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彼此相护2
她一时忘了害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北原飒脱险。
忽的从马车另一侧跃起一名黑衣人,挥刀向着二人劈砍过来。
北原飒目光一凛,费尽全力将忘忧向身侧一把推开,刀刃从二人中间呼啸而过。
忘忧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地,北原飒也再稳不住身子,跌坐在了车轮旁边。
那黑衣人眼见一刀未成,并不住手,刀柄在手中换个方向,直直朝着北原飒猛刺过去。
北原飒眼见那刀刃带着白光,向着自己袭来,奈何却再没有气力躲避,更遑论还击。
“阿飒!”忘忧焦急的呼唤了一声。
恍惚间,雪白的发自他眼前划过,卷曲的打着旋儿,煞是好看。
柔软的手绕过他的肩头,她的脸也停顿在他眼前几寸。
她双眉微皱、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而熟悉。
柔软的身子整个轻压在他身前,要替他挡那破风而至的利刃。
刀刃愈发逼近,他心中第一次涌起巨大恐慌,是从前即便自己深陷绝境时,也不曾有过的。
刀刃破体前的最后一刻,一支羽箭飞来,正中举剑刺来的黑衣人胸口。
他捂住胸口倒向一侧,刺来的刀也颓然掉落,击打在青石地面上“叮”的一声长响。
宫门处的侍卫终于听到动静,大批人马奔涌而至,或握弓箭、或持佩刀,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很快将黑衣人击倒的击倒、制服的制服,余下几名也已落荒而逃。
众人的危机终于解除。
“吾等救驾来迟,望飒亲王恕罪。”
一名年长的侍从单膝跪地禀报,其余侍从也都拜倒在地。
忘忧此刻才敢睁眼,却正正对上面前北原飒的目光。
他收敛了一贯的笑意,直直盯着她,似要将她整个看穿。
忘忧急忙移开视线。那双眸子里此刻有惊涛骇浪,她一时看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从他身上撑起身子,与赶来的夏一同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
北原飒收回目光,面向拜倒了一地的侍从,强撑着开口,“尔等救驾有功,本王必有重赏。”
他看向几个倒地□□的黑衣人,“将他们押下去,小心看管,必得审出此次刺杀的幕后主谋。”
说完这些,他便让夏与忘忧将他抚上马上。
入了马车,还未坐定,便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众人只得加紧脚程,很快到了王府门口,换了一乘小轿到寝殿之中。
待北原飒醒来,日头已偏西,窗外正昏黄一片。
“阿飒”,守在床榻边的是忘忧,“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间,她便要起身去桌旁倒水,却被北原飒扯过手腕跌回了榻边。
他恢复了些气力,说话也有了些底气,此刻言语中带着愠色,双眼直直盯着她,“方才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她的目光飘忽起来,不敢看他,“我不愿见你出事。”
他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渐渐大了:“你若出了事,我会好过吗?”
“疼。”她才轻呼出声,他边赶紧松了紧握他手腕的力道。
她极少见他情绪如此失控,心中知晓他是顾念自己安危,忙低下头去,柔声开口:“那日后我们都再小心些,谁都不要出事,长长久久的。”
见她如此模样,他轻叹一口气,声音也软了下去:“那便说好了。”
殿门敞着,夏自殿外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托盘,放着熬好的汤药和一小碟蜜枣。
见到北原飒醒来,她忙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双膝跪地请起罪来:“主上,夏护卫不周,请您责罚。”
北原飒并未怪罪:“起来罢。今日事出突然,无人料想得到。”
“只是”,他抬眼瞧了一眼忘忧,突然转了话头:“本王今日临时兴起,较以往早了一日出宫,刺客却已然埋伏在了暗处。他们该是料定了,今日本王身侧护卫之人并不许多。刺客身手不凡、训练有素,又能如此快的布置在一处,必是由宫里的人,豢养在宫门附近。你照着这线索,去细查一查。”
“是”,夏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端起托盘,复又走近床榻边,将药呈在北原飒眼前,“主上,药已熬好,该趁热喝了。”
北原飒自托盘上端起药碗,抬头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正将药碗放回托盘之际,听见忘忧在身边开口。
“汤药苦涩,该吃两颗蜜枣缓缓”,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令他心生愉悦。
从前他用那句话,劝她用药后吃了蜜枣,今日她竟也有样学样。
他弯起嘴角笑了,却不同于往日应付旁人般的客套。
那笑意深达眼底,纵是夏见到了也有些诧异。
他的手自药碗移到小碟子里,捻起两颗蜜枣,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口中之物嚼起来本没有味道,他面上的神色却很是愉悦,似是在品美味佳肴。
他从不喜粘腻之物,忘忧本没想他会吃,他却竟吃了。
忘忧弯了弯唇角,面色笑容虽若有似无,但这小小的逗弄还是令她心中生出了愉悦。
夏端着托盘告退,转身正欲出殿之际,北原飒却又叫住了她。
“夏,带忘忧去处理下伤口,她伤在手上。”
忘忧重新抬眼看他,眼中有些诧异,他怎会知自己手上有伤?
“去罢”,他冲她笑得温柔。
夏住着的小院简单,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只院角一侧种着一小片竹林,衬得小院清清爽爽。
“坐”,夏推开房门,只随口扔下一句,便迈步到了妆奁,将纱布、剪子、小瓷瓶等物放到屋中的八仙桌上,又转身出了房门。
回来时手中托着铜盆,盆里装着热水,一方白帕漂在水面。
夏在八仙桌旁坐下,对立在门边的忘忧复又说了一遍:“坐。”
忘忧这才落座,与夏隔了一张凳子的距离。
夏向忘忧伸出手,“手伤哪了?给我看看”。
见忘忧犹豫,夏索性向前捉了忘忧手腕,拉近后轻掰开她微曲的手指。
掌中和指腹的伤口虽不深,却是一片粘腻。
小伤口已自行止了血,大口子却有鲜血缓缓溢出,伤口里隐约可见灰黑色的沙石细灰。
夏又查看了忘忧另一只手,也是相似的情形。
轻呼出一口气,夏不知眼前这人为何如此隐忍?
旁人救了驾,唯恐邀功不及。她倒好,救了驾,受了伤也不吱声。
夏回忆起来,她从前在主上跟前,似乎并非是故作柔弱,而是在隐忍伤痛。
正如她此刻一般,低垂着头,一不言语,二不叫疼。
夏拉过她的双手,浸在铜盆温热的水里,帕子轻抚过她掌心指腹上的伤口,洗下沙尘血痂。
听见她“嘶”的出声,夏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说出的话也较以往轻柔不少:“受了伤怎的不说?”
不等她开口,夏继续说道:“既随侍在主上身侧,更该保重自己身子。受了伤、身子抱恙,都先料理好了,才不至于坏事。”
忘忧点了点头。
双手洗净蘸干,鲜血从大大小小的口子里溢了出来。
夏快速取过桌上的小瓷瓶,拔出瓶盖,将白色粉末倾倒在各处的伤口上。
见鲜血很快止住,夏这才缓了些动作,取过桌上纱布裁剪起来。
“从前见你,只觉得你故作柔弱,处处牵绊着主上”,夏自摊开的纱布间抬头看她,脸上漾起笑意,“不曾想,你竟也敢为主上挡刀。倒没辜负主上对你一番怜爱。”
夏将裁好的纱布自她掌心裹过,又灵巧的裹上她的每根手指。
待双手的伤都处理好,忘忧细细看了看。
纱布贴着手上的皮肤缠绕,毫无赘余,却又未使双手有紧缚感,想来是经常处理伤口才会有的熟络。
“多谢你,夏姑娘。”忘忧终于开口。
夏微笑着挑了挑眉,开始收拾桌上的一众物件。
“不必,既是主上吩咐,自当完成。你回去罢。”
忘忧点了点头,又道了一次谢,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忘忧回到寝殿时,北原飒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看了看他。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却不至于像今日晨间见着时,那般白如纸的模样,现下两颊和唇上恢复了些气色,令她安心了不少。
他今日睡得靠榻内一些,双肩露在被子外。
她弯下腰,将他身上的被子上提,向他肩颈处掖了掖。
他却睁开了双眼看她,嘴角也弯了起来:“回来了?”
说话间,他已掀开了被子,抬手拉过她的手腕向榻上带。
转瞬间,她便如往常一般,落在他怀里。
他拉过她缠绕着纱布的双手,放在唇下轻吻了吻。
“是推开你时,跌倒伤着的吗?”,他似在问她,言语间却很是笃定。
她点了点头。
晨间,他将她重重推开,险险避开了刺客劈砍过来的刀刃,地上尖锐的碎石却划破了她的掌心。
他撩起一缕挡在她眼前的发,替她挽至耳后。
“往后我会安排妥帖些,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轻抚着她的发顶,将她的头轻按在胸前。
她听见他胸口的声音。
“你是女子,该由男子疼着、护着,不该像今日这般犯险。”
“往后,由我来好生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