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子夜歌
许是太累了，亦或是马车颠簸，秦路遥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身上依旧盖着顾言祁的狼豪披风。
她揉揉眼睛醒来，顾言祁此时已经不在马车内，她推开窗看就着朦胧夜色远远地能看到他和贺函的身影。
想开口喊他，奈何方才哭喊中哭哑了嗓子，只得作罢起身下车去寻他们。
小心搀扶着下了马车，向两人走去。
他们也不愧为习武之人，早在秦路遥开窗时就知道她已经醒来，早早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见她小心翼翼搀扶着下了马车，两人走上去去迎她，
“为何不多睡会儿？夜半三更还很久才天亮。”
顾言祁语气中又带着关切。
她也并非全然未觉，但是若等天亮再回，她这沾了满身的脏血恐怕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着还不忘往裙摆瞧瞧，果然裙摆上被飞溅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还被她用过来擦手，更是揉得满是污泥黑血，一双白色纹绣鞋也踩得乌黑，鲜血滴在花绣上如同被滋养般娇艳欲滴。
瞧见她皱眉模样顾言祁也看懂了她的心思。
“先去雀鹰楼换身衣裳吧。”
她点点头。由着他又拉着自己抱上了马车。
他们是在城外停靠的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就进了城，途中也无官兵拦截。
两人一直沉默寡言，直到窗外的贺函打破了静谧。
“主子，到了。但是还有几个喝得烂醉的赖着不走。”
“丢出去。”
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冰冰的对着外头的贺函下指令。秦路遥心想她将脚垫的虎皮踩得满是黑泥污血，他不会也一个动怒将自己丢出去吧。
外头惨叫声传来，过了一会儿贺函再报：
“主子，已经清理干净，可以下马车了。”
车门打开顾言祁先下了马车，站稳后伸出一个手去接她。
秦路遥也伸出手，手臂刚伸出攀附过去，就听到地上之人在哀嚎怪叫。
她看了一眼那几人，喝得烂醉如泥被打出了也站不起身滚走，捂着胸口在地上匍匐。
甚至还有人伸出手指颤颤抖抖指向他们。
贺永走前两步一脚把那人踹翻晕过去，她刚想劝阻贺永下手不必这么狠。
眼前视线突然一黑，她被顾言祁用披风包裹着拦腰抱起。
不明所以的她立马挣扎起来，顾言祁手劲加重两分对她道：
“不想被认出落人口舌就别乱动。”
果真怀里之人没有再乱动了，由着他抱进楼中上了三楼雅间。
他将秦路遥轻柔地放在凳上，掀开披风。
只见她脸色通红，不知道是闷到了还是如何。
她坐稳后连忙倒茶灌了几杯热茶下肚，脸上潮红才稍微退却些。
然后只见她支支吾吾的说：
“下次有这种情况，殿下可以提前跟我说……”
他看着她不自在的样子笑了笑。
“方才你持刀手刃王子奇之时不是挺干净利落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扭捏作态。”
脸一红刚想言语反驳他,就被门外走进的凌天纵打断了。
他先是朝着顾言祁鞠躬行礼，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路遥。
“秦姑娘怎么这副模样？”
她现在确实是狼狈窘态，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小花狐狸细细打量着两人。
“殿下倒是完好无恙，那秦姑娘可是被人掳走了？”
她更是尴尬发虚小声道：
“倒也不是啦……”
后来还是顾言祁脱下身穿着的披风替她裹上，眉眼也没抬起看凌天纵一眼。
“她方才把王子奇切了。”
一时愣住凌天纵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切了是何意，秦姑娘将他五马分尸了？”
她一口热茶没忍住喷了出来。
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反驳的字眼来。
还是顾言祈替她接了凌天纵的话。
“你觉得，切了是何意？”
凌天纵立马顿悟过来，一副忍俊不禁模样。不会儿叫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秦姑娘果真是别具性格，爽朗利落之人。气焰不输这都城中大多数男子啊。”
她心想这是夸人的话吗，反怼道：
“可不及凌公子，五马分尸都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平日常用伎俩呢。”
那小花狐狸也不在意，一门心思都在她今日所为之事上了，不停追问着：
“那秦姑娘可以说说，是如何切的吗？是手起刀落，还慢工出细活？”
“忘了，不然凌公子现在躺下我再切一个找回手感。”
此时凌天纵对她的态度不似过往，有种拍手叫绝的欣赏。
“秦姑娘不愧是武将世家，果真是胆识过人啊。”
白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满嘴跑火车，冷冷道：
“没有，我刚还被吓哭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凌天纵这狐媚子，左右看看她与顾言祈两人，不怀好意笑着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见宸王殿下抱着秦姑娘进来，秦姑娘一身血痕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还以为是殿下欺负姑娘了。”
秦路遥瞪了他一眼，心想刚刚不是还是以为我被掳走吗，怎么又扯到顾言祈身上。小花狐狸果然城府深得很，不是好东西！
甩给他一个眼刀后扭头不再搭理，看都不看他一眼。
顾言祈完全没参与两人的争吵，坐在一边优雅地喝着茶。
待秦路遥不再搭理凌天纵后才对他吩咐道：
“去给她找身替换的衣裳来。”
他对顾言祈还是十分服从听命，没再贫嘴起身离开了。
又留两人在房内独处，这次是在灯光充足的房内，她有些拘谨双手抓住膝间衣裙，眼睛盯着自己满是污泥血迹的鞋子。似乎是在鼓足勇气般，深呼吸吐气了几番，才小声开口道：
“今日之事，谢谢殿下。”
他挑眉看着，问道：
“难得听你说谢谢，谢本王些什么？”
她头低更甚，用蚊子般的声音。
“谢谢殿下派人保护我和阿悠。还有那王子奇一事，谢谢殿下没有阻拦让我亲手去解决，我是真心的……谢谢。”
对方没有回话，她却能感觉到凌厉的目光正在紧盯着。鼓了鼓勇气继续说：
“我同殿下虽然行事手法上有着不同，但目的和追求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可能有点大言不惭，但是殿下……我们是同类人。”
“所以呢，你这番话究竟何意？”
她缓缓抬头对上顾言祈的凌厉如蛇的目光。：
“因为我当殿下是真诚投诚的朋友，但殿下与我一样被许多压力，秘密，谜团压制得透不过气来。殿下也愿意将我当做朋友的话，遇到压力大到透不过气，无法做决定之时，可以来找我说说话，我想我能帮得上殿下。”
她刚才在马车上时给自己做了简单的一个心理评估，是极度的不健康。顾言祈现在的状态和她很相似。
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遇见需要帮助治疗之人，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会想去深入了解一番，再对症下药。
她期待着，却久久等不到对方的回答。直到凌天纵拿着衣服进来，也没法等到他半句答复。
有些失落的她将身上的披风褪下还给他，接过凌天纵手中衣物转身离开。
沉默许久的顾言祈终于说了句：
“换好衣裳便下楼，本王送你回府。”
答非所问但是秦路遥反应却是欢欣，回头冲着他旖旎一笑。
“好，一会儿见。”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顾言祈也起身下了楼。
剩凌天纵独自疑惑不已，他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尴尬又耐人寻味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