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假象
娉姜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呆滞惊愕的看着眼含笑意的巨神石像，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搅得一团糟。
从平静的、清凉的一潭死水，变得浑浊、滚烫、沸腾，仿佛可以可以听到气泡咕噜咕噜声那般。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厉声质问，“为什么？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到？你以为我会被你一个小小幻境欺骗吗？”
他不自觉握紧拳头，身体因为方才声嘶力竭的咆哮而不自觉的颤抖战栗着。双目灼烈，死死盯着面前的巨女神。
巨女神又笑了。
那笑声是如此的缓慢，像是在嘲笑着面前这只，被自己剖析的一览无遗的小小猫妖。
她一定看得出自己内心饱含期待，是自愿、巴不得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却要故意伪装，所有咄咄尖锐的言辞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可怜。
那让娉姜觉得万分刺耳的笑声终于停了。巨女神果然说出了让他不愿听到的话，
“我以为你会愿意接受呢？不坦率的孩子。”
一张包含强大灵力的单子被送到娉姜面前。
娉姜伸手接过，那单子竟是一张生死簿。上面详细写着蔡俗的前世今生，详细如此，真实如此，绝非心之幻境可以伪造出来的。
娉姜神色仓惶，眉头上扬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此刻，他心中无比热络。
那石像将他的心思彻底拿捏，他怎么会不心动？他怎么会不因此而失去理智？
这是他一直活下去的意义啊。
为了报仇，为了抹去心中恨意，为了让那些在他心中留下深深、抹不去的噩梦的家伙受到应有的代价！
如今这样的机会唾手可得，他不需要垫脚就能握在手里……他将手中的纸张攥紧，目光如炬，
“条件呢，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巨女神看着他，勾着唇角，没笑出声。
“我是布施恩泽的神，怎么会让我的信众付出些什么呢？只要你好好活着，心中不要再被那些阴霾笼罩，我便无比欣慰。”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她将手中的娉姜和其余三人，都缓慢降落到地面。
娉姜跳下她的手心。转过身，又看了她一眼。
他抬脚，缓缓靠近仍在沉睡的蔡俗等人。
右手冒出一个将手背包绕一圈的金刚爪，钢刃足有一尺长，单是看着，就知道是削铁如泥的利刃。刀身被日光一照到，便散发出清冽的冷冷白光。
娉姜面色冰冷。
不似往日与亲近之人那嬉皮笑脸的孩子气模样。这会儿的气质与他本就冷峻的长相倒是如出一辙。
他冲着蔡俗的脸用力一脚，将他踢得连滚数圈。地上的那个男人被唤醒，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和陌生的人，不明所以。
待他的视线终于捕捉到了那两个他的手下，他顿时反应过来眼前人的来意。
因为刚才直冲面门的一脚，他口鼻流出大片鲜血。他吐了口满口腥臭的污血，阴沉沉地抬眼看向娉姜，满是怒意，
“呸。你谁啊？想给哪个窝囊废报仇啊？呵呵。”
娉姜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他懒散的摆弄欣赏着自己这把陪伴多年的武器。
待地上之人都快耐心耗尽再度爆粗口时，他才开口。
他漫不经心，“好久不见。或者说，我们素未谋面啊。”
他又凑到蔡俗面前，缓缓蹲下，眼里毫无温度，看着蔡俗仍是满眼不解，
“你应该记得鹤城徐家。”语气笃定万分。
蔡俗也笑了，没了方才的怒意中掺杂着几分怯意的模样，他立刻笑出声，呛声挑衅道，
“我说呢，原来是当初还有漏网之鱼啊？”
“怎的，靠这些偷摸手段把我绑来，可得快点动手啊！不然一会儿疾风寨的人找来，你们徐家最后一根独苗苗也得死透喽！呵呵。”
他的记忆似乎停滞在当初那个疾风寨肆意践踏一切的时间段。
娉姜脸色微变。他敛着眼，
“你真当黄庄能救你？他如今也自身难保！整个罗国都没了，你们疾风寨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啊……”声音愈来愈小。
地面的蔡俗这会儿才如梦初醒般，满脸惊怯，声音变了调，
“那，那又怎么样！你们徐家自诩有多善有多仁，不会用些我们这些粗鄙土匪才用的手段吧？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娉姜闭了眼，平复呼吸。
再次睁眼，她没有搭理面前还在虚张声势的蔡俗，转身，将那几张生死簿烧成灰烬。地上三人猝不及防的痛苦叫声也很快消失。
随即，手中的钢刃变作两把长枪，他气势如虹，轻松将其扔掷到高空，那两把长枪化作两条流畅的抛物线，直直刺入巨神石像的双目，直接将她整个头颅贯穿。
巨女神消失。
娉姜一转头，巨女神像就在他的身后。她轻轻摇头，有些不解，“为什么呢？不报仇了吗？”
娉姜直视巨女神，讥诮着笑了笑，
“要报仇也该找真的仇人吧？我倒是希望疾风寨所有恶人死透，但可惜祸害遗千年！”
“那伙土匪可劲儿的依附着敌国，在这满目疮痍的罗国，一举当了好些年的统治者。一直无比顺遂，活到自然老死！”
他又冷下脸，讽刺道，“真是谢谢你，用这些三脚猫的骗术讨我开心！”
巨女神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原来如此。下次，一定会更完美的。”
话音未落，巨女神便开始攻击，大地翻涌，瞬间滚出无数石块，这些石块刚一触及草木，草木便立刻被石化。
娉姜警觉地跳到树尖，不断变换位置躲避不知何处猛然飞来的石块。
这些石块仿佛有生命般，长期接触不到目标而有了些怒意，于是石块隐匿了身形，石化随时随地在任何地方展开。他刚脚尖落在已经石化的上，脚底竟直接开始有石化的迹象。
他立刻跳离，在越来越少的树顶尖飞速移动，眼见，地面上可以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
娉姜脑海中忽然响起庄怀辞方才的告诫：心境中。进尽心双方的实力会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长舒口气，方才心中的焦躁之感亦同时消失。竟直接落到了地面之上。
接触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从脚底开始不断石化，很快，整个人变成了一尊石雕。
同一时间，对面的巨神石像却突然开始粉碎，一点一点，很快，大半身体都化作了齑粉，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