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九死一生4
鬼冢吉野连忙上前一步制止，语气中有难得慌乱。
“不可，叔父，快松手，她要死了。”
许是死字刺激到了鬼冢九条，他连忙松开手，冷眼看着柳一一滑落在地，咳喘不止。
他淡淡开口：“不错，还什么都没招呢，可不能轻易死了。”
说完，他从袖内掏出一片衣角，扔在柳一一身前。
那衣角确实与镰仓将军府的一般，暗红色被烟火熏燎得有些焦黑，其上有些许斑驳血迹。
“本官回来前，专门着人去了姑娘从前住过的小院。院子里好大一摊灰烬，却没想到有未烧尽的证据罢？”
柳一一盯着那片衣角，想起太郎当时将侍卫身上带血的暗红色衣衫悉数带进了小院，又从小院带出了干净的南宫府衣衫让众人换上。
便是那时焚烧的罢。
鬼冢九条见她不语的模样，不由得怒火中烧，嗓音也变得低吼起来。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不招？”
柳一一将头伏低。
“民女已经知无不言，不知大人还要民女招什么？”
鬼冢九条不再震怒，反倒笑了起来。
“囚狱司许久没见过这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了。来人，绑了，就绑这椅子上。”
左右已有狱卒冲了上来，捉住柳一一的手腕脚腕，用拇指粗的麻绳死死捆在了扶手和椅子腿上，她觉得手脚酸痛麻木，却丝毫动弹不得。
左肩处隐约有箭身显露出来，鬼冢九条才将手搭上箭身，柳一一便疼得浑身一抖，额上细密的汗更多了。
他挑眉一笑，索性捏住箭身，左右辗转起来。
听见柳一一逐渐隐忍不住的痛呼，他感觉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将她箭身周围的衣衫撕破，露出肿胀得老高的伤口。
箭头深埋进了皮肉里，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向外溢着。
“这残箭若再不取出来，你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本官今日就当行善积德，为你取了这箭。”
说完，鬼冢九条走到堆放着刑具的桌边，径自翻找起来。
不多时走了回来，手上已经拿了一把手钳。
他用手钳夹住箭身，向外拖拽起来。
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在继续盘问。
“说！北城门外竹林里的是什么人？”
柳一一死死掐住扶手隐忍着，一遍遍告诉自己放轻松，小腹不要用力紧绷。
她强撑着开了口：“民，民女不知。”
鬼冢九条面色一冷，将伤口处显露出的箭头重新推了回去，更夹住箭身左右扭转，带动箭头在皮肉里搅着。
“还不肯说？”
柳一一再隐忍不住，一声声惨叫起来，却未让他生出些许怜悯。
伤口裂得开了，鲜血涌了出来，鲜红而狰狞，很快将裙衫濡得更湿了。
“柳姑娘好隐忍，伤口都撵烂了，仍是不肯招吗？”
鬼冢九条似笑非笑，身后站着的鬼冢吉野面上有一丝不忍。
“我说了，不知道，还要我招什么。”
柳一一忍着疼痛回答，声音轻颤。
鬼冢九条不再多言，手上陡然加大力道，硬生生将箭头从柳一一肩上扯出，带出的鲜血喷溅了他半身。
他笑笑不甚在意，接过狱卒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上和手上的鲜血，这才盯着她血液汹涌的伤口。
“啧啧啧，你这伤口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柳一一听完，面上神色虽然不变，但微微颤抖的双唇已表面了她心底的害怕，她只得将双唇紧紧抿住。
鬼冢九条似乎看穿了她的害怕。
“或者我们可以选个温和的法子。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本官给你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与此同时，龙井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雅春楼，来不及与门房多做解释，便冲进了楼内，四处寻找着沈紫衣。
“沈掌柜，沈掌柜”
三人在各个房间找寻着，却始终未能发现沈紫衣的身影。
楼里一应侍从打手知晓三人身份，并不敢拦，只讪讪开口。
“沈掌柜不在。”
“每年这个时候，南宫将军府总会来人，请沈掌柜过府一叙。沈掌柜拒得疲了，几年前起便会在这一日躲去别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小桃已低泣不止，太郎一面安慰她，一面看向龙井。
“主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囚狱司。”
“啊”女声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听者都不忍耳闻，而始作俑者却表情淡然，嘴角一丝冷笑更是冷酷无情。
“听闻柳姑娘最是隐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鬼冢九条站在她身前，手拿一根一尺有余的铁杵，尖端的刺已经没进了柳一一左肩的伤口里。
“听闻你们囚狱司最是公正严明、干脆果断，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柳一一忍着剧痛，眼底因痛苦泛着泪。
戳在伤口处的倒刺碾得更深了，鲜血顺着尖刺滴落在污秽的地面上，绽开出惊心动魄的红。
惨叫声又响起，行刑男子眼底残忍而疯狂。
许久过后，鬼冢九条面上冷淡下来，见着她肩上汹涌不止的鲜血，知晓不可再耽搁。
他后退一步，吩咐狱卒。
“上刑。”
烙铁早已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狱卒隔着湿布，拿起一端的手柄，朝着柳一一走去。
柳一一仍紧紧抿住双唇，仿佛这样就能守住心底的坚强，不那么害怕。
只感觉那团通红离自己越来越近，皮肤能感受到它的炽热和火烫。
“啊！”
柳一一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嘶叫起来，头不由自主后仰，全身肌肉紧绷，紧紧憋着那口气，怕换气了就再也坚持不住。
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遍遍叮嘱自己放松，小腹不要绷紧
龙井一行人已赶到囚狱司门口。
“官爷，行个方便，我们就进去探望探望，不会耽误太久工夫的。”
太郎将一块金灿灿的金放入狱卒手中。
平日狱卒早就收起放口袋了，这次却像接到个烫手山芋似的，急忙递还给太郎。
“不是我不通融，换其它囚犯早就让你们进去了，就这柳一一不行，鬼冢大人特意交代了的，现在正在里面审着呢。”
“用刑了吗？”龙井低埋着头开口，声音轻颤。
“什么？”狱卒没听清，大声反问。
“用刑了吗？”龙井已是心痛不已。
狱卒叹了口气，可怜的说道：“哎，也不知这个姑娘犯了什么事，带回来不久就上刑了，这会还在上着吧。”
龙井的脸霎时白了，手握双拳，青筋暴起。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囚狱司深处的巷道传了过来，分明就是柳一一的声音。
她叫得那样惨烈，众人纵是在囚狱司门外都听得清。
一旁的小桃已经哭成了泪人。
“一一”
龙井脸色苍白的念着她的名字，猛的冲进囚狱司大门，向着巷道深处奔去。
已有狱卒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太郎也一同向暗处奔去，终是在三十步开外将龙井拦了下来。
“井大人，念在你等身有军功，现下离去，便不作追究。若是执迷不悟擅闯，休怪我等无情。”
一名年长的狱卒冷冷开口。
太郎也在身侧苦劝：“主上，请千万冷静，不要辜负柳姑娘一番心血。我们再去想其它法子来救她。”
龙井的脸色惨白，听着深处不断传来的惨叫，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才抑制住打倒眼前狱卒救人的冲动。
他终是咬牙转过身，快步走出囚狱司，声音暗沉悲痛：“走，去南宫府求见公主。”
天空突然下起豆大的雨来，雨越下越大，雨滴迅速连成了线冲刷着大地。
南宫府门前烛火通明，屋檐下、廊下次第排开的灯笼将府前映照得亮如白昼，光亮在雨中迅速黯淡下去，映照着府前的空地斑斑驳驳。
龙井将小桃留在南宫府的角门下避雨，自己则领着太郎急匆匆往南宫府内冲，却很快被其他侍卫拦下。
“井参将，南宫将军有令，三日内您不得入将军府。”
他未出声，只一把将阻拦的人推开，仍欲冲进府去，又迅速被其他侍卫阻挡住。
“井参将，大家同僚一场，希望你不要让弟兄们难做。”
身旁的太郎也在劝阻：“主上，不可，若是惹恼了将军，恐对柳姑娘不利。”
龙井不再硬闯，退回到南宫府前空地上，一撩衣袍，率先在大雨中跪了下去，太郎和飞奔而来的小桃也依次跪倒在地。
门口的侍卫大多知晓龙井与柳一一之事，虽心有不忍，却也只能叹口气，继续回去当差。
“井泽一求见公主殿下。”
无人回应。
三人衣裳不一会就已湿透。
龙井高声再次禀报：“井泽一求见公主殿下。”
“哎哎，别喊别喊，公主就寝了，这会吵醒了可不得了。”
门房处另有侍从赶紧跑来制止。
“烦请通传。”
“别别别，你可别害我，我劝你天亮后再来。”
“我们就在这等。”
侍从见劝不走，只能叮嘱一句“安静些”便迅速回门口廊下躲雨了。
这夜，一人在倾盆大雨里心急如焚，一人在百般折磨里咬牙苦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