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变
二人看向摊贩，只见他手拿一根精美金簪，正在卖力叫卖。
龙井怒气冲冲，冲着那摊贩而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吼道：“簪子哪来的？说！”
那人见龙井满脸怒气，急忙向周围人求救：“打人了，打劫了，快报官啊。”
柳一一第一次见龙井如此失态，担心官兵到来，连忙对着周围人说道：“误会，都是误会，他太喜爱这个簪子，不用报官同时上前握住龙井的手，轻声对着龙井说道：“泽一，松手，快松手。”
龙井满脸的怒火在听到柳一一的呼唤后才慢慢平息下来，又见那人仍手持着金簪，抬起手臂就要去夺。
摊贩自是不给，两人便争抢起来，任柳一一如何阻止也分不开二人。
终于，金簪自摊贩手中滑落，随着轻微一声“噗通”，金簪自冰窟瘘掉入了旁边的小河中。
龙井满脸紧张，急急追至河边。
柳一一想起夏日里与他在河边消暑，浅浅的水坑处他都不愿进去，异常畏水。
柳一一急忙拦住下定决心要入水的龙井，急急对他说了句：“我会水，我去捡”。
说完，将身披的厚斗篷解开，自冰窟窿处一头扎进了水中。
柳一一只觉得周身刺骨般的疼痛，顾不上适应，便急急睁开双眼，在寒冷的冰水中寻找金簪。
冰凉的水刺得她双眼生疼，她能感觉到泪溢了出来，又马上被冰水带走。
她一刻不敢停歇，四处搜寻着金簪。
水下视线并不清晰，她仔细摸索着看起来像金簪的一切物体，却始终找不到金簪。
她感觉自己憋住的一口气越来越少，但仍勉力在寻找摸索金簪。
终于摸到一支圆润光滑的物体，捡起一看，正是那支掉入水中的金簪。
她喜出望外，急忙握紧金簪，向着头顶的冰窟窿游去。
她本以为能顺利自冰窟窿游出水面，却未料到，在她即将出水时，却被透明的物体挡住，她抬手摸了摸，竟是冰窟窿处的一层冰。
这处并不是她方才跳入的那个冰窟。
她改用手肘用力击打冰面，却始终无法将冰面击碎。
岸边的龙井瞧见了困在冰窟窿下的熟悉身影，再顾不上畏水，飞快跑到冰窟窿处，用随身佩刀的刀柄不断撞击冰面，却只在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冰面并未破碎。
水中的柳一一隐约见着龙井在撞击冰面，自己也继续用手肘一同击打，但冰面始终纹丝不动。
她心下慌乱起来，已找不到跳进来的那处冰窟，只得慌张的游向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冰窟窿。
但这个冰窟窿也有一层厚厚的冰，任凭她如何用手肘击打，也未在冰上留下任何痕迹。
龙井见着冰下的她游到旁边的冰窟窿，赶紧跟过去，拼命击打冰面，然而费劲全力却仍无法将冰破开。
水中的柳一一看着龙井，他在冰面上拼尽全力的想要破开冰面。
见他如此在意自己，柳一一心中升起一丝温柔，但自己憋着的一口气所剩不多，怕是撑不了多久。
她向上游了些，将手覆上冰面，脸也尽量靠了上去。
她想再多看看、摸摸龙井的脸。
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如此眷恋他了，她万般不愿离他而去
她想冲他笑笑，体内稀薄的空气却憋得她难受。
冰面上的龙井见着柳一一覆在冰面下的手，急忙将手也覆上去，却触摸不到她手心的柔软，掌心中是刺骨的寒冰。
他看着她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内心悔恨痛苦。
他不要她死。
他不要母亲的簪子了，他不要报仇了，什么血海深仇、家族荣誉，他统统不要，他只要日日见她甜甜对着自己笑，只要时时刻刻见着她，只要她陪在他身边
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去抚她的脸，却被冰冷的冰面阻挡开来。
他双手握拳，用力击打着冰面，终于把内心的话大声喊了出来：“柳一一，一一，我不要你死，出来，一一，你出来”。
他要把他的一一解救出来。冰面上渐渐有了血痕，冰面却并曾破损。
柳一一在水下见着冰面上的他疯狂的握拳击打冰面，见着冰上渐渐晕开的血迹，心疼的摇头，眼睛发热流出泪来，却立马被冰水冲散。
她的体内空气愈加稀薄，马上就到极限了。
他才刚开始变得爱对自己笑，才对她敞开心扉，她怎么舍得抛下他一人。
柳一一下定决心，最后一眼看向冰面上的龙井，手在冰面上用力一撑，坠入冰河深处。
龙井看着突然空了的冰窟窿，那里已经没有了柳一一。
“一一，我的一一，死了？那个为助我躲避搜捕，不惜毁了自身名誉的一一；那个为不引来官兵，向人下跪被扇耳光的一一；那个日日甜甜唤自己“泽一”的一一；那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一一；那个让自己重新开心起来的一一为了替我捡母亲的金簪，死了？”
龙井突然觉得内心缺了一块，似乎有人用刀将他的五脏六腑剜了去，只留下无法承受的剧痛。
他痛苦的哀嚎起来：“一一，一一”。
周围鼎沸的人声被龙井的声音盖过，围观的人都面露不忍，料想方才下去冰河的女子定是没了性命。
不远处有冰块破碎的声音，随即周围人都欢呼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龙井这才敢重新抬起头来。
他顺着人群看的方向，看向河流下游，在距他五十步的岸边，见着了他的一一。
此刻她正匍匐在岸边剧烈的咳嗽。
龙井飞奔起来，跑到柳一一身边，将她一把紧紧抱住，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一一，一一，一一”，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柳一一终于止住了咳嗽，睁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唤自己一一。
她反手抱住了龙井，身子因为寒冷不住的颤抖，声音也颤抖不已。
她颤声说道：“泽一，我回来了。我好怕，我好怕要离开你。”
龙井将她抱得更紧了，嘴内不断呼唤：“一一，一一，多谢你回来，再不要离开我”
半晌后，柳一一离开龙井的怀抱，颤抖的抬起左手，笑着将手中握着的金簪递给他。
龙井接过母亲的簪子。抬头看她，她冷得嘴唇青紫，浑身哆嗦，却仍冲着自己微笑。
龙井满眼心疼，重新将她用力拥在怀里，心疼的唤她名字：“一一，傻一一”
先前的摊贩见二人无事，急忙跑了过来，想将金簪拿回去。
龙井自是不给。
柳一一拦在龙井身前，对着摊贩说道：“这位大哥，你这簪子怎么卖？”
摊贩低头想了想，随即开口：“这簪子是前将军夫人的饰物，自是价格不凡。刚见姑娘冒死去捡，也是和这跟簪子有缘。这样吧，我算姑娘便宜些，五金，五金我便卖给你。”
见龙井如此重视它，柳一一爽快开口：“好，大哥，我给你十金，你将如何得到这簪子的经过事无巨细告知我们。”
因摊贩说将簪子贱卖给他的人急着去往他处，二人急忙于马市借了马匹，龙井将柳一一放在身前，匆忙向摊贩提供的地点赶。
龙井几次要为柳一一换下湿衣，柳一一担心延误了时辰，错过寻找那人，只撑着说无事，但一路上都冷得直打哆嗦。
二人来到郊外的一个小村落，在一户土坯房前敲了敲门。
门不一会打了开来，门内的人身形瘦弱，一双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龙井冷冷开口：“我们来买前龙井将军府的物什。”
门内那人见龙井气度不凡，周身一股贵气，此刻脸上又隐隐有些杀气，连忙摇头：“二位弄错了，我这没这东西卖。”
龙井掏出先前费力拿回的金簪，在他眼前一晃：“这便是从你这买的，还说没有？”
说罢，从身侧刀鞘中快速抽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冷冷说道：“胆敢叫一声，你这小命就没了。进去！”
二人进了小屋，小屋内东西少得可怜，桌椅床榻也无，只墙角的一个包袱异常打眼。
龙井轻轻对柳一一开口：“一一，去将角落那个包袱拿来。”
刀下那人有些不安起来，连连说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脏衣脏被，不要脏了姑娘的手。”
柳一一并未迟疑，走到墙角，将那灰扑扑的包袱拎了起来。
沉甸甸的，必然不是他说的脏衣脏被。
龙井继续说道：“打开吧，一一。”
柳一一将包裹打了开来，上层是满满当当的金簪、金钗、珍珠、宝石等饰物，下层则是上乘的绫罗绸缎，绣满了精美的花卉鸟兽等图案。
龙井呼吸急促起来，手上动作加重，划伤了那人的脖子。
他低声怒吼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说！”
龙井的声音威严，震得那人惊呆在原地，半晌才开口：“在，在乱葬岗那，发，发现的。”
龙井继续低吼道：“带我们去！胆敢出声，我立马一刀了结你。”
说完便押着他向外走去，横在他脖子上的刀也改为了自他身后顶住他的后背，并用衣物遮住。
因冬日所穿衣物较多，村中众人并未发现异样，分别与他打起招呼来。
龙井满脸怒气，并不理会旁人。
只柳一一担心别人察觉出异样，笑着与村民打招呼。