气势赫然瞪着眼前人:“好一个八城五郡,骗一个葛长史倒罢了,可我钱家经商三代,整个大梁消息没有不知晓的,你既是真州牧,为何不知长陵郡的中军已反,郡中早已是群龙无首,又怎会给你一个朝廷亲任命官的委任状上盖上玉印?你要是真的李宗盛,若心思简单,早就化为那长陵郡刀下之魂,哪怕你抖机灵,避开长陵官道,这委任状也应当是十二道玉印!而非完整的十三道!”

    李宗盛有丝讶然,但很快垂眼遮住情绪,扬唇看向钱理道:“葛长史把委任状给你看了?”

    钱理答道:“正是,呵,依老夫看来,你不顾危险假冒一尚处于危机之中的大城州牧,不是图财图名,无非就是想要从老夫手里套出蜀中西北的地形舆图,今日我就告诉你,不能够!”

    “你是城外丹山马秀那些山匪的人吧,我虽不知马秀背后是何人,一介小小流寇竟也有了倾城之力,但你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言罢,钱理浓眉紧压,狐疑道:“不过你的这份委任状上的玉印到是真的,若非天族子弟,又有何人有这份能力替你伪造?你道出幕后之人,老夫留你个全尸,免你身首异处,难以还魂转世。”

    他言罢瞪着李宗盛,却发现对方眼中并无自己所期望的恐惧。

    相反,李宗盛仍旧言笑自若,信步走了几步,不徐不疾的朝水榭四周遥遥望上几圈。

    角落的秀霁缩了缩脖子。

    数九寒冬,砭人肌骨。

    钱理一时不解为何对方死字当头都那么不急不慢。

    可多年大风大浪令他感到异常,他很快向东方眺望瞭望塔,却发现平日灯火通明的塔内此时漆黑一片。

    顿感不对。

    他开始竭力呼喊钱府上的家丁,却皆没有声响。

    凄寒北风,阒寂无人。

    钱霖颤抖着声线:“你……到底是谁……对钱府做了什么?你要对渝州做什么!是谁控制了瞭望塔?”

    李宗盛扬唇:“吾是谁?大人不是猜出来了吗?吾是马秀请来的说客,来和钱大人谈生意来的。”

    他抬头望向天幕散落下来的大雪,举手停留片刻,积聚雪絮,指尖搓捏,冰凉缝散在地。

    好整以暇复又看向钱理道:“蜀中钱氏,经商三代,堆金积玉,富埒天子。若是因一舆图,而让整个钱氏覆灭,这笔生意,员外知道怎么做。”

    钱理立马回复:“酸儒痴心妄想!就是灭我钱氏九族,我钱某人也不会做那等罔顾祖宗,辱己门楣的蠢事!”

    “可大人的大公子可是城北门的守军?城北……今晚怕是不大安宁啊……”

    “如若大人与在下合作,就一句话的事,大公子可全身而退。”

    “笑话,城北前有万年不冻的河川庇护,马秀除非长了翅膀,怎么可能在城北骚乱。”

    李宗盛负手于身后,扬唇,温和道:“渭水是终年不化,只因上游有地热,可若是在上流处支开活水,且闭塞城北处一段呢?又会如何?”

    见钱理迟迟不答,他又接着答道:“员外很清楚,渭水支段会结冰,一结冰,什么人过不去?”

    钱理眼神寓意不明,嘴唇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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