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客
一场大雨将整个城市都洗涤了一遍，太阳出来，层峦起伏的远山泛着新鲜的青绿色，连同空气的温度也顺带降了些。
罗万科约的地方是一家串串店，距离不远，走路过去只要二十分钟。
江肆和林道阻两人到的时候，不只有罗万科，李善也在。
“林大佬，江哥，你们来啦！”李善看见两人过来，忙起身笑嘻嘻迎上，表情十分夸张地说，“你们敢信，今天骡子要请客！”
江肆向罗万科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罗万科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赖我，路上碰上的，这哈儿死乞白赖非要跟来！”
“骡子你这话！”李善隔着厚镜片的小眼睛一瞪，“单请两大佬吃饭是要让大佬们给你开小灶迈？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没有小灶！”罗万科翻了个白眼，将李善往旁边拉了拉，压着声道，“而且李善我劝你，今天这饭，你最好还是别蹭了！”
“今天这饭啷个了？”李善不以为意，“你个万年铁公鸡终于要拔毛了，这么活久见的事我得参与参与不是，再说了，我还要沾沾二位大佬的仙气呢！”
“……”罗万科无言以对，最后只丢下一句，“老子可提醒过你了哈，你莫后悔！”
蹭饭吃有什么好后悔的？李善在背后做了个鬼脸：“老子要是后悔才憨批！”
他们吵完，一转过身就发现自己正在两位大佬的注视中。
“……”李善的鬼脸还没来得及收，刚才还油嘴滑舌的他瞬间哑了一般。
“说完了吗？说完了坐下。”江肆不冷不热道，“要蹭仙气上天去，要吃东西自己拿。”
李善点头如捣蒜，待江肆不再盯着他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戳了戳罗万科：“什么情况，听江哥的话，我怎么感觉我非常多余？”
罗万科扶额捂眼，沉默不语——你不多余谁多余？
店里的服务生见他们这边四人坐满，过来询问要点什么锅底。
江肆的目光从对面两人的身上收回，偏过头去，林道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什么？我脸上有锅底？鸳鸯还是红汤？”
林道阻看着他的脸，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开口说：“看着有点像爆辣。”
江肆眯了眯眼，扭头冲服务员说：“我们要霸王辣，谢谢。”
服务员正准备写字的手停了下，又问道：“鸳鸯还是……”
江肆：“整个锅底。”
服务员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他们几番，然后低头写菜单。
“点套餐吗？”
江肆往菜单上瞥了一眼，随手指了个套餐：“这个。”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走了，桌上的气氛愈发诡异，李善坐在江肆对面，持续在桌底戳罗万科：“什么情况？！！”
罗万科搓了把脸，起身道：“江哥我还是吃不下霸王辣，我去喊换个鸳鸯！”
李善凭直觉跟着罗万科走了：“我也去！”
林道阻也站起来：“你要什么小料？我去打？”
江肆冷冷回道：“不用。”
林道阻点点头，自己去了，没一会儿端着半碗香菜和半碗小橘子回来，香菜碗放到了他自己面前，小橘子放到了中间。
“……”
罗万科和李善去换完锅底，顺便也打了小料回来，看见林道阻桌上的小料碗，齐齐张了张嘴。
“你们两个不愧是一家人，小料都楞个与众不同！”罗万科啧啧称奇。
反正这顿饭看起来应该吃不出它该起的作用，他选择破罐子破摔。
林道阻偏头看了眼江肆面前依旧空空如也地碗：“你是说香菜和空气吗？”
“……”
“……”
在众人都黑脸沉默的时候，李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佬说话都这么幽默吗？”
罗万科在心里暗骂了声“沃日”：“神们，你们能不这么叛逆吗？”
好好的一顿饭愣是吃得一波三折。
待锅底上来，林道阻终于看见了江肆的“小料”——半碗醋。
李善看着对面的两人，拉了拉罗万科的袖子：“你说，我调个香菜加醋的小料碗是不是能更接近大佬？”
罗万科在桌下给了他一锤：“尼玛，少说话，多吃饭！”
罗万科和李善都只是最多能接受重辣的，霸王辣这种程度，从前虽然没有试过，但还算是勉强吃得下的程度，他跑去换鸳鸯锅的原因，大部分在于不知口味的林道阻。
要知道南渝是个无辣不欢的城市，这里的“微辣”都有可能在外地人口中变成重辣，所以为了让尚且不知口味的林道阻绝对有的吃，他要了半边清汤。
然而接下来，罗万科就眼睁睁看着林道阻从辣的那半边锅里捞出来一口菜，裹上香菜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然后……依旧面不改色。
“……”
罗万科目瞪口呆：“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深浅了！”
李善则是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霸王辣！我也来了……”
江肆凉丝丝的目光向林道阻看去，显然也有些意外。
林道阻怕不是哪个派来克他的？
既然所有人都吃得了辣，那半边清汤就显得有点多余了，罗万科拿着勺子往那边舀了几勺红汤，鸳鸯锅就这样成了中辣和霸王辣的鸳鸯。
“哎林哥，我们班有个企鹅群，你还没加吧？”正吃着，罗万科闲聊起来。
这会儿桌上的气氛好些了。
林道阻说：“没。”
“来你加我，我拉你进群！”罗万科边说便拿出手机。
林道阻也拿出手机，报了一串数字。
“……722”罗万科重复着号码，输了一遍，“好了，有没得？”
【骡子】请求添加对方为好友。
林道阻点点头：“有了。”
“……好嘞，我拉你进群。”
罗万科邀请你加入群聊【2010一班】
罗万科邀请你加入群聊【老家】
罗万科邀请你加入群聊【顶流】
罗万科邀请你加入群聊【江岸美食城】
一连四条验证消息，林道阻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罗万科。
“哦！”罗万科解释道，“第一个是有老梅的班群；第二个是没老梅的班群，也是主要活跃的群；第三个是我们楼层一二三班整合交流群；第四个是校群，用来水的。”
林道阻迟疑地点点头，依次点了同意。
大小班群里都是欢迎的表情刷屏，林道阻回了个谢谢，点开班群的成员，往下翻看。
此时罗万科还站在林道阻旁边，低头看了眼，热心地伸手在林道阻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指了指一个火柴人头像，又指了指江肆的方向，嘴上还说着：“哎你这个手机和江哥那个好像，是一样的？”
林道阻意会，点了下那个火柴人，看见昵称的时候不觉挑了挑眉，顺便又点了好友申请，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扭头看了眼江肆桌上的诺基亚，脸上露出了些许疑问。
“啊不是那个！”罗万科说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是江哥上一个手机，不过之前被他砸了，后来没再买，就用家里的旧手机了。”
“嗯，现在这个确实比较耐砸。”林道阻给出中肯的评价。
江肆的筷子一停顿：“…………”
罗万科疯狂使眼色，“神！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这顿饭虽说吃得过程有点曲折，但最终好歹是吃完了。
江肆和林道阻都是面不改色吃霸王辣的，罗万科享用着自己调出来的中辣，只有李善强吃霸王辣，到最后嘴唇肿了一圈，说话都不太利索。
“沾了大佬的光，我现在回去就……趁热做两套题！”
“…………”
罗万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干点人事儿吧。”
饭罢，罗万科过去结完帐，四个人道别之际，他又把江肆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才各回各家。
回去的路远没有来时和谐，江肆走在前面，林道阻跟在他身后，直到进了家门，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江肆直接回屋拍上了门，然而没多久又被林道阻敲开了。
“你有事？”江肆开了个门缝，将人堵在外面，面色不善。
“有东西给你。”林道阻说着摊开手掌，是一颗星球挂坠。
“？”
“本来应该是见面礼，结果没用到，现在就变成了谢礼。”
“？？？”
“江叔……”林道阻话音拐了个弯，“还没到南渝的时候，舅舅就跟我提到过你，他说你喜欢天文，来的路上我们经过一个小摊，正好看到这个，就买了。”
“所以……”江肆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呆愣半晌，才动了动嘴巴，“谢什么？”
“谢你请客吃饭。”林道阻说着，摊开了另一只手，上面有一卷零钱。
“罗万科把钱塞你口袋里的时候没放好，半路上掉出来了。”
“……”江肆鼓着的气一下子就泄了，拿过林道阻手里的钱和挂坠，破罐破摔道，“哦。”
“还有这个。”林道阻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是企鹅的验证消息。
江肆手里捏着星球挂坠，一下子被气笑了：“林道阻，你还真爱得寸进尺。”
林道阻认同地点点头：“换一种说法，乘胜追击。”
房门被再次关上，不一会儿，林道阻的企鹅应用发来一道提示：【“ll”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你们现在可以聊天了】。
林道阻看着系统消息，轻微勾了下嘴角，动了动手指在新加的联系人上打了一个字的备注。
……
短暂的休息日转瞬即逝，第二天一早罗万科看见江肆和林道阻同时出现时，神情是震惊的。
“我不懂你们大佬的世界。”他说。
而当两个人同时从书包里拿出检讨书的时候，连他们本人都撑不住笑了。
“卧槽！”罗万科持续震惊中，“你们商量好的？”
“没有。”江肆说，林道阻也摇了摇头。
罗万科竖了个大拇指：“……绝了！”
江肆和林道阻隔着书山对视了一眼，两人低着头闷笑，一时有些停不下来。
“是绝了……一起去？”好一会儿，江肆戳了戳手里的检讨，问道。
林道阻起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