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无猜

    待她回神之时已经马车远离了那茅草屋停下来，身前还盖着一个狼毫披风。

    贺函从外递进一条沾了水的帕子，顾言祁伸手接过对她淡淡地说了句：

    “手拿来。”

    迷迷糊糊中她把手递了过去，才反应过来自己指尖沾的血液已经干涸，顾言祁拿着湿润的帕子帮她细细擦拭。

    无比嫌弃那个脏人的血，伸手想拿过帕子自己擦。但是他扯住她的手未松开，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保住王家其余人？”

    她被问得错愕一下，随后点点头。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是他自己做错为何要家人一起替他偿命。”

    “你就不担心，他鱼死网破明日真的将你们之事托出，他死不要紧，你这般帮了王家又将秦家的尊严置于何地。”

    秦路遥苦笑不已说道：

    “他这个人，自大狂妄，贪婪又懦弱，谋财害命都之事要人帮忙出谋划策，殿下是觉得他有这个胆子跟我鱼死网破？我猜他连今日见过我都不敢跟人提及。”

    又觉得不够说服力，想了想又道：

    “再者他一个商贾人家之子，我是重臣之女，想要他人信服我们有染就得要拿出证据，证据是什么，他那没了的子孙根？”

    她现在走到每一步都仔细计算推敲过，比起一步登天，她更愿意选择尽量将风险降至最低。

    见她稳打稳扎模样，顾言祁无奈摇头又问：

    “那覃锦，你又是何时得知的？”

    她心头一紧，真是家贼难防，凌天纵是小花狐狸他就是豺狼虎豹，忘记防着他了。

    干脆心一横道：

    “我说是那王子奇告诉我的，殿下信吗？”

    只见他微微一笑，用一双桃花似水泛涟漪的眼睛看着她说：

    “本王信你，那你可愿说说那王子奇是怎么告诉你的？”

    明明语气极为温柔，却让她不寒而栗，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干脆实话道：

    “我那日与王子奇在船上的对话，殿下派去的人听得清楚吧？”

    她双手紧拽握拳，有些紧张。

    “我提了许多个人的名字，虽然那王子奇没有直面告诉我，但是他瞒不过我的眼睛。这么多个名字里他只对一个覃副将有反应。”

    “是什么反应让你能这么确定就是覃副将，当场抓住的刺客你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王子奇一个反应就能让你相信了？”

    面对他的步步逼近，她一点点挪到角落退无可退处。

    伸手抵挡住他靠近的胸膛，看着他的眼睛道：

    “那我也想问问殿下，连我都这般轻而易举的查出了覃锦，殿下不也就那么相信了吗？还是说殿下压根就没打算过要深入调查此事？”

    顾言祁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她鼻头一酸满心苦楚找不到任何人诉说，一把将他推开。

    “我最信任的，是我自己。殿下的反应不就是在告诉我答案吗？除了要谋之事殿下可曾真心想过帮我，帮秦家？”

    他退回原处坐下，秦路遥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掐着自己大腿不让情绪决堤。

    马车虽窄但灯光昏暗，坐得远些就看不见对方的面孔神情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言祁伸手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秦路遥定住呆呆地看着他。

    “擦擦。”

    简单二字却击溃了她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夺过帕子掩面痛哭了许久。

    抱住双腿蜷缩在角落，将自己藏在狼嚎披风下，直到自己声嘶力竭，脑子也有些缺氧发昏她才探出个脑袋来。

    发泄过后意识到自己十分的失态，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只见顾言祁又伸手递来一样东西。

    她哭肿的眼睛有些发涩看不清，笨拙接过才知道，那是一杯温热的茶。顾言祁用极度轻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喝点润润嗓子吧。”

    抱着黄铜茶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心想真的太丢脸了……

    看着她情绪平复一些，顾言祁才缓缓开口安抚她：

    “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我都不愿告知你，便是不想你也卷入这漩涡之中。既然你已经查得覃锦，是杀是刮随你意愿，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信任你的。”

    她一愣，手中的茶杯撒了不少。

    身旁的帕子都被她方才的眼泪浸湿了，她错愕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见她冒失样子，顾言祁反倒是耐心十足，又抓过她的一只手拿出他的帕子擦拭，对着她耐心细语道：

    “我知道独自前行内心必然许多苦楚，所以一开始就应下了与你合作之事，让你质疑对你有所隐瞒确实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若今日你觉得不够解气明日我将那覃锦抓来钉在靶子上随你处置，可好？”

    一时还不习惯他的温声细语，秦路遥绷直感官，如木头端坐。

    直至他将将手松开，帕子塞进她掌心之中。

    “别哭了，这是最后一条。”

    这会儿还有心思逗她开心，不过她承认确是奏效了，哭丧了一晚脸上终于挂上一丝浅笑。

    拿着他的帕子再擦了擦眼泪，自顾自的整理仪容，情绪也完全恢复往日的冷静。

    朱唇轻启慢慢开口道：

    “随我处置那殿下筹划那么久计划岂不是因为我前功尽弃。”

    看他的默认，又轻轻开口说道：

    “我和殿下确实该多一分信任。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殿下想要的是秦锦麾下的兵马吧，兵权易得军心难从。殿下顾虑不就是这些吗？”

    顾言祁点首承认。

    “嗯，与你说的几乎不差，原是你父亲麾下的兵马现在由他接手，覃锦蛰伏已久与一众将士们建立起威严信任，若是没有十足证据指控，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将士们折服。”

    他拿起长凳上另一头摆放的铸铁匣子，打开从中拿出一道兵符，递给了她。

    “这是你父亲生前掌控的兵符，战场不是官场，最忌讳猜疑。你父亲带出来的精兵良将不应毁于贼人之手。”

    接过那枚虎符秦路遥愣怔住，自己同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并没有情感基础，悲恸之情依旧涌上心头让她难以呼吸。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是父亲当时不是已经调派上任了吗，怎么会？

    再一次的默不作声让秦路遥明白，原来这才是不可触及的逆鳞。

    她闭嘴不再多问，轻柔地拂走虎符上的尘埃交还给他。

    “我明白了。既然殿下信我，我也会继续按照我们约定的，解决覃锦并且不会损失一兵一卒。

    这尘封的虎符如同两人再次袒露真心约定同行的信物。

    哪怕再次被尘封不见天日，也是无法被抹去刻印心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