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混沌1
王爷正率船队去剿灭海盗巢穴。行至半路，眉间突然一阵寒凉刺痛。
身旁的秋发现他的异常，又见着他额间显露的白色印记。
“主上，您怎么了？您额间的印记”
北原飒抬手抚了抚眉间，所及之处冰冷刺骨，他知额间的白色印记必是显露出来了。
他反复思量，当下不该发作才是。
他想到方才在南宫府船上见着的那朵樱花和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柳一一当真在那船上？
半年前她命悬一线之时，眉间也是这般寒凉剧痛难忍。
如今又是这般，莫非，她有危险？
“春、夏。”他忍着痛，冷冷开口。
“奴婢在。”
“你二人率领船队去往海盗巢穴将其剿灭，还此片海域清明。”他低声命令道。
“是。”
春、夏二人迅速领命，飞身至旁边船上，带领其余四条船快速向前驶去。
他继续开口：“秋、冬。”
“奴婢在。”
二人在身旁恭敬答道。
“速速随我返回方才那片鲨海。”
他眉间寒凉愈甚，声音也急切起来。
“是。”
大船快速折返到了方才与南宫府的船相遇的海域，却未见那船的踪影。
王爷正思索该向何处去追时，却远远瞥见远处海面翻起着朵朵浪花，与别处海面的平静全然不同。
他连忙命人将船驶向那处，想一探究竟。
随着船的靠近，眼前景象愈加奇怪起来。
只见大大小小十余条鲨鱼正在围着中心绕圈逡巡，中心处隐隐有个人影，人影旁有条小鲨一动未动飘在海面上。
方才见着的便是这群鲨鱼反复翻腾带起的浪花。
船渐渐靠近，中心那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看她穿着，应当是方才南宫府船上的侍女。
她的发很短，才到耳下的位置，与瀛洲上其它女子很是不同。
王爷有丝疑惑，细细打量起那人的脸。
那张脸仰面向上，细长的柳叶眉，挺巧的鼻梁，樱桃小嘴，正是他记忆中柳一一的模样。
只是她瞧着消瘦了许多，曾经的鹅蛋脸如今瘦成了巴掌大的小脸。
此刻她脸色极白，眉头深锁，双眼紧闭，唇上却是乌紫。
身边的秋、冬也见着了她，齐齐开口：“主上，那处有个人。”
王爷急忙命人将船开过去，又恐船伤着她，远远的便令船停下。
围绕在柳一一周围的鲨鱼群被船惊到，四散游开，却不肯离去，仍在另一侧游来游去。
“快将她救上来。”
他对着侍从大声吩咐。
无奈船身过高，侍从一时想不出法子，只用船上的长杆和绳索，尝试着将漂浮在海面上的柳一一拨过来。
他担心她被误伤，大声制止：“住手。”
眼见别无它法，他快速自腰间取出随身的匕首咬在嘴里，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从船舷处一跃，跳入了柳一一身旁的海里。
“王爷！”
“主上！”
几声惊呼响起，随后也有二人跟着跃入了水中。
北原飒初入水并不适应，只隐隐瞧见有白色肚皮的大鱼游了过来。
他不迟疑，迅速拿过嘴里的匕首，冲着游来的大鱼捅了过去，拔出匕首后又接连捅了几次，直到大量血色涌了出来，四散弥漫开来，他才急忙游开，向着柳一一而去。
水中的血腥迅速将鲨鱼吸引了过去，鲨鱼群正在疯狂撕咬同伴的身体，激起海面一阵阵血色浪花。
他趁机快速游到柳一一身旁，来不及多看，揽住她的身子便向着大船游去。
秋、冬此刻也游到了他身侧，正在他身旁护卫，与他一同托着柳一一的身子游向大船。
船上的侍从已做好简易的吊具，已放下到了船边的海面上。
眼见四人即将游到吊具处，却突然窜出来一条鲨鱼，张着血盆大口便朝着他袭去。
他正揽着柳一一，并未来得及挥动匕首，眼见将被鲨鱼咬住之际，一旁的秋顾不上自身安危，一把推开他，又一掌击在鲨鱼头上。
鲨鱼吃痛缓了动作，却仍是合嘴咬了过去。
秋闪躲不急，竟被在咬在上臂上，生生撕下一块肉去。
她强忍剧痛，对着北原飒说道：“主上，快走。”
他皱眉看了看她，揽着柳一一向不远处的吊具快速游了过去。
冬已赶到秋的身边，与她共同驱赶游过来的鲨鱼。
鲜血不断自秋的上臂中涌出，她只觉得头渐渐昏沉起来。
突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紧紧握住了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左臂。
“走！”
王爷与冬一左一右扶着秋，最终游到了吊具上。
此刻那头被王爷杀死的鲨鱼已被吞噬干净，鲨鱼群正循着血腥向着吊具快速游来。
好在他们几人更快一步，在鲨鱼群赶来之前便已由侍从拉起吊具升上了船。
众人有惊无险回到了船上。
船上的医官早已等候多时，立马为秋诊治起来。
另有医官在王爷的吩咐下，细细为柳一一查看起来。她右腹的伤口极大，依稀能看见腹中的脏器。
医官眉头紧锁，查看一番后，只得摇头回禀起来。
“禀大人，这位姑娘伤势过重，加之本就身中剧毒，已是无力回天。”
王爷知晓医官所言非虚。
他俯身靠近柳一一，对着她大声开口。
“柳一一，不许死，听到没有！”
柳一一此刻仍存有一丝气息，嘴在轻轻开开合合。
北原飒连忙附耳靠近她的嘴，却只听到她虚弱的呢喃：“泽一，泽一”
北原飒眼中有了坚决，他绝不允许她就这样死了。
他将柳一一抱起，走向他所居的船舱。
他将她轻轻放在浴桶中，细细查看了她的伤势。
她伤得极重，右腹部缺失了大半，黑红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很快便流满了浴桶底部。
她此时还略微有一口气，脸色苍白，嘴唇却是乌紫的，想来身中剧毒。
不知是否算是上天眷顾，或许正是因为毒性极强，鲨鱼群才没将她撕碎食尽。
王爷笑了笑，眼内略有不忍：“柳一一，别怪我，你试试罢。”
说完，他将上衫脱去，露出胸膛，抽出身侧的匕首，将刀刃对准了自己心口。
他的额上渗出了汗珠，手上转动刀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鲜血直直滴向她腹部的伤口，似有生命一般，钻入了她的伤口深处。
柳一一的身体猛地一阵抽搐，眉头紧皱起来，似是在承受痛苦。
当她缓缓睁开眼，却只能见到漆黑一片。
那黑色极浓，似乎无穷无尽，见不到一丝光亮。她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来，仍是一样的黑暗。
她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完全不能移动，甚至不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张嘴想大喊，却不能发出丝毫声音。
她慌乱起来，又告诉自己冷静，仔细听着周围的声响，但四周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她用力挣扎起来，却丝毫动不了身子，似乎彻底困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我不是死了吗？不该是永恒的平静吗？不该是去天堂了吗？再不济不该是在地狱里吗？为何会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害怕起来，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恐惧感如巨浪般袭来，她只能在心中不断呐喊着。
“泽一，泽一，你在哪？”
“我好害怕，泽一，你快来救救我”
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嘻嘻”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还痴心妄想呢？他怎会来救你？他如今是将军的乘龙快婿，正与公主耳鬓厮磨呢。你如他而言就如草芥，不是早就被抛弃了？”
“谁？谁在说话？”
柳一一极度恐惧起来，她见不到说话的人，却能感觉她就缠绕在身边。
那声音又笑起来，见她恐惧似乎很是愉悦。
“嘻嘻，我是你呀，我是柳一一呀。”
大船船舱内，王爷已止了心口的血，面上却毫无血色。
他取过浴桶旁的帕子，俯身将柳一一额上渗出的汗轻轻拭去。
她唇上的乌黑已褪去，渐渐显露出正常的颜色。
她的双眼仍紧闭着，眉头仍深缩着，面上是痛苦的神色。
“柳一一，坚强些，撑过去。”
他轻轻开口，眼中有一丝不忍。
柳一一在黑暗中与那个声音争辩着。
“你才不是柳一一！”
“泽一他是有苦衷的，他不会抛下我不管。”
“他说过我是他最珍视之人，我是他的一一，他不会弃我”
那声音一开口，便句句戳在柳一一的伤心处。
“呵，不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是他珍视之人？他会眼见你手脚尽废之时对你不闻不问，避而不见吗？会在你最需要他支持鼓励之时与将军府公主成婚吗？会在你苦苦哀求时也不见你最后一面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柳一一想捂住双耳，杜绝掉这恼人的声音，可丝毫无法动作。
那声音无孔不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你早就被他抛弃了，却天真的找些可笑的借口。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谁让你竟奢望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何其尊贵，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怨就怨你自己，不自量力。落得此般田地，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住口，别说了，别说了”
柳一一想摇头，想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声音，可什么也做不了。
“嘻嘻，现下便好了，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好好享受罢。”
那声音听来有些幸灾乐祸。
“你走，你走开！”
柳一一在心中呐喊起来。
“嘻嘻？我如何走得开呢？我就是你，我就是柳一一呀。”
“不是！你不是我，我才是柳一一，你走开，走开啊！”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