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九死一生6
秋不在意其他人的安危，只望主上不用受这寒凉刺骨之苦。
她连忙倒上一杯热茶，双手递给椅中的白衣男子。
“主上，喝些热茶暖暖，会舒服些。”
白衣男子只挥了挥手，并未接过茶盏，开口说道。
“秋，让杨威的人进来。”
他口中的杨威，便是此次奉王上命令，前来为南宫将军祝寿的北原朝廷使臣。
只不过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远不止祝寿这么简单。
“是。”
秋领命出了船舱，再进来时，身后已跟了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敢抬头，刚跨进船舱便跪拜在地。
“见过王爷。”
王爷未让他起身，仍是手抚额角的姿势，声音淡漠。
“说。”
“是，王爷。今日午后，我等奉命在北城门外树林设伏，眼见南宫府的人马上就要落入我们的包围圈，却突然被一女子制止。南宫府死伤数十人，那名女子也受了箭伤，但最终被其从水路逃脱。不过晚些时候，在南宫府里倒是抓获了一名身负肩上的女子，看身形和肩伤的位置，与午后树林中的女子应是同一人。”
王爷半睁着眼，忍着眉间刺骨凉意。
“这女子是何人？现在何处？为何会去报信？”
“回王爷，女子名叫柳一一，寿宴中带着箭伤作画，又将贴身配饰遗落在了树林里，行迹可疑，被押入了囚狱司审讯，至于为何会报信小人也不得而知”
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柳一一三个字时，王爷抚住额角的手不经一顿，心中不禁牵扯出一丝心疼。
柳一一，你怎么又被卷入是非中来了？
寒得这般刺骨，你恐怕在囚狱司里吃了不少苦头。
黑衣人头磕在地上，许久不见王爷回应，料想他定是不满方才的呈报，立马开口补救。
“王爷请放心，那囚狱司的鬼冢九条刑讯多年，经他手刑讯的人少有不招的。只要那柳一一指认出竹林外撞见的是南宫府的人，那南宫府便仍由王爷拿捏，制衡其它三府也不在话下”
一只杯盏猛地在他跟前碎裂，碎片飞溅。
几片碎片从他额前、面上擦过，稍许疼痛后便有液体顺着皮肤向下滑落。
他知道伤口在流血，却不敢抬手擦拭，只得将身子伏得更低。
“王爷恕罪。”
王爷已然发怒，眉间的印记也白得醒目。
“本王往日教给你们许多，你们却只知拿来对付个弱女子？”
“回去告诉杨威，这件事就此作罢。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将这件事了结了。柳一一不可再用刑，让他立马派人去囚狱司，将人带出来救治。”
黑衣男子有些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爷从前只教他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眼见大事将成，王爷却要放弃？
“嗯？没听清本王所言？”
王爷已心有不耐，言语中淡漠又不失气势。
黑衣男子不敢多加置喙，只得叩首出言。
“小人明白。”
天渐渐有了丝光亮，南宫府门口跪着的三人早已浑身湿透。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疑惑的看了看他们，私下三五成群的小声讨论起来。
“什么事呀？这么早就跪在这。”
“肯定是求将军办事的，或是来求公主殿下的。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备受宠爱，她只要帮忙，十之八九就成了。”
“哪这么好求的，公主殿下性格张扬跋扈，难伺候得很。”
一个声音小声说。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另一个声音急忙制止。
“这不是南宫府里那个参将？好像很得将军器重。”
“好啦好啦，闲事少管，走了走了。”
人群聚了散，散了聚。
一名侍从自公主府内快步走出，行至三人近旁作揖。
“公主殿下请井大人入内。”
太郎和小桃扶着龙井缓缓起身，三人跪了一夜的双腿都已失去知觉，来不及多做休息，三人随即准备入内。
小厮又作一揖。
“公主殿下只请井大人一人入内。”
“你们俩在这等我”龙井匆忙吩咐一句，便与小厮快步入了公主府。
南宫府里的人只知道，井参将单独进了公主宫殿拜见后，公主便将伺候的人悉数赶了出来，只余心腹崔嬷嬷。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公主带着崔嬷嬷快步走出，去往了南宫将军身在的议事厅。
公主见礼过后，便向南宫将军撒起了娇，求他下一道令，放了囚狱司里的柳一一。
南宫将军疑惑不已。
方才接见北原朝廷使臣时，他说已查明唐氏公子竹林遇刺的真相，是附近的一伙山匪，见其一行人衣饰名贵便起了歹念。
现下山匪已认罪伏诛，柳一一自然洗脱了嫌疑，又再三叮嘱，尽快将她从囚狱司里放出去好生医治，仿佛昨夜要求重惩柳一一的另有其人。
现下绫儿也来劝自己放了柳一一。
不过既是同一件事，他也乐得让绫儿开心。
挥手在笺纸上写下将军令，又盖上了公印，南仓将军忍不住逗起了她的绫儿。
“该不是井泽一那个混小子去向你求情，你便来找我要令的罢？”
公主低下头娇羞一笑，显得既单纯又可人。
“能帮到他，绫儿也很开心。”
半个时辰过后，龙井终于从南宫府内快步走出。
他双拳紧握，面上神色难辨，也未多向太郎与小桃解释。
“走，快去囚狱司。”
凭着将军令，三人顺利进入囚狱司，在狱卒的领路下走入深处的刑房。
一路上□□不断，其中一个女声虚弱无力，正是龙井心心念念的柳一一。
到了刑房门口，不等狱卒通传，龙井便快步冲了进去，却在瞥见十字木桩上的身影时，又突然顿住脚步不敢向前。
昨日清晨她还裹在被子里，甜甜的笑着叫他的名字“泽一～”，即便傍晚她带着伤，也身着红裙，妩媚动人的冲自己眨眼，娇媚得不像话。
分明才过去一夜，她却怎么会变成这副凄凉破碎的模样。
红裙早已破碎不堪，留下红色也遮掩不住的淋漓鲜血。
鞭笞利刃留下的伤痕遍布全身，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左肩碗口大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腿上覆着的衣衫已被利刃割去，原来白嫩细滑的皮肤处赫然是一大片凹陷进去的红肉，此刻狱卒正握着手中的窄薄小刃从腿上割下一刀，她疼得嘶哑着□□。
龙井见过那样的窄薄小刃，那是对穷凶极恶之人施凌迟酷刑时才会用到的。可他们竟
龙井不由分说，上前几步一把踹翻了狱卒。
他最终看到了那双受过拶刑的手。那双修长白净的手，那双能“画尽天下风景，书尽天下故事”的手，如今变得血肉模糊，被铁钉钉在木柱两头。
“你们是什么人，岂敢擅闯囚狱所。”
刑房内一个狱卒质问道。
“不得无礼。”鬼冢九条出言制止。
此刻他正坐在桌旁悠闲品茶。
“不知井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龙井转过身来，眼底难掩痛苦之色。
“鬼冢大人。卑职奉命前来带走柳一一”。
“不可。本官奉命彻查遇刺一事，柳一一为重犯，岂能带走。”
“我奉将军大人之命，鬼冢大人莫不是要违抗将军令？”
龙井冷冷的说，从袖内抽出将军令，递给太郎，太郎又转呈给了鬼冢九条。
“大人莫不是连将军大人亲下的令也不认得？”
鬼冢九条看完手令，已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既是将军大人令，囚狱司不敢不从。”
说罢向着龙井作了作揖，带领一众狱卒离开。
龙井返身快步走近柳一一身边，伸出手去，却又顿在空中，终是下了决心，轻轻撩起柳一一散落在脸前的头发，小声呼唤。
“一一，一一”
柳一听到熟悉的视频声音，慢慢抬起了头，努力辨认起眼前的人，失血过多的她看什么都是重影，她费力眨了眨眼睛，朦胧中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泽，泽一”柳一一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是我是我，我来迟了，你受苦了。”
龙井言语间满是悲痛。
柳一一再也坚持不住，留下泪来，声音嘶哑而虚弱。
“泽一，我，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带你回家。回家看了大夫就不疼了。”
龙井第一次觉得手忙脚乱。她全身都是伤，龙井不知道该怎样避开她的伤口。
一旁低声哭泣的小桃早已放声大哭起来。
“姑娘，你怎么成这样了，呜呜呜”。
柳一一想对她报以微笑，却虚弱得连笑一下都做不到。
全身各处的伤口都疼得叫嚣，她又疼又委屈，只眼泪不断滑落下来。
此时三人中反倒是太郎最冷静。
他查看一番柳一一的束缚，解开双脚处的捆绑的绳索，对龙井说道:“主上，属下先将柳姑娘放下来。”
见龙井点了头，他拔出佩剑，迅速用力插入木桩，将固定柳一一双手的铁钉翘出。
柳一一痛的闷哼，失了束缚后快速跌落，又被龙井迅速抱住。
龙井忍住心中悲痛，轻声对着柳一一说:“一一，我们回家。”
柳一一虚弱的点点头。
眼尖的小桃发现了异样，惊呼出声:“姑娘，你的手脚…”。
只见柳一一的手臂和双腿正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弯曲着，已然是手脚尽断。
柳一一默不作声，煞白的脸上写满痛苦。
龙井脱下外衫，遮盖住她支离破碎的身子，又快速调整姿势，轻轻抱起柳一一。
“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