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巧遇故人
船上的生活枯燥而平静，只在经历过海上风暴的那日经过了一阵骚动。
当时船上的众人不再区分彼此是公主的人，或是龙井的人，都团结一致保护船只，使得最终有惊无险。
海上风暴那日，船上最清闲的便是柳一一了。
作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闲人，她在太郎护卫下进了船舱，便安分坐在榻上。
在剧烈的摇晃中，她既希望船身抵抗不住风暴的袭击，让自己早早解脱，又希望船能平安的度过风暴，以免一船无辜的人丧命在这海上。
终于船身恢复了平稳，舱外也传来众人的欢呼声。
她打开窗向外看去，眼见船上到处都是一片狼狈，但众人都兴奋不已，不再分阵营的互相拥抱起来，满船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中。
众人见柳一一开了窗，都向她看过来。她也报以微笑，冲着众人点头，心中，应当是欢喜罢。
翌日，太郎如往日般在船上巡视，突然远远瞧见有一个船队正向着自己的船驶来，瞬时警觉起来，急忙命令船上的所有侍从戒备。
待船驶得近些，船上戒备的众人才看清，对方是一队五艘船的船队。为首的大船宏伟气派，船身上大大的“北原”二字醒目。
各艘船上也都插着“北原”的黑底白字旗帜。
太郎知道，这便是当今北原朝廷的船队。
朝廷对各大将军府都颇为不满，一直想将各大将军领地收归朝廷管理。
可各大将军府在各自领地根基颇深，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私下会各种明争暗斗，但表面始终与各大将军府维持着和平的局面。
待对方船队靠近，太郎上前一步向大船中间那人作揖见礼。
“卑职南宫将军府副将旗下太郎，见过大人。”
大船中间是位少年，一袭白衣，一头白发，剑眉星目，浑身萦绕一股贵气，自是气度不凡，正是北原朝廷的王爷。
此时他正面带微笑看着太郎，并不言语。
在他左右各有两名妙龄女子，都是身量苗条，面容姣好，但又各有不同的美。有人气质清冷，有人温婉动人，有人笑靥如花，有人绰约高雅。
周围另有众多侍从护卫。
半晌过后，王爷才微笑开口：“原是南宫将军府的人。这离南宫将军府颇远，不知贵府来这是为何事？”
太郎平静回答：“禀大人，卑职此番受将军之命，去往九洲采买农桑农事方面的书籍。大人想必知晓，九洲在农桑农事方面颇有建树，正好可补我将军府的不足。”
王爷微微一笑，面上看不出变化：“原来如此。只是此处归朝廷管辖，所有船只如要通行，一律得接受朝廷管理和搜查。”
太郎出发前已被告知此事，因此并未觉得不妥，只恭敬回答：“是。”
两船之间架好木桥，那王爷竟也不顾身份，向着太郎所在的小船走来。
那四名妙龄女子分别走在他的身前与身后。
太郎不想多生事端，急急吩咐身侧侍从去护卫柳一一，将她带到公主安排的一行侍女之中。
柳一一听完侍从禀告，急急换上侍女的衣衫，由侍从领到了侍女之中。
公主身边的崔嬷嬷也明白事出突然，更关系将军府与朝廷的关系，此时不便多生事端，也小心护卫起柳一一来。
船上所有人都在船头列队站着。
王爷则在护卫下在船上各处转了转，见正中的船舱似是不同，各处布置细看下来颇费了些功夫。
柳一一已包上头巾，戴上头饰，乍看之下与周围侍女并无差异。
她在侍女中偷偷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抹白色身影，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突然见得那人回头正往这边看，急急将头埋下去。
王爷一贯警觉。他能感觉有个视线在看自己，但当看回去时并不能找出那人。
他微微一笑，那目光中并无杀气，也并未再瞧，便不再理会，抬脚进了柳一一所居的船舱。
他细细看了船舱内的各处布置，轻笑着问起来。
“此处是何人所居？”
太郎心中略有不安，因着室内都是女子的物什，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回大人，此处是府中公主殿下的崔嬷嬷所居，因着船上生活艰苦，便为其安排了这处。可是有何不妥？”
王爷笑着对身边的一名女子说道：“秋，你说呢？”
秋微微欠身。
“回主上，依秋看来，倒是并无不妥。只是公主对手下的人真是极好。就榻上这幅帘幔，雪白通透，轻若无物，夏日隔绝蚊虫极好，必是由天蚕丝所做，价值连城。还有这椅上的坐垫，蓬松柔软，应是上等羊绒制成，也是价格不菲”
柳一一在不远处的人群中静静听着，心底慢慢溢出暖意，又有些遗憾。
泽一，原来你对我还是好的，只是，我需要的，终究不是这些
秋正准备说说屋内的其他布置，王爷却突然抬手制止了她。
他见着窗边桌上，有着一朵用水画成的樱花。
他走近小桌，仔细瞧起那朵樱花来，似乎有些熟悉。
柳一一正低头听着那女子对自己屋内布置的介绍，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她好奇的小心向舱内看了看，却见那人正盯着窗边的桌面看。
方才在舱内无聊，随手用茶水敲敲点点画了朵樱花，会不会被他瞧出端倪。
柳一一瞬间内心慌乱起来。
她认出他了，他便是当日与南宫将军府对阵的地方阵营中的那个少年，立风公子？
自己与他有过交集，他并不如面上般无害，当初更是轻易绞杀了南宫府中的数名侍卫。
对方是敌是友暂无定论，但他毕竟是北原朝廷的人，现下与他相认免不了多生事端，给南宫府带来麻烦。
太郎本陪同在王爷身侧，却见他停步在窗边盯着桌面。
他顺着他的目光向桌面看去，看到那朵樱花时顿时惊慌起来，这不是柳姑娘画的樱花？
王爷笑着开口：“竟不知船上还有擅长作画之人。看这笔触风格，颇有从前瀛洲丹青赛中柳一一的风范，是何人所画？”
柳一一埋头呆在侍女中，不敢轻易动作。
崔嬷嬷自知无法躲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向着王爷行礼：“回大人，是奴婢所画。”
王爷见着眼前跪拜的人，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又马上恢复微笑：“哦，原来是你，既是你所画，便再来画上几朵。”
女官额上渐渐有了一层薄汗：“禀，禀大人，奴婢是照着从前柳一一姑娘教的画的，画了许久才画上这一朵，不敢在大人眼前献丑。”
王爷见她如此解释，更是坚信这朵花并不是她所画。
他笑着开口：“无妨，时辰还早，你可以慢慢画。”
说完，他在舱内正中的桌边坐下，饮起备好的茶来。
崔嬷嬷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额上渐渐滑落下豆大的汗，悄悄往柳一一的方向瞥过来。
柳一一见此情景，自觉避无可避，心想大不了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柳一一。
自己当初对他也算有恩，他应该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只是他知晓自己与泽一的关系，此番自己在前去九洲的船上，太郎说是采买农桑农事的书籍，他会相信吗？
他不知自己与泽一、公主之间的纠葛，会不会认为自己此次是为政治目的而去的九洲？
若因为此事导致兵戎相见，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柳一一在犹豫不决该不该站出来时，一人在船头大喊起来：“海盗，有海盗。”
众人闻言慌乱起来，王爷身侧也迅速围满了护卫。
他收起笑容，低吼一声：“慌什么！”
随后对着太郎吩咐：“你的船跟在船队后方，指挥你船上的侍从迅速护卫，将侍女都领到舱后躲好。”
王爷说完，迅速走出船舱，由护卫护送着向着自己的大船走去。
准备走上木桥之际，正碰上侍女在侍卫的护送下向舱后急急走去。
柳一一在侍女中瞧见了前方的他，避无所避，只能尽量低下头，匆匆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王爷只觉方才走过去的那名侍女似曾相识，正欲叫住她们，却见她们急急转过拐角而去，身边的冬在劝自己尽快回到主船上。
他不再多看，在护卫的护送下回到了主船上，迅速组织护卫和士兵与海盗作战起来。
一番作战后，海盗大部分被消灭，另有些也被北原飒的士兵所擒。
王爷命人将他们捆在其中一艘船的船尾，自大船上对他们进行审讯。
见着海盗都桀骜不逊，一脸誓死不从的样子。
他也不恼，只微笑着开口。
“诸位知道现在这片海吗？它还有个别名，叫鲨海，因此处鲨鱼众多，故而得名。若是诸位仍拒不招出你们的巢穴，便由你们来尝尝，这海里鲨鱼的厉害了。”
见着海盗面容苍白，但仍默不作声，北原飒示意士兵将一名海盗腿部划伤，将绑住他的绳索割开后就将他推进了海里。
众人眼见他大喊着落入了海中，又艰难的游了一阵，腿部伤口处的鲜血在海中弥散开来。
突然一只血盆大口自海底跃了出来，一口咬掉了他流着血的腿。
他还来不及呼喊，另一只鲨鱼从另一侧一把咬住他上半身，又有更多的鲨鱼涌了上来。
他消失在海中，只留下翻腾着的浪花和一大片血红的海水。
柳一一此时正与其他侍女在船舱后偷看，见到这一幕都惧怕不已，有人已经在一旁呕吐起来。
柳一一紧闭双眼，没敢看那血红的海水，方才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已被鲨鱼撕成了碎片。
她发着抖，心想还好方才未站出来，否则自己可能也是这个下场。
王爷见海面平静下来，又微笑开了口：“如诸位所见，此处鲨海果真凶猛异常。那么，诸位现在是招还是不招呢？”
那几个绑着的海盗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点头便招了出来。
王爷也不放开他们，只令他们指引方向，去往他们口说所说的位置。
王爷的船队临行前，太郎在自己船上向他道谢，并与他告别。
他并未多言，叮嘱他们珍重，又看了看船舱的那扇窗，便吩咐船队起航，向着海盗的巢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